第十六章 壺天
當陸昭來到如意坊，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
往日絡繹不絕的如意坊，今日門庭頗為蕭索。
屋子里，只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道童正坐在柜臺看書。
許是聽到動靜，他合上了書，抬起頭來，一眼看到了剛進門的陸昭。
“抱歉，這里已經不做生意了，貴客去別處看看吧。”
道童語氣客氣，陸昭也不敢怠慢，微微拱手道：“道友誤會了，我是前來赴約的。”
“哦！”
道童一臉恍然，顯然對陸昭有所耳聞，起身道：“閣下請隨我來，家師已在內堂等候多時。”
松了口氣，“多謝道友。”
“不必客氣，請。”
接著，陸昭跟隨道童從側門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來到了后院。
剛出來，陸昭一眼便看到了左側大廳中，正坐在椅子上品茶的朱洹。
“說實話，道友能過來我很意外。”朱洹放下茶杯，笑著迎了出來。
陸昭快步上前，揖手一禮：“坊主如此信任在下，在下又豈能讓坊主失望！”
朱洹哈哈一笑，抬手虛引：“來，請坐。”
“請。”
各自落座，陸昭直接取出一張封物符，開門見山道：“不知坊主之前所言是否作數？”
“當然！”
朱洹一臉驚訝：“莫非道友當真湊夠了五百中品靈石？”
陸昭將封物符推過去，“還請坊主親自過目。”
朱洹屈指一彈，封物符瞬間虛化，一塊拳頭大小的金屬憑空落在桌面上。
其通體如玉，表面點綴著一顆顆宛如星辰一般的銀斑，落下的瞬間，一股沉悶的震感從桌子上傳開，分量極其驚人。
朱洹神色一凝，一招手將金屬塊托至眼前：“‘霜銀碎星鐵’！”
‘霜銀碎星鐵’乃是一種極其珍貴的煉器材料，一般煉器時哪怕只是添加區區數兩，就能大幅度提高法器的堅固以及韌性。
‘霜銀碎星鐵’的市場價格在一兩十二中品靈石左右。
他剛才掂了下，發現陸昭這塊‘霜銀碎星鐵’足重‘五斤三兩’左右，按照市場價格高達六百中品靈石有余。
朱洹驚奇地打量著陸昭：“據我所知，整個扶風坪的霜銀碎星鐵礦加起來也煉不出如此多的‘霜銀碎星鐵’，道友當真是給了朱某一個驚喜！”
“實不相瞞！”
陸昭苦笑道：“此乃我陸氏祖上傳下來的寶物，本來是打算用來重建陸府的。不過照目前情形，地籠山的亂局只怕短時間內難以平息。
而且我猜測此事過后，五宗對地籠山只怕不會似以往那般放任了。與其看著宗門臉色茍且偷生，倒不如離開此地搏一搏。”
“道友心性果決，令人佩服。”
朱洹心中釋然，地籠八氏不愧是傳承悠久的大族，果然底蘊非凡。
“這小子心性、魄力皆有過人之處，最難得的是一個散修連法力都如此精純，顯然另有機緣。潛力、心性、運道樣樣不缺，的確值得投資！”
見朱洹不說話，陸昭心中發緊，“莫非剛才我的話中有漏洞？不應該啊，我明明已經推演過很多次！”
好在此時朱洹終于開口，“稍后我會對其進行稱重，五百中品靈石，多退少補。事后我自會履行約定，帶你離開此地。道友意下如何？”
雖然憑借多年經驗已經差不多確認了這塊霜銀碎星鐵的重量，但清楚歸清楚，該有的步驟卻是必不可少，這是原則。
陸昭頓時大喜：“多謝坊主。”
朱洹擺擺手：“以后若無意外，如意坊應該是不會再開了。我虛漲你幾歲，你若不嫌棄叫聲朱兄即刻。”
陸昭從善如流，正色道：“小弟陸昭見過朱兄。”
“哈哈，賢弟不必多禮。”
一時間賓主盡歡。
翌日，亂墳窟。
亂墳窟并不是什么墳場之類的地方，而是地籠山北部一處沼澤地。
此地乍一看是一處其貌不揚的稀疏林地，一眼望去都是些灌木、草叢，以及深深的落葉。
然而實際上，里面不僅常年籠罩著各種瘴氣，還布滿了無數深不見底的沼澤。
別說普通人，即便是修士若是不小心吸入了瘴氣，都有可能陷入沼澤難以自拔。
亂墳窟就是形容此地沼澤，像是一個個恐怖的墳墓，一不小心掉進去就再難出來。
一處空地上，一個清朗的聲音突兀響起：“朱兄，我們來亂墳窟做什么？”
“賢弟別急，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又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接著空氣中泛起一絲漣漪，映出四個透明輪廓。
呼吸之間，輪廓漸漸凝實，顯出四個身影，赫然是陸昭、朱洹，以及他的兩個弟子。
朱洹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四顆丹藥，將其中三顆分別遞給三人：“這是避瘴丹。”說完，他將最后一顆扔進嘴里。
陸昭見兩個道童都吃了，微微遲疑也跟著咽了下去：“朱兄，莫非這亂墳窟還有什么密道不成？”
朱洹笑了笑：“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
你可曾聽過‘壺天’之說？”
“‘壺天’？”
陸昭一愣，詫異道：“可是書中記載的‘壺中天地’？莫非——”
莫非朱兄是要告訴我，這亂墳窟中有一處‘壺天’？”
“非也！”
朱洹搖了搖頭，緩緩道：“你為何不想一下，這個‘壺天’是南宿域呢？”
“！”
陸昭雙目圓睜道：“朱兄，你，你莫非在同小弟說笑？
僅僅風觀領便占地方圓八千里，南宿域宗門上百足有億萬里疆域，怎么可能是一個小小的‘壺天’？”
“那么…你可曾聽聞過南宿域外是何地？”
此言一出，陸昭整個人如遭雷殛，他窮盡腦汁，想要搜尋到一絲有關南宿域之外的消息。
結果卻是——一片空白。
陸昭顫抖著解下腰間的水帶，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水。
良久，陸昭才語氣顫抖著問道：“朱兄，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
朱洹微微沉思，遲疑道：“如果把南宿域比作一滴水，那么外面就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這么說，你能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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