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追蹤
雪粒旋轉著落下。
風雪中，冰凍的泥土路上突然駛來一輛馬車。
馬車后還跟著幾匹黑棕色的駿馬，幾名身穿黑色甲胄的護衛坐在馬上，正緊跟著前面的馬車，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踢踏踢踏的馬蹄聲回蕩在山路上。
馬車內部，倒是溫暖安靜。
靠著窗戶，兩人相對而坐，一邊是位五大三粗的壯漢，另一邊是位穿著白袍的俊俏公子。
“公子，你為什么要跑這么遠進山？”莫魯山疑惑道。
“不進山，進村。”
莫云抬起馬車側面的棉布簾子，窗外一片潔白，樹枝全被白雪覆蓋，山路上除了自己帶領的車隊之外再沒有任何人。
從城主府出來以后，他便直接返回莫家，叫上莫魯山，一同離開了茂林城，打算前往宋云章所說的那個村子，嶺鹽村去打探下消息。
目前已經拼湊除了一些情報，但大都是支離破碎的。
莫云依靠自己看過一些推理小說的經驗，還是大概組織了下思路。
首先，這次滅門慘案的直接起因，是章家的三老爺，章世恭在嶺鹽村遇到了溫書玲，而后見色起意，強搶民女，將溫書玲帶回章家，強行納她為妾。
之后，滅門慘案的兇手，也就是幽靈教的教徒，那名臉上滿是傷疤的神秘男子，突然出現在結婚現場，將章家滿門滅口。
再然后，他又將溫書玲通過練尸之法，煉制成了某種不人不鬼的存在，接著又在章家布置了疑似為血祭的儀式，制造出異空間，意圖未知。
而這名神秘男子身邊，還跟著一名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莫云之前見過的那位賣脂粉的女子，實力應該也在歸一境，擅長靈體附身的異術，在茂林城內興風作浪，還襲擊了城主府。
這期間莫云打探消息時遇到的被附身了的米鋪老板以及青龍幫的阿七，應該都是此人隱藏在幕后操縱。
莫云伸展雙腿，輕輕敲打著下巴。
每次他寫小說時思考劇情時，都會遵循這樣的思路，按照時間順序來組織劇情，讓不同的劇情線交織在一起，從而整理出一條完整的線索。
現在，他在思考的問題是：
溫書玲在這個陰謀中究竟占據著什么樣的地位，而幽靈教的人又是為什么盯上了章家。
幕后主使選擇在婚禮這天動手，究竟是預謀已久，還是純屬偶然？
如果搞不清楚這一點，那就很難猜出幕后之人的真正意圖，對癥下藥。
因此，這場陰謀的最開始之地，也就是溫書玲所在的嶺鹽村，就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地點。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打算前往嶺鹽村，一探究竟。
不過，這些東西都沒辦法對莫魯山解釋。
因此莫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回答，給對面的壯漢留下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不管這次調查有沒有收獲，莫云已經決定，返回后要立即聯系蓉兒，讓她通知宗門內的高手，來解決茂林城內的事情，一勞永逸。
他對這次任務，已經感到有些厭倦了。
這次任務的復雜度并不算太高，但最關鍵之處在于，以他目前的實力，還無法真正插手到這個事件之中，只能扮演在幕后推波助瀾的角色。
萬一真正地卷入進去，恐怕自己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茂林城已經成為了幾方勢力中歸一境強者的戰場，其他的修行者闖進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這也是莫云急著離開茂林城的原因，他將那些情報告訴了城主府的宋云章之后，就感覺事情可能會發生新的變化。
那個宋云章，雖然看起來穩重，但其骨子里可能還是更偏向于理想主義者，簡單來說就是沒有遭受過現實的毒打，以為自己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但這個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最容易改變的，其實是人類自己。
總而言之，不管宋云章會如何處理他提供的情報，想必都會引起一陣風波，作為推波助瀾者，莫云其實也有出城避避風頭的意思。
這時，馬車車廂忽然被人輕輕拍了拍，外面車夫的聲音傳來：
“公子，嶺鹽村要到了。”
“哦？”
莫云再次拉起車廂上的簾幕，看向車窗外。
被針葉林環繞的盤山路蜿蜒曲折，道路前方，隱隱出現了一座村莊的模糊輪廓。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邊遠遠看起來紅艷艷的一片。
來之前，莫云簡單打聽了下嶺鹽村的情況。
這個村子基本上是以打獵為生，據說幾十年前這里產鹽，但現在已經不做鹽的買賣了，靠著山里的獵物，也能勉強做到自給自足。
莫云回憶昨夜與溫書玲的談話，這女子雖然看起來柔弱，但談話間邏輯清晰，自我意識強烈，似乎是讀過書的，見識并不差。
他也很好奇，這樣的女子，究竟是在什么樣的生存環境下長大的，周圍人對她的態度究竟如何。
或許，幽靈教的人盯上她，是因為她本身就有什么特異之處也說不定。
“不對，有奇怪的味道。”
車廂內，莫魯山吸了吸鼻子，忽然皺眉道。
“下去看看。”
莫云也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眉頭一皺，心里頓時閃過不太好的預感，立刻掀開車簾，跳下馬車。
經過真氣的洗禮，他此刻可以說是身輕如燕，輕盈地踩在地面，和莫魯山并肩而立。
兩人眉頭緊鎖，注視著前面的村落。
莫云的表情凝固了。
“糟糕，這村子，恐怕完了。”莫魯山嘆了口氣。
“怎么會這樣…”莫云喃喃道。
眼前火光充斥視野，整個村子都燃起了熊熊大火，本來大多數屋子都是茅草搭起來的，村民又儲存了不少過冬需要的煤炭和木頭，現在遇火則燃，火光沖天。
離村口還有數十步遠，就感覺到灼熱的氣流噴涌而出。
嗶嗶啵啵的火星濺射向四面八方。
血腥味刺鼻，混雜著燒焦的氣味飄出很遠很遠，也難怪在車廂內都能聞到。
離得老遠，就能看到村口前的山路上爬著幾具被燒成焦黑的尸體。
很明顯，這是先屠村，后放火，不然不可能連一個幸存者的聲音都聽不到。
此刻跟著莫云來的護衛們都瞪大了眼睛，平時生活在安全環境中的他們，哪里見過這種場面，紛紛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一行十幾人，宛如雕塑般。
“這村子據說也有上百人口，沒想到竟然遭逢大難。”莫魯山眉頭緊鎖，“不知道動手的是什么人，馬幫？匪徒？還是…”
莫云面沉如水，死死盯著面前的大火，想要沖進去，但又覺得沒有必要。
已經燒成了這樣子，恐怕鐵人都燒化了，根本不可能有活口。
他一打聽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可竟然還是晚了一步。
莫云非常確定，自己的行動非常隱秘，除了這些心腹侍衛以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而且出城時，他也特意安排人馬輕裝出行，避開主道，也確認過并沒有人跟蹤自己。
難道真的是巧合？
“分散開，去找找線索，看看有沒有幸存者，檢查并搜尋兇手的足跡。”
莫云沉著臉，朝著驚呆了的一眾侍衛吩咐道。
“是！”
這時旁邊的護衛們才如夢初醒，紛紛散開，去不同的方向探查情況。
“公子，我們要不然…也離開茂林城吧…”
莫魯山這一路跟著莫云，越來越是心慌，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事情的詭異之處就在于，好像莫云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壞事發生。
他原本還對這件事不怎么在意，但連續碰到這種情況，再遲鈍的人也會感覺到恐怖…
去哪里調查，哪里的人就被滅口，這足以說明這件事背后的水，比他們想象得還要深。
就算僅僅是巧合，也足夠令人毛骨悚然了。
“我們會離開，但不是現在。”莫云沉聲道。
“這…”莫魯山嘆了口氣。
兩人又等了大約十幾分鐘，終于有侍衛前來稟報：
“公子，靠近山林的那一邊，發現了些足跡和血跡，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你們等在這里，看好馬車，我一個人追上去。”
“公子，我也跟你去吧。”莫魯山說。
“不用，你目標太大，留在這里就行。”莫云擺了擺手，“放心，我有把握，不會貿然動手的。”
“好。”
莫魯山此時沒有任何意見，因為莫云的實力確實遠遠比他強，真要碰到危險的對手，莫云說不定還得騰出手來保護他。
作為侍衛統領，莫魯山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莫云手握腰刀，身輕如燕，幾步就跑向了侍衛所指出的方向。
莫云方才也親自查探了一遍，大多數村民尸體上的傷痕都很雜亂，顯然動手的并非一人，而且也并非都是高手。
這說明兇手是團伙作案。
既然兇手并沒有強悍到能獨自滅掉整個村子，也不是獨行，那說明自己還有機會能追上對方。
從火焰燃燒的痕跡來看，兇手顯然并沒有離開很久。
為了避免暴露，莫云決定親自追上去，看看兇手究竟是什么來路。
他身輕如燕，幾步就闖入了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