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真定,如同一個好客的沙俄姑娘一般,讓人直呼受不了。
而就在這灼熱的天氣之下,這縣城之中的一處大宅院中,一陣雞飛狗跳。
“正伯,找到小少爺了嗎?”一道急促的呼喊聲,從一間小閣樓中傳了出來。
“老爺,趙府內外都找遍了,都沒看見小少爺的蹤跡。”一名年近花甲,鬢角斑白的老人,抹了把額頭的汗珠,低聲向他身前的中年男子說道。
“云兒即將歷練歸來,這小兔崽子這時候偷跑出去,看我到時候不扒了他的皮。”那中年男子說罷,一掌拍向面前的紅木桌子。
‘咔擦’一聲 那紅木桌子被這中年男子一掌之下,應聲拍成了兩半,桌上的筆墨紙硯散落了一地。
那老頭,也就是這府宅之中的老管家正伯,眼角微微撇了一眼那被拍成兩半的桌子,也不驚慌,顯然早已習以為常了,他口中的老爺,名為趙安,在常山郡內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可以說,在這年年大旱顆粒無收的冀州,沒有老爺年年接濟那些災民,怕是不曉得一年要死多少人,正伯回身取來一盆清水,低聲說道“老爺,此事老奴已經告知二爺,現在二爺已經派出衙役前往安定城內外尋找小少爺的蹤跡了。”
趙安聽后緩緩吐了口濁氣,顯然在努力壓抑自己心頭的怒火,將手在清水之中簡單清洗了一遍后,接過正伯遞來的毛巾,轉頭問道“且不談那小子,廚房那邊安排的怎么樣了?云兒隨雄付修行五年有余,可得多安排點好菜,那孩子喜歡吃德源樓的翡翠糕和胭脂雞,記得叫人去多備一些。”說罷,嘴角還勾起了一絲發自內心的愉悅,顯然對大兒子即將歸來感到高興。
“夫人早就安排好了,老爺,掐著時間算,估計大少爺和童師傅應該今個酉時就能到安定城。”說罷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夫人也頗為掛念大少爺,說今兒個親自下廚。”
趙安哈哈一笑,拍了拍正伯的肩頭,道“既然如此,你下去吧,吩咐下人,把府內上下再收拾一下,順帶把這些給清理下去。”
正伯看了眼地上的碎木,低頭應了一聲,轉身朝門外走去。
與此同時,在安定城外的十里亭,一名身著青絲長袍的少年正踱步在亭內來回走動,手中拿著一卷‘大衍卦書’,入神的翻動著,過了良久,才戀戀不舍的將之放下,只見他將手中竹簡小心翼翼的放在石桌之上,伸出手,來回捏動了一番,面上突然露出了一絲驚喜之色。樂道“大哥快到了。”顯然,不用多想,這十有八九便是鬧得整個安定城雞飛狗跳的趙府小少爺,趙風。
似乎在驗證他的猜算,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依稀可以看見一個穿著白衣勁裝的翩翩少年,正策馬飛馳而來。
“大哥…”還不待趙風呼喊聲傳出,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隨之直覺后腦勺傳來一陣劇痛,趙風眼睛一黑,暈了過去。
“大哥,這小子是城中趙爺的兒子,俺們動他不會出事吧。”一名黑臉漢子將手中的木棒收起,看向身邊顯然是領頭之人,面上滿是擔憂,而在他的身邊,還有大約七八個瘦骨嶙峋的男子,面容惆悵,顯然也有和那黑臉漢子同樣的顧慮,觀其氣質,這幾人顯然是匪盜無疑。
“怕什么,了不起咱們離開安定便是。”說罷,這領頭的大漢取出一個黃布袋,將這少年裝進袋中,高喊一聲“扯呼”幾名匪盜聽后,有序且動作十分快捷的離開了十里亭,顯然也不是第一次干這買賣了。
“吁”遠處那身著白衣勁裝少年一拉韁繩,劍眉一揚,抬頭疑惑往遠處空無一人的十里亭看了一眼,顯然他是聽到有人叫他。
“云兒,為何停下?”不多時,一名與這少年衣著相似的中年男子騎馬趕了過來。
“徒兒似乎聽見了家中小弟的聲音。”那名為云兒的少年轉頭看向身后的中年男子。
“或許是你歸家心切,聽錯了,走吧,時辰也不早了。”那中年男子說罷,一拉韁繩,率先策馬而去。
那名為云兒的少年,再次看了眼十里亭,自嘲的笑了笑,一拉韁繩,緊隨那中年男子,朝著安定城方向而去。
“大哥,俺們還是將他放了吧,這趙爺是活菩薩轉世,若不是他,俺們村的人早被餓死了。”路才走一半,那黑臉漢子突然停了下來,將手中的木棒往地上一扔,看向領頭那名為褚燕的大漢。
禇飛燕回過頭,環顧四周,發現除了這黑臉漢子,其余幾人均低著頭,顯然想法也差不離多少,皺了皺眉,一思量,這黑臉漢子的實力遠高于自己,而且事情遠還沒到鬧翻的時候,這時候禇飛燕的那深不見底的城府就顯現出來了。只見他微微一笑,對著幾人說道“其實我也于心不忍,也敬重趙爺仁義,奈何連年災荒,家中早已無糧可食,出于無奈,只能出此下策,這趟買賣,咱們只求財,不圖命,不管趙爺給不給錢糧,這小少爺咱們都得放。”說完看了眼周圍幾人,發現那幾人頭垂的更低了,知曉話起了效果。轉頭看向黑臉漢子。
那黑臉漢子一聽,心中大定,哈哈笑道“俺是個粗人,但也明是非,趙爺是個好人,俺們也不能害他,這趟買賣若是成了,俺們全當借他的,來日十倍奉還。”
禇飛燕拍了把黑臉漢子的肩膀,“子威說的有理,咱們也是明是非的人,就聽你的,他日等咱們飛黃騰達,莫說十倍,咱們百倍奉還。”說罷看了眼身旁一名沉聲不說話的男子,說道“老六你為人穩重,也念過書,和咱們這些大老粗不一樣,你去送口信給趙府,通知趙爺,若是要他家小公子性命,送大錢萬銖,糧草千石到九石山,可保小公子無恙。”
那老六聽后,低頭盤亙少許,應了一聲,朝安定城趙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