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紅狐
聽完張長德的講述，李修年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叫做阿離的女孩是王婆十五年前收養的棄嬰。
王婆把她當成對自己那個流產的孩子的精神寄托和慰藉，對她視如己出，十分疼愛。
漸漸的，她的瘋癲病也好了起來，開始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還學會了編制燈籠，并以此為生。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就過去十二個寒暑，阿離也一天天慢慢長大，變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老天爺似乎也覺得王婆可憐，不再刁難于她，婆孫兩人的日子雖然過得簡單，但只要阿離平安快樂，這便是王婆心底最大的愿望。
然而，令張長德沒有想到的是，意外最終到底還是發生了。
就在三年前的某一天，王婆像往常一樣外出給客人運送定制的一批燈籠，可當她回來的時候，卻是突然發現，家里竟然出現了一只紅色的狐貍，而阿離已經不知去向。
所有人都說阿離被那只狐貍給吃了，但王婆卻堅信阿離沒死，只是暫時迷了路找不到家而已。
她知道阿離怕黑，還擔心因為時間太長阿離會忘了回家的路，便夜夜在各個路口點上燈籠，等她回家。
而這一等，就是三年。
王婆每天以淚洗面，眼睛也因此哭瞎了。
但就算是看不清楚，她也沒有放棄等待，而是依舊每天出門，替阿離點亮回家的路。
張長德知道阿離是王婆活著最后的希望，便沒有攔著她，而是默默陪她一起等著。
而等得時間長了，連他自己都有一種錯覺，仿佛阿離并沒有死，有一天真的會從這條燈火通明的道路走來，和王婆重新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盡管這個希望十分渺茫，但只要心懷希望，就永遠都有希望。
王婆想要找回阿離，而他，則是想要找回曾經在她臉上出現過的，那個幸福而又美麗的笑容。
聽完整個故事，李修年心中感慨萬千，不僅因為王婆的遭遇，還因為張長德數十年如一日的默默堅守。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感覺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心里邊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
兩人在路上邊走邊說，快要回到旅館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張大爺，您就這么一輩子守在王婆身后，為她默默付出，卻又不讓她知道，您不覺得委屈和不甘嗎？”
聞言，張長德腳步忽然一頓，停了下來，隨后轉身望向李修年，笑著對他開口說道：
“年輕的時候我也曾經幻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真心付出能夠打動王婆，但后來我才明白，在我陪著王婆的同時，她也陪伴著我走過了這悠靜漫長的歲月。”
“我雖然一刻也不曾擁有過她，但在我心里，我們始終都不曾分開過。”
“老夫我雖然孑然一身，但我從來都不感到孤獨，因為從年輕的時候一直到現在，我和她一直都待在一起，能以這種方式白頭到老，我已經很滿足了！”
說罷，張長德微微搖頭，隨后輕輕拍了拍李修年的肩膀，獨自一人向旅館走去。
月光下，他的背影蕭索落寞，令人心疼。
雖然他嘴上說著不在乎，但李修年知道，他心里邊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遺憾。
可也正是因為得不到，這份感情對張長德來說才會顯得更加珍貴和富有意義，支撐著他一路走來。
想到這里，李修年不禁長長嘆了口氣，隨即腳步微動，就要跟著張長德一起走進旅館，但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卻是忽然出現，并且從他腳底下延伸了過來。
見狀，李修年不由微微一愣，回頭一看才發現，小黑貓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后，正目光幽幽地凝望著他，眼神意味深長，仿佛是想要告訴他什么。
看著突然出現的小黑貓，李修年若有所思，隨即聯想到王婆的事情，頓時恍然大悟，小黑貓之所以引他出來，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
但這只是他的猜測，小黑貓的目的是不是這么簡單還真不好說。
于是，他便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小黑，你是要我幫助那位老婆婆嗎？”
“喵”
聞言，小黑貓輕輕點了點頭，還沖著他低低地叫喚了一聲，似是在回應他的問題。
李修年雖然早就知道小黑貓是妖怪，能夠聽得懂人話，但與它這樣面對面進行交流，還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不過，現在并不是在意這些小細節的時候，所以他便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苦笑著開口說道：“你的心情我明白，但阿離已死，我還能幫得上什么忙呢？”
“王婆得的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藥醫，就算我想幫忙，也使不上力氣，除非王婆自己想通，否則我們都沒有辦法。”
說著，李修年頓了一下，見小黑貓沒有什么反應，便接著補充了一句，道：“并不是我不想幫忙，而是這件事情誰也插不了手，我的意思你能聽得懂嗎？”
“如果你聽懂了，就點點頭，要是不懂，我也沒有辦法。”
“雖然我很樂意幫你的忙，但這種事情真的不行，下次有事你再來找我吧！”
說罷，李修年就要走開，見狀，小黑貓看起來似乎有些著急，只見它小臉微微一皺，語氣略顯急促地沖著李修年呼喚了一聲。
聽到小黑貓的聲音，李修年心里有些無奈，卻沒有停下腳步，因為該說的話他已經都說了，這件事情也只能到此為止。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才剛剛走出去幾步，小黑貓便突然沖上來，用嘴咬住了他的褲腿，拽著不讓他走。
“喂，有話好好說，你別咬我啊！”
見狀，李修年不由嚇了一跳，連忙好言相勸。
然而，小黑貓卻對此熟視無睹，而是繼續緊咬著他不放，那意思仿佛就像是在說除非你跟我走，否則就別想要我松口。
看著一臉執著的小黑貓，李修年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與它講道理的想法，隨后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對它開口說道：
“好好好，算你贏了，我們這就過去看看王婆，問一問她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這下子總行了吧！”
“喵”
聽到李修年愿意幫忙，小黑貓這才面露喜色，十分滿意地松開了嘴巴。
一人一貓沿著來時的路折返回去，很快便來到王婆的家門口。
而在她家的院墻上面，赫然站著一只紅色的狐貍，正在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屋子里的王婆。
李修年臉色登時一變，下意識地將手放在黑水劍的劍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