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閑談
“哦...你來的正是時候，杜威閣下，現在棉衣的價格已經升上天了。”
杜威問道：“為什么會這么夸張，我覺得這種東西雖然會漲，但是也不應該比糧食的漲幅都高。”
道爾頓捧著熱水，解釋道：“糧食和衣服的漲幅其實差不多，不過衣服的利潤太高，遠遠的超過了糧食。
你看我這間屋子，燒著兩個火盆，但是依舊阻擋不住冷氣從這些微弱的縫隙中滲透進來。
即便是我用泥土將墻壁糊到密不透風，依舊會有微小的縫隙存在，我甚至不敢離開火盆三步之外。
這還是我的房子，其他村民的房子還不如我，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冰雪女神的偉力，如果他們再不添置一件棉衣或者棉被，冥府的大門就會對他們敞開。
棉衣一路上漲，卻依舊供不應求，那些商人們都瘋了...
這是一個賺錢的好時候...”
杜威也捧著熱水，屋子的作用肯定是有的，但是棉衣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這一次帶來了兩千件棉衣和五百件棉被，都是成品，你可以去驗貨。”
道爾頓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等一等，等一等，我再暖和一會，這種天氣我真是不想動....”
床以外的地方都是遠方，手夠不到的地方都是他鄉，出門上個廁所叫遠赴邊疆，回到床上就是榮歸故鄉。
躊躇了一會，道爾頓喝了一口熱水，道：“走吧，我看一下你這次的棉衣，給你定一個價格。”
這些棉衣中大部分都是麻布料，少部分是棉布料，棉的怎么來說也比麻布料要暖和一點，這些本是杜威留著對內銷售的，但是他的村莊只有那么一些人，剩下的這些自然不能留著。
留著也不能生小的...
走到車轅上，道爾頓掏出一件棉衣來看了看，“每件塞了多少棉花？”
“麻布兩斤，棉布三斤，不過你不能指望村民們能精確的把握重量，只能是抓一把估算個大概。”
道爾頓抖了抖手上的衣服，估算了一下重量，作為和糧食和貨物打了半輩子交道的商人，他只用過一遍手就能將重量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我只見到過放少了往多了說的，你這種放多了往少了說的我是第一次見。”
他放下這一件，又到后面的馬車中隨便扯出兩三件試了試，都是差不多。
走到杜威面前，道爾頓剛想說話，一陣冷風就吹過來灌入他的口鼻，他把手抄起來，“進屋說！”
說完他跺著腳小碎步跑到了屋子中去。
重新抱上了熱水，哆嗦了一陣，道爾頓才慢慢緩過勁來，他對杜威說：“你不適合做生意，杜威閣下...太仁慈的人是無法在殘酷的商業行為中存活下來的。”
杜威笑道：“所以我現在是一名領主。”
“好吧，能有你這樣的領主，是那些領民的福分。”道爾頓喝了兩口水，沉默了一陣之后，給這批棉衣出具了價格。
“麻布料的棉衣，一件一個銀幣三百個銅板，棉布料的棉衣，一件一個銀幣六百個銅板。
棉被....一個銀幣二百個銅板，棉被的需求量不如棉衣大，所以價格漲幅有限。
如果你之后的兩個月要加緊生產的話，我建議你放棄棉被的生產。”
杜威點頭，“我會考慮的。”
他指了指外面，“就在這里交接嗎？”
道爾頓笑出聲，“這怎么可能，讓我自己拉回到城里去嗎？”
他搖搖頭，“現在已經是傍晚了，正好村里有幾件空屋子，你們現在這邊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回城里。”
有杜威帶來的棉被棉衣在，再破的屋子也不至于讓杜威等人凍著。
因為沒有清點數量，所以道爾頓沒有給杜威結賬，不過這筆生意算是定下了，談完了生意，兩人開始閑談。
杜威問道：“你怎么從城里跑到這小村子里來了，難道真的是沒有糧食賣了，逃到這邊來躲避？”
高大的城墻和鱗次櫛比的房屋擋住寒風，密集的人口散發的熱量匯聚在空氣中，雖然不如工業化時代的熱島效應，但是也聊勝于無，怎么說也比村子里面暖和。
“一部分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現在城中的治安太差了。”道爾頓解釋道：“因為寒冬，人們都不愿意出門，商戶也就沒有生意，商戶沒有生意，就交不上保護費。
沒有保護費，城中那些游蕩的無業青年們只能去吃北風。
北風又吃不飽，他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聯系是普遍存在的，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沒有辦法孤立存在，天氣的變化影響到了這個小城的方方面面。
雖然道爾頓不是很怕那些幫派青年，但是他手下的工人很多，都需要他主持公道。
他只是個商人，又不是帶佬....總之煩心的很....
“城中的無業青年很多嗎？當初泰倫閣下不是清除了一批流民？”
道爾頓點頭，“沒錯，那些流民們花費了自身最后一個銅板進城想要找一份工作，但是現在城中的人們都找不到工作，他們也就更別說了。
每天都有幾十上百人餓死在城里，泰倫閣下看著鬧心，就讓城衛兵將他們都趕了出去。
那些都是老弱病殘，真正強壯有力的人在哪里都會受到歡迎，一些領主學著你在乞丐中招募士兵，而幫派們也趁機壯大，就導致了現在的情況。”
“他們最后會怎么樣？”
道爾頓看了他一眼，驚訝道：“你身為一個貴族，竟然關心那些流民？”
杜威笑道：“我的領地中缺少人口。”
道爾頓勸諫道：“那你也別想了，一是因為現在那些流民大部分都凍死了，少部分沒凍死的也都去往了其他地方，現在克頓城附近基本已經沒有了，你想要招募他們也找不到。
二是...糧食，福克納和你說過我的存糧都賣光了，這是真的，真的賣光了。
冬天不只是結束，北方的糧食到夏天才會收成，那些糧食儲存不夠的領主到了春天就要開始哭爹喊娘。
你現在領地內有多少人？”
杜威算了一下，將蠻子們也加了進去，“大概兩千。”
“那可夠多的，一般的傳統男爵的領地中都沒有這么多人，”道爾頓思考了一下，算了算杜威在自己這里購買的糧食，“你現在的糧食勉強夠你們領地的人支撐到小麥收獲，但是人再多的話，到了春天也會艱難。”
杜威問道：“那些商隊不會從南方帶來糧食嗎？領主們應該也有不少存糧。”
糧食的價格漲幅了近三倍，雖然不如棉衣夸張，但應該也能小賺一筆。
道爾頓搖頭，“現在棉衣的價格漲的這么瘋，商隊們恨不得將所有的馬車上都裝上棉花亞麻和棉衣，糧食的價格漲幅雖然也不小，但是利潤相對于棉衣來說還是太低了。
很少有商隊會浪費寶貴的空間去運送糧食。”
一斤糧食在南方收購是五個銅板，賣到北方現在是二十個銅板，四斤也不過賺六十個銅板。
而一件棉服三四斤重，收購價格不到五百個銅板，來到北方轉手就賺一個多銀幣。
雖然棉服占據的地方更大，但是綜合考慮下來，還是棉服的利潤高。
道爾頓接著說：“還有領主，領主們都存不下糧食，他們的糧食都會拿來我這里賣錢，好買一些金銀裝飾。
克頓城中唯一能存著大量糧食的人只有泰倫閣下，克頓城附近的耕地都是屬于他的。
但是他也不太可能賣糧食，他不喜歡操心商業上的事情。
所以...糧食這方面的事情還是不要多想了，杜威，你救不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