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三連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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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張小雨老早的就來到了公司，很快電話響了起來。
“我們過去了？”
“行，來吧。”
半個小時之后，梅愛紅帶著女兒米娜進入了咖啡廳里面。
今天米娜穿的相當莊重，光是罩在外面的那一件皮草大衣就很惹眼，脖子上還戴了一條黑白相間的圍巾，腳上一雙毛茸茸的咖啡色短靴閃耀著青春的氣息。
“阿姨，在這里…”
張小雨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伸手招了招，目光迅速的自米娜身上略過，面色頓時凝重了起來，米娜今天不但走了青春路線，還把眼鏡摘了。
“小雨，路上堵車，讓你久等了。”梅愛紅寒暄道。
整個金陵都沒有多少車，想堵車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沒事沒事，我也剛到，快坐。”張小雨連忙招呼梅愛紅和米娜坐下，然后問道：“你們喜歡什么樣口味的咖啡？”
“都行，都行。”梅愛紅笑道。
卻不料米娜開口道：“卡布奇諾。”
張小雨點了點頭，“阿萍，來兩杯卡布奇諾。”
“好的，張總。”阿萍高聲回道，這可是之前張小雨特意交代她回的話。
“一杯就好了，我還要去買菜，你們兩慢慢聊，中午去我家吃飯哈。”梅愛紅突然站了起來，撤退了，要給兩人流出足夠的聊天空間。
等到梅愛紅離開之后，本來輕松和諧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了起來。
“真巧啊，米醫生，咱們又見面了，我這牙疼的呀，整宿睡不著，那個止疼藥也按你交代的吃了，沒什么用處啊。”
張小雨立即發動攻勢，斥責米娜的拔牙技術不行。
“你經驗豐富，這個情況該怎么處理才好？”
米娜進入醫院連一年都不到，卻成為了坐診專家，也許是學歷，也許是能力出眾，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經驗絕對算不上豐富。
“你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本身的身體素質太差了，我建議你沒事多鍛煉一下。”米娜面無表情的回道，心里卻想：‘哼，我昨天要是知道你的目的，就該把你牙齒拔光。’
“哦？好像還挺有道理的，看來我的確應該加強鍛煉了。”張小雨頗為贊同的說道。
“米醫生，你昨天不是帶著眼鏡嗎？今天怎么沒戴呀，路上車多，交通情況復雜，還是戴上好，安全第一。”
米娜搖頭道：“工作的時候佩戴那是為了病人負責，平常我都是不戴的，不管是看路還是看人，我用的并不是眼睛，而是心。”
“這…準嗎？”
“八九不離十。”
張小雨發現對面的這個女人不簡單，他連出兩招都被對方輕松化解，那隨意的樣子頗有一種不動如山的意境，顯然來之前也是做足了準備。
從穿衣打扮到言行舉止，均是無可挑剔。
“事不過三，這最后一擊看你怎么破？”
米娜最大的劣勢是什么？
毫無疑問是年齡，而這也正是張小雨的優勢，為了能把這一招發揮出最大威力，他得先從夸自己開始。
端起杯子輕輕嘬了一小口咖啡，隨意的問道：“阿姨跟你說了我的事情了嗎？”
米娜似乎意識到了張小雨接下來有陰招，心里暗暗警惕，斟酌了一會兒，道：“說了一點點。”
“哦？都說了哪些。”
“說你開了個攝影培訓班，這咖啡廳好像也是你的，我還挺佩服你的，一個外來人能在這里做出這樣的成績，不容易。”
“呵呵…，的確不容易啊，我上個月初才過來的，到今天已經一個半月了，早出晚歸，挺累人的。”
張小雨看似謙虛，實際上滿滿的炫耀，有的人在外面奮斗了一輩子也開不了一個店鋪，他只用了四十多天就開了兩個。
“哼哼，你絕對想不到在這之前我擺了好長時間的地攤，被人追著跑的狼狽模樣。”
見到米娜一副震驚的模樣，張小雨心里暗爽，他只炫耀自己成功的一面，這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
他要繼續放大招。
“我還是正是介紹一下自己吧，在下張小雨，皖省宿市人，半年前初中畢業，本來以我的成績考上中師那是探囊取物，但是我放棄了。”
說到這里，張小雨故意停了下來，因為這短短幾句話透露了一個最重要的消息，就是他的年齡很小，而且聰明，成績好。
這很容易推測，不聰明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干出一番事業？
既然成績好，為什么要放棄上學，這背后顯然有故事啊，女人最喜歡有故事的男人，張小雨就等著米娜上鉤。
果然，米娜上當了。
“哦，是經濟原因嗎？聽說鄉下日子過得都比較苦。”
米娜從小生活在金陵這樣的大城市，大學也是在本市讀的，幾乎沒出過遠門，對于鄉村只停留在概念上，確實感到好奇。
張小雨面露滄桑之色，道：“要說苦倒也不至于，一日三餐都能吃飽，但是人們整日勞作卻只能填報肚子，一代又一代，什么時候是個頭？”
“就算考上中師，考上大學又能怎么樣？改變的僅僅只是我自己而已，我有姐姐和妹妹，我有親朋好友，村里那么多人，他們怎么辦？再等下一代看看能不能考上大學？”
“耕讀傳家，呵…，我算是看透了，這個上學其實就是給窮苦人一個看得到的希望罷了，讓一大家子幾代人前赴后繼，真的值得嗎？”
這種來自命運的連續的發問直指心靈。
米娜被張小雨的話深深地震撼了，暗道：“本以為他年齡不大懂得不多，沒想到看得那么透徹。”
“那你當時是怎么打算的？”
剛才張小雨說上個月才來金陵這邊闖蕩，那之前的幾個月里面肯定不是在家睡大覺，米娜隱隱感覺到張小雨恐怕是帶領鄉親們發家致富了。
“當時我們家剛買了一臺電視，我看新聞里說國家要進一步開放經濟，鼓勵民眾創業奔小康，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帶領全村人走出貧困的機會，于是我果斷放棄學業，回家創業。”張小雨用低沉的嗓音緩緩說道。
“創業？”
“不錯，就是創業，你恐怕很難想象在條件艱苦的鄉下是如何創業的吧。”
米娜茫然的搖了搖頭，她是博士不錯，但那只限于她的專業，隔行如隔山，實際上她就是個上班打卡的醫生，對生意一竅不通。
張小雨故意將話題圈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這樣能占據絕對優勢。
“那你知道菜籃子工程嗎？”
“這個我知道，這幾年經常能聽到，你難道…”
在大城市生活的人有一個優勢就是能夠第一時間知道國家的方針政策，特別是現在信息傳遞落后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沒錯，我走的就是這一條路，有夢想是好事，但夢想如果脫離實際情況那只能是個夢，馬克思主義教導我們理論要結合實際，在鄉下創業就要結合鄉下的優勢，那就是地廣人稀，糧食資產，環境優美，所以我決定搞蛋雞養殖。”
“好主意啊！”
米娜拍手叫絕，很是高興，感覺像是在聽一個英雄崛起的故事一樣。
“后來呢？成功了嗎？”
“廢話，當然成功了，不然我還有機會坐在這里跟你談戀愛嗎？”張小雨暗暗吐槽，但是話不能說的那么直接。
英雄屠惡龍注定要經歷挫折的，不然的話這故事聽著就太沒意思了，唐僧取經還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呢，這才讓西游記為人所津津樂道。
可見取得成功經歷的挫折越多，越被人崇拜。
“我當時也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高興，就跟家里人說，家里人雖然不解，但他們選擇全力我，我信心大增于是去找村長，結果你猜怎么著？”
“怎么了？”
米娜完全沉浸在了張小雨的故事當中，眼神里居然滿滿的擔心。
“村長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后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你這個想法很好，但是你知道蛋雞是怎么養殖的嗎？生病了怎么辦？雞蛋該賣給誰？小伙子，有些事情不是有了想法就行的，得做出成績來讓大家看到了確實能賺錢，這樣才有人跟著你干。”
“有道理。”
米娜很是認同，很多事情看著簡單，真的去做了就會發現有太多事情沒考慮到，這就跟她給人拔牙一樣，真以為用錘子敲兩下鉗子一夾就出來了？
得看牙齒的漲勢，方向不對一拔就斷，那才麻煩，還有的牙連著重要神經不能拔，各種情況，非常復雜。
“我也覺得有道理，于是我就自己跑到市里買了三百只蛋雞回來實驗性的養殖，等到下蛋之后又去找銷路，你猜什么地方的雞蛋消耗量最大？”
張小雨開始反向發問，讓米娜也參與進來，這是講故事最常用套路，但也最有效。
米娜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身處局中，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道：“菜市場、飯店。”
“非常正確，我首先選擇的就是去飯店推銷我的雞蛋，但是你知道每個飯店都有固定的供貨商，我這樣冒然插手不但價格被壓得厲害，還得罪了原有的供貨商，到后來整個縣城賣土雞蛋的小販就聯合起來抵制我，到處散播謠言說蛋雞蛋有害，我被趕出了洪縣市場。”
張小雨說到這里試圖擠出一滴眼淚，可是怎么也擠不出來，只能暗恨自己演技太差。
“那怎么辦？”
“米醫生，你學問高，如果是你遇到了這種情況，你會怎么做？”
“我可以打來解釋這件事情，還可以投訴。”米娜回道。
果然是讀書人，采取的策略就是教科書上面寫的東西。
‘遇到違法現象不要盲目沖動，要尋求法律途徑來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狗屁！
“我的確是那么做的，然而沒有任何效果，有些觀念一旦形成，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最后我不得不尋找新的市場，在市里將雞蛋順利銷售了出去，否則我真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張小雨滿臉的唏噓。
“再后來，我又在家弄了一個蔬菜大棚，種植蒜黃和西紅柿，每個月養雞和蔬菜大棚的產出能為家里帶來近一千塊錢的利潤，村里人見到我成功了就紛紛找上們來打算跟著我干。”
“你想想，如果全村上百戶人家都養殖蛋雞，那該有多少雞蛋產出，我下一步就是把我們村子打造成一個專業的蛋雞養殖基地，還有蔬菜大棚也會擴張，專門向外提供反季節蔬菜。”
“厲害！！”米娜贊嘆道。
她本來就是不情愿來相親的，可聽了張小雨的創業故事之后發現自己居然挺佩服對方的。
“呵…，這只是我大農業計劃的第一步而已，帶領全村人創業只有這兩點是不夠的。”張小雨搖頭道。
“你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家養雞、種大棚，老人向往安穩的生活，年輕人向往大城市，中年人兩者還要兼顧，得想個三全齊美的辦法。”
米娜眼睛一亮，道：“這就是你來到金陵開班培訓班的原因。”
“是呀，這里是我為村里的年輕人準備的舞臺，有什么能耐就展現出來好了，村里是為老人準備的，另外我今年計劃在縣里開一家飯店，大廚、員工全部用的是村里人，原材料大部分都是村里提供。”
張小雨感覺口干舌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故事到這里差不多結束了。
“這正好完成了一個循環啊，自給自足，還起到了帶領村民致富的目標。”米娜驚訝的說道。
再次看向張小雨的眼神完全跟開始不一樣了，有一個疑問在她的心底盤桓了很久。
“你今年真的只有十八嗎？”
“哈哈…”
張小雨內心瘋狂大笑，說了半天終于來到關鍵點上了。
“當然不是，嚴格說來我現在剛剛十六歲，這開辦公司要法定年齡達到十八才能辦營業執照，我就去派出所托關系把年齡改大了。”
說到這里張小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哎呀，真是巧了，米醫生，這樣一算咱們剛好相差十歲呢！？”
噗噗噗…!!!!!
米娜瞬間感覺有一萬道利箭穿胸而過。
“張小雨，你好狠的心啊。”
見到米娜的反應，張小雨知道自己精心準備的殺手锏正中對方命門，暗自得意，這就是談判的藝術。
他說故事就是為了轉移米娜的注意力從而放松警惕，然后趁機放出殺招。
“米醫生，你臉色很蒼白，沒事吧？”張小雨故作關心的問道，這時候要趁虛而入了。
米娜心神失守，強自鎮定下來，道：“沒…沒事，我去上個洗手間。”
步履匆匆的逃離了張小雨的視線，敗局已定，中場休息是最好的策略。
“張總，咖啡涼了吧，給你們換一杯熱的。”阿萍走過來說道。
“好。”
嘩啦啦…
清涼的自來水刺激著手上的神經，米娜逐漸冷靜了下來。
“呼…，我太大意了，做生意的人都是嘴甜心黑，我居然被他說的故事迷惑了，可惡！”
過了一會兒，米娜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神情恢復到了剛來時候的冷淡模樣。
“米醫生，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在我們那里大學生都很少見，更別說博士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張小雨問道。
“個人愛好吧，我從小就喜歡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不知不覺就博士畢業了。”
米娜說的很輕松，什么高考、考研的對她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一點也沒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那種緊張氣氛。
“醫學這個專業學習時間很長吧，你是不是小學的時候跳過級？”
米娜二十五歲就醫學博士畢業，這顯然不符合實際情況，除非這孩子五歲的時候就上學了。
“跳過兩次，我爸是數學老師，每到暑假的時候都會提前把下一年的課本知識教給我，讓后出題目讓我做，掌握得好直接就跳級了。”
“原來如此，天賦、環境加上自身的努力。”
張小雨恍然，哪怕是二十年后，二十五歲能碩士畢業就算一帆風順了。
“那你是怎么想到做一個牙醫的呢？”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上學的時候甚至沒想過將來要做什么，等到畢業的時候就急急忙忙的找工作，那時候也沒有太多選擇，第一人民醫院口腔科正好招人，待遇算是最好的了，我也就過去上班了。”
米娜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我的主專業是臨床醫學，口腔醫學是輔修的。”
“嘶…”
張小雨倒吸一口冷氣，這樣還能通過面試，可見強到什么程度，這讓他感覺很不安全。
學歷高不可怕，可怕的是學習能力強，其成長速度是常人的數倍，早晚會碾壓他。
伸手摸了摸臉，剛開始說其拔牙技術不好看來是蒙對了。
“咳咳…，阿姨還要請我去你們家吃飯呢，但是我這個情況你也清楚，只能喝點粥，我看還是改天再登門拜訪吧。”
剛開始見面也不好直接就往人家里去，而且還不知道這娘們有沒有看上他呢。
“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再見啊。”
“再見。”
米娜背著包包離開了咖啡廳，除了中間被張小雨的故事吸引表現的活潑一點，其余時間面無表情，讓人很難知道她的想法。
半個小時后。
米娜回到了家里，發現本來要去買菜的母親安安穩穩的坐在客廳里等著她呢，看樣子早就料到了張小雨根本不會來吃飯，菜也沒買。
“談得怎么樣，聊得來嗎？”
梅愛紅見女兒臉色不好看，暗暗擔憂，再找一個像張小雨這樣年輕有為的可不容易，玄武湖的小樹林里類似米娜這樣條件的大齡剩女太多了。
“還行吧。”米娜回道。
要不是中間被突襲那一下，就更好了。
“你這說了等于沒說，你就告訴我能不能跟他交往下去”梅愛紅直白的問道。
米娜沒有立即回話，思考了一會，道：“先看看再說。”
因為她也把不準張小雨對她的意思。
“你沒看上人家？”
梅愛紅翻了個白眼，訓斥道：“娜娜，你已經過了挑三揀四的年齡了，現在是被人挑，懂了吧，行了，這件事情我來給你張羅，你安心等我消息吧。”
“嗯。”
米娜感覺張小雨長得還行，也的確能稱得上年少有為，可是這個年齡差距實在有點大，讓她感覺不得勁。
“跟未成年談戀愛會不會犯法？”
“不對，他身份證上十八了。”
“要是跟他成為了男女朋友，以后逛街別人會不會以為他是我弟弟？”
各種想法一一劃過心間，最后想到了自身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只能嘆息一聲：
“唉，聽天由命吧。”
待女兒回屋之后，梅愛紅開始給張小雨打電話。
“小雨，我女兒對你很滿意，回來之后就躲在房間里傻笑呢，看來你們兩聊得還不錯，你對娜娜什么感受啊？”
“挺好的，知書達禮，善解人意，我也很滿意。”張小雨回道。
反正他就是想臨時騙個女朋友帶回家過年，現在可沒有專職女朋友，要不然他早花錢雇一個了。
“滿意就好，哎呀，這就是緣分，我那天一眼就看中你了，你跟娜娜那是天生一對兒。”梅愛紅高興地說道。
“我對于你們這些小年輕怎么談戀愛的懂得不多，常言道一回生兩回熟，你們最好能經常見個面，在一起吃個飯、看電影啥的，這樣才能進一步呀，對不對？”
“這個…行啊，不知道娜娜什么時候有空？”
張小雨故作猶豫，實際上早就迫不及待了，稱呼都變得親切了起來。
梅愛紅也聽出來了，大感欣慰，連忙說道：“她就是上午比較忙，下午一般沒什么事情，你可以在下午約她出去，她從小到大沒談過戀愛，你可要主動一點。”
“嗯，阿姨請放心，我自有辦法。”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過兩天來家里吃飯吶。”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