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幫他人,即是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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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叔侄二人眼神交匯，當即二話不說，直接拔腿就跑。
此時此刻，李修年心中十分后悔，那老者本來不讓他們送，可他偏偏非要多管閑事，把他送回家里。
看這情形，老者家里分明正在舉辦喪事，而死的人很明顯就是他，可已經過世的老人又怎么會到江邊擺攤？
擺攤就算了，人都死了，不是沒有知覺了嗎？
怎么還會暈倒…
這不是碰瓷嘛！？
虧老子還想著送你們一點銀子改善一下生活，實在是可惡！
李修年內心驚慌，同時還有一種受到欺騙的感覺，他暗暗下定決心，以后要是再讓他看到街口哭泣的小孩，還有路邊摔倒的老人，除非拿刀架著他的脖子，否則他絕不出手幫忙。
但眼下，還是先逃命要緊，那老頭如此古怪，要是突然殺一個回馬槍，硬要拉著他們進屋喝水，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鬼怪之事，李修年了解不多，也不想與他們有太多的牽扯，現在他只想趕緊回家，到被窩里躲著，再也不要到這里來了。
而正當他心情復雜，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不經意間一抬頭，忽然看見侄子頭上冒出大片的黑光。
黑色代表恐懼，乃是驚懼之情。
見侄子如此害怕，作為叔叔豈能不幫他分擔，李修年見狀，當即暗中施展導引之術，將其吸收進身體里面。
兩人在深巷里一路狂奔，一直到步入街市，在路上看見熱鬧的人群方才松了口氣，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小叔子，剛剛真的是太險了，還好我們沒有進門，要不然今晚怕是就回不來了。”見老者沒有追上來，李元方心有余悸道。
“今天的事情是個教訓，下次出門，再遇到這種情況，咱們一定要小心，不，絕不要多管閑事，要把即將發生的壞事扼殺在萌芽當中。”李修年心中感慨，既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提醒侄子。
但話剛說完，他腦海里便不禁回想起老者那張蒼老干癟的面孔，若他說的話是真的，那他死后，只剩孤兒寡母三人，又該怎么生活？
四周都是窮苦的平民百姓，自家的生計都沒著落，會有人向她們伸出援手嗎？
就算是有，怕是也只能救急一時，以后的日子還很漫長，那年輕母親又不會捏糖人，靠她隔三差五地做點針線活，怎么養得活兩個年幼的孩子。
若是真的被逼入絕境，給那年輕母親的選擇便只剩下三個——
一是選擇改嫁，但孩子太多，恐怕沒有人接受得了，而這在古代也是有違婦道的，會被人一直在背后說閑話。
二是賣掉其中一個孩子，到大戶人家去做奴仆，自己再多吃點苦養一個，這樣兩個孩子起碼都餓不死，可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讓一個母親如何做得出選擇？
至于第三個，是李修年最不愿意看到的，那就是年輕的母親可能會選擇將兩個孩子留在身邊，而她自己則甘愿淪為暗娼，靠出賣自己的肉體換取兩個孩子的口糧。
想到這三個可能，李修年心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他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父親也是因為肺癆而死，小時候一直跟著奶奶生活，經歷過那種上頓不接下頓的艱苦日子。
對于老者一家人的遭遇，李修年感同身受，雖然還沒到他們家里去看過，但他知道，母子三人接下來的日子究竟有多么難熬。
就像小時候他跟著奶奶到處去借米，卻又被人拒之門外，那種絕望的感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他現在又很矛盾，因為老者的鬼魂實在是出現得太詭異，他不知道一旦自己拿著銀子到他們家里去，等待他的將會是怎樣的結果。
但他現在剛好有能力幫助老者的家人暫時度過這個難關，若是因為心中害怕而選擇熟視無睹，導致了悲劇的發生，他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雖然他也知道天底下窮人有很多，他不可能一個一個去幫，但如果遇見了還選擇袖手旁觀，這和小時候那些拒絕他們的有錢人又有什么區別？
說到底，李修年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凡夫俗子，雖然怕死怕得要命，可如果他的舉手之勞能夠改變老者一家人的命運，使得她們母子三人不致于骨肉分離，冒一點險又有什么關系？
更何況他身上還有蘇劍秋給的香囊，可以抵御八品以下妖物的攻擊，就算真的有意外發生，也不至于一點反抗的手段都沒有。
而那老者一路上并沒有對他們叔侄二人展現出敵意，到了門口的時候他的鬼魂也好似潰散了一般，并沒有追上來。
李修年忽然覺得，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他們自己在嚇自己，就像前幾日遇到阿奴的鬼魂一樣。
他當時也是怕得要死，但阿奴并沒有做出攻擊他的舉動。
由此可見，有些鬼魂也跟人一樣，擁有情感和思想，同時也十分脆弱，有很多自己無法改變的事情。
那老者連自己死了都還不知道，心中一直放心不下家人，就算是化身鬼魂也依然還在為生計奔波，為這個家辛苦付出。
像他這樣始終為家人著想，連生了病都不舍得花錢去看郎中的老人，怎么會是壞人呢？
想到這里，李修年內心不由產生疑惑，同時也有一些看不起一遇到事情就只知道逃跑的自己。
雖然他很不愿意面對，但這個世界到處都有妖物和鬼魂，他難道能夠一輩子躲著嗎？
這明顯是一件很不現實的事情！
對于惡鬼和惡妖，他當然要避而遠之。
但若是碰見像阿奴和小黑貓這樣好心和可憐的鬼怪，無論是從良心上，還是從寫書修行的層面上來看，李修年都覺得自己應該能幫就幫。
現在他害怕是因為他還沒有自保的能力，但若要快速獲得自保的能力，在這個世界站穩跟腳，可不就得先和這些善良的鬼怪打交道，通過幫助他們來使自己變得更強。
幫他人，即是幫自己！
李修年眼中露出明悟之色，對于老者的恐懼這才減少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