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壁中少女
惡鬼下鍋的表演結束之后，太清觀的道士們開始大量售賣平安符。
一張符紙五十文錢，算不上貴，但也不是所有老百姓都舍得花錢買的。
不過，也正因為這個價錢不上不下，再加上剛剛的表演太過神奇，那些沒錢的貧苦民婦略一咬牙，還是決定給家里的男人和孩子分別買上一張。
李修年看在眼中，忍不住連連嘆息。
雖然他也想直接沖上臺去拆穿這群道士的騙術，可萬一他們惱羞成怒，動起手來，他又該拿什么去保護自己和嫂子？
也只能等回去之后再向大哥反映一下，由官府來處理這種事情了…
林氏本來也想買幾張回去，李修年見狀連忙開口阻攔。
聽完李修年的科普，林氏半信半疑，面露遲疑之色。
但見他說的有理有據，林氏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信他一次，只是在道觀燒了香，并沒有跟在其他信徒后頭去買平安符。
上完香后，李修年便和林氏一起下了山。
半道上，一輛載滿貨物的馬車從山腳下緩緩駛來。
山道狹小，為避免沖撞，李修年便和林氏退到路旁，讓馬車先行經過。
馬車上的貨物用麻布遮掩著，看不出是什么。
李修年本來不感興趣，但男人都有一個天性，就是對那些看不見和摸不著的東西往往會更加著迷和感興趣。
所以，他還是下意識地使用透視的能力看了一眼。
這一看才知道，馬車上裝得滿滿的竟然全部都是狐貍的毛皮。
而看這馬車行駛的方向，正是山上的太清觀。
但狐皮價值昂貴，用上等狐皮制成的狐裘一直都是各地達官貴人爭先搶購的奢侈品，尋常人根本就享用不起，一群靠著坑蒙拐騙維持生計的臭道士要這么多狐皮做什么？
李修年不禁微微皺起眉頭，越想越覺得這個道觀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
但這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想到這里，李修年不由自嘲地笑了笑，現在的他只有三魂沒有七魄，性命危在旦夕，卻還總想著去管別人的閑事，實在是有些自不量力，愚不可及。
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說…
李修年暗暗搖頭，隨即收回目光，接著往山下走去。
剛一下山，天空烏云密布，忽然下起了雨。
李修年和嫂子都沒有帶雨傘，有些小小的窘迫，還好林氏忽然想起來，附近有一個破敗的山神廟，便趕緊帶著李修年過去避雨。
雨越下越大，好在山神廟并不遠，叔嫂二人這才沒有被淋成落湯雞。
到了廟中，兩人獨處一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免有些尷尬。
李修年想開口和嫂子拉拉家常，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便干脆什么也不說，轉身觀察起這座山神廟的內部構造。
很快，他就被兩邊墻壁上的壁畫所吸引。
因為年久失修的關系，墻壁上的油漆掉落了許多，還沾上了許多灰塵，很多畫面都看不清楚。
但在東面的墻壁上，有一小塊地方卻保留得十分完整，里面的人物栩栩如生，清晰可辨。
只見一名天真爛漫、純潔可愛的少女在坐在樹蔭下的秋千上，手里拿著一束水仙花微微笑著，櫻桃小口好像能說話，眼睛里的神情也仿佛在流動一般。
李修年看著看著，不知不覺便入了迷。
在他面前，仿佛真的出現了這樣一位無憂無慮的青春少女，他能感受得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還有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處子芳香…
這種感受實在是太過真實，以至于李修年都忘了自己正在欣賞的是一幅壁畫。
而隨著觀察的時間越來越久，李修年也看得越來越清楚，他忽然發現，少女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奇怪。
她看似是在笑著，可眼角卻有一掉淚水緩緩滴落下來。
她的眼睛還是那么清澈明亮，卻多出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愁，看起來楚楚可憐，格外惹人心疼。
李修年正看得入神，忽然有人從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將他的意識從虛幻的世界里拉回到現實當中。
回頭一看，李修年這才發現，林氏正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看什么呢，小叔子，雨都停了，趕緊走吧！”
說罷，林氏便當先一步邁出，走出了山神廟。
李修年心頭暗暗一驚，再次抬頭看了那畫中少女一眼，臉色瞬間大變。
只見壁畫之中，原本還在微笑的少女，此刻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眼中泛著淚水，從畫面溢出，變成血滴在墻壁上滑落了下來。
李修年不敢再看下去，當即強裝鎮定，而后腳底抹油跑出了山神廟。
義莊里，老里長帶著幾名壯漢，早早過來，將阿奴的尸體抬走。
至于李修平，則是率領著一眾捕快，提前在墓地四周埋伏好，等待黑貓上鉤。
眾人走后，老張獨自一人在門口站著，忽聽得一聲輕柔的貓叫從身后傳來，睜眼望去，便見一道黑影從房梁上一躍而下，正是小黑貓。
一人一貓對視片刻，老張神色看起來有些復雜，道：“你要跟著一起去？”
聞言，小黑貓只是看著他，沒有其他動作，但意思卻很明白。
見狀，老張不由輕輕搖了搖頭，接著道：
“我知道你想送主人最后一程，不想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離開，但你真的不該在這個時候出去，他們這么做就是為了引你現身，你又何必非要自投羅網。”
“喵嗚~~”
這一次黑貓終于有所回應，輕輕低喚了一聲，但它的眼神反而更加堅定，并沒有因為老張的話而產生動搖。
“唉，你真是個倔強的孩子，也罷，既然你非要去，我也攔不住你，先吃點東西再走吧！”
見自己的勸說沒用，老張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后走進屋里，端出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菜粥。
小黑貓乖巧地走到他的身邊，卻沒有去吃東西，而是舔了舔老張那只枯瘦干癟的老手，聲音溫柔地叫了一聲。
老張的目光頓時變得柔和起來，伸手輕輕撓了撓小黑貓的下巴，緊接著解下手中的紅繩，綁在它的左腿上面，笑著開口說道：
“這紅繩是老夫年少離家時一個朋友送的，陪伴著我走過了這坎坷的一生，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希望能夠給你帶來好運，你可千萬不要把它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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