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路懷秋的第一次
四十多年。
江浩偉活了四十年，當了二十多年的獵人。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激烈的狩魔戰場。
而且重點并不是這個。
重點在于——這是一場，一個人的戰斗。
江浩偉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會有人，能夠單槍匹馬地去挑戰一只魔類。
至少在整個海城的歷史上，這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包括那個叫作星辰的男人。
站在一旁的蕭櫻，想法同樣如此。
“這真的是那個小鬼嗎？”
她完全不敢相信。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這小鬼還只是一個混在她的班里，并沒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屁孩而已。
她哪能想到，就在不久的以后，提著刀直面深淵巨魔的家伙，就是這小子呢？
蕭櫻將屏幕上的畫面放大，想要更近一步地確定路懷秋的模樣。
可惜，她失敗了。
深海之下，那些明亮的光芒、彌漫向四周的血霧，還有源源不斷地從克拉肯的身軀之上逸散而出的靈力粒子…
已經將整個戰場有如蠶繭一般緊密地包裹了起來。
所有人都沒有辦法透過冰冷的屏幕洞悉其內的情況。
唯一能夠看清的是，路懷秋在克拉肯的身軀之上不斷地奔跑且翩躚的身影。
漸漸地。
他們再沒見到克拉肯伸出自己的觸須。
伴隨著最后一聲凄厲而又虛弱的鳴叫聲。
它那龐大而又笨重的身軀。
像是崩裂的大山那樣，漸漸地往深淵之下滑去。
坍塌，沉淪。
緊接著，轟然作響。
無數成噸的白色氣泡從虹橋深淵之下涌出。
而克拉肯的身形，逐漸消失于了其中。
干得很漂亮，小秋。
路懷秋聽見了他話中帶著的笑意。
永遠記得你今天的勇敢。
因為將來，你會遇到更多像現在這樣的境遇。
等到那個時候，希望你也要像今天這樣所向無畏…
那個男人的聲音逐漸安靜了下去。
周圍環境中的其他聲音。
海潮聲，游魚掠過的聲音。
尤克特拉希爾的幼苗，再次開始蔓延和扎根的聲音。
在星辰之力的驅動下，原本已經被毀壞了不少的幼苗再次蘇醒，重新開始生長。
并且，由于沒有了克拉肯的干擾，幼苗的生長和扎根變得更加順利。
短短十幾分鐘之內。
整個虹橋之上，已經布滿了幼苗的根須和藤蔓。
路懷秋不得不開始感慨世界樹的生命力之強大。
在這樣的深海，還有這樣猛烈的外部打擊之下，它竟然都能一直保持著堅挺和堅韌不拔。
與它相比，不堪一擊的人類實在是過于脆弱了。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之后。
幼苗基本上完成了它的所有必須的扎根流程。
在根基的拉扯作用之下。
若從深潛器之上的視角望去的話。
則可以無比清晰地看見。
那一道狹長而可怖的裂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地愈合。
最終——徹底地消失在了北亞灣的海底。
無形無蹤。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青蔥而茂盛的翠綠。
——那是是一株頑強生長于深海之下的，挺拔而繁茂的，世界樹的幼苗。
遠遠望去的話。
它就像是一個站在世界邊緣的守衛，沉默而孤傲地守護著這一小方天地。
一夫當關，無人敢擾。
“結束了？”
深潛器之內的獵人們，都不約而同地怔住了。
他們——贏了？
剛才的整個戰場都被各種各樣的紅的白的和布靈布靈的特效給完全遮掩住了，壓根就沒人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可現在幕布突然揭開，克拉肯直接沒了影，而且那棵樹居然又長起來了，還長得那么大一只？
這兩級反轉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點吧？
獵人們原地懵圈了半天們，才開始紛紛地歡欣鼓舞了起來。
呼喊聲，喜極而泣的笑聲，熱烈的鼓掌和擊掌聲，響徹了整個駕駛艙之內。
因為他們終于確信。
這一場關于深淵巨魔的狩獵之戰。
他們，真的贏了。
甚至，還沒等到更上級獵人的組織增援，他們就拿下了這一場戰斗。
這種喜悅感是海城聯盟以外的獵人所沒辦法體會到的，盡管真正干翻克拉肯的人是路懷秋，而不是他們自己。
而此時此刻。
當事人路懷秋站在世界樹幼苗巨傘一般的華蓋之下，抬頭仰望。
——一顆圓潤、小巧、晶瑩剔透，且泛著淡淡的金色的光芒的果實，從其上落下。
準確無誤地掉在了路懷秋的掌心之內。
世界樹幼苗結出的果實泛著淡淡的熒光。
雖然看起來小巧而微不足道，可實際上其內卻蘊含了克拉肯體內所有的靈力。
千萬不要嘗試著嘗一口試試，按照它的靈力量級來看，哪怕只是舔一下，都有可能因為吸收了過多的靈力而導致身軀被撐爆，原地蒸發。
“…”路懷秋突然覺得，掌心里的果實沒有那么香了。
但是，心情依然很愉悅。
“謝謝你。”路懷秋輕聲道。
“不客氣，我的主人。”耳畔傳來了小精靈銀鈴般的嗓音。
“再見啦。”
道別之后，路懷秋沒有過多的猶豫，而是將果實緊緊地握在手心之中。
然后借助幽步和夜行的能力，快速地在海水中攀爬上升，去往北亞灣的海下基地。
他用依然殘存著大量星辰之力的星切刺穿閥門，然后使用御川堵住入口，避免海水涌入基地內部。
接著快步奔跑至他最想見到的人身邊。
——唐雨笙。
這個平日里又鬧騰又孩子氣的女孩子，此時此刻卻乖巧得仿佛判若冷人。
極限治愈陣的中央。
唐雨笙抱著自己的雙腿，像是躺在柔軟子宮里的嬰兒一般安然而平靜。
路懷秋的腳步不自覺地輕巧了起來。
他緩緩地走到她的身邊，默默蹲下。
認識了這個女孩子那么久。
他還是第一次，那么認真地打量著她的模樣。
纖長而密的睫毛，挺翹而小巧的鼻梁，還有平日里櫻桃一般的紅潤的嘴唇。
現在的她，嘴唇已經黯淡而干燥，好看的臉龐上也已經變得蒼白如紙，幾乎不見血色。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
終于還是別人窺探到了，她最為脆弱的一面。
“不要怕。”
路懷秋輕聲呢喃。
“有我在呢。”
手心里的果實，落在了治愈陣的中央。
下一刻。
極限星辰治愈術，頓時開啟。
星辰的光芒，再度點燃了整個海底。
如夢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