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惻隱之心
呂有為做了市級銀行行長近十年，自認見過不少有錢的大客戶，但今天見到的這位大客戶，還真是最“特別”的。
此時他面前的這個客戶，不僅是這家市級銀行有史以來接待的最有錢的客戶，也是最“奇葩”的客戶。
因為這個客戶不像是來辦業務的，更像是來教訓人的。
但面對擁有百億存款的大客戶，呂有為也不敢多說什么，他一個四十多歲的市級行長，此刻竟只能在一個二十多歲青年的面前聽訓，還得不停點頭稱是。
可最后聽到大客戶還是要把錢取出來后，呂有為再也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有些急了。
畢竟，這位大客戶要取出來的錢，不是幾萬、幾十萬、或幾百萬，而是一百八十多億！呂有為能不急嗎？
不由摸了一下額頭，擦下一把冷汗，呂有為雖是行長，但他也只是這個城市的市級行長而已。
在他上面，還有省級行長、大區行長、以及總部的多位副行長與總行長。
想調動超過百億的資金，肯定要把消息報到總部那里去，到時候，他又該怎么和自己的這些領導解釋呢？
一旦處理不好這件事情，他這個市級行長的職位都恐怕不保，思來想去都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呂有為最后只能用出懇求的語氣道；
“計先生，您、您先別沖動，有什么事情，咱們好好說，好好解決嘛。”
“而且之前我和您解釋過，凡是超過一千萬的現金提取業務，都需要提前預約，還要…”
沒錯，呂有為面前這位令他快失了方寸的大客戶，就是計玄。
其實計玄并非有意刁難呂有為，也不是針對呂有為，而是為自己遭遇的事情，實在感到心中不平。
再想想若自己沒有老爸給的那張銀行卡，或里面沒有一百八十多億，今天的情況，恐怕又會是另一個樣子了。
計玄打斷呂有為的話，繼續義正言辭道；
“你不用和我多說其他的！錢在我的卡里，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今天都必須給我取出來！”
“多少人，在往銀行存錢的時候，都是圖個安穩、有保障，可是你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亂推薦一些保險理財產品！”
“要是不急用錢的人還好，萬一遇到急用錢的呢？還有的是需要錢治病救人的呢！”
“大部分人，沒錢沒勢的，便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甚至因此而失去救命的機會！”
“現在你們覺得冤枉、很委屈？認為我是在刁難你們？但那些被坑了錢、失去了救命機會的人，他們的冤枉和委屈，又找誰去說呢？”
計玄這一通話下來，呂有為徹底沒聲了，放到普通客戶身上，他或許還能振振有詞的找出一些“道理”反擊。
可面對“百億大客戶”計玄，呂有為的理智告訴他，自己絕對不能這么做，否則只會把事情推向更糟糕的情況。
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誰的絕對“對”、或絕對“錯”，計玄如今有這個機會，他只是做了自己覺得該做的、和說了自己想說的話而已。
被“咄咄相逼”下，呂有為進退維谷時，辦公室門打開，戚鳳端著兩杯咖啡回來了。
看到戚鳳，呂有為總算有了一個發泄的出口，他突然站起來，指著戚鳳開始大聲喝斥道；
“小鳳！計先生都和我說了！你之前真是太大膽了！竟然惹得計先生這么不愉快！”
“現在、立刻、馬上！收拾東西滾蛋吧！你被開除了！”
剛進來就被呂有為一通吼，戚鳳嚇得全身一顫，手里的咖啡杯都掉到了地上。
咔嚓、咔嚓——！
陶瓷杯子碎成無數片，褐色的咖啡液體也濺了戚鳳雙腿的白色絲襪上一片，還冒出一縷縷的霧氣，光是看著，都覺得燙。
但此時的戚鳳根本顧不得自己雙腿被燙的疼痛，她眼里的淚水嘩的一下就流出來了，下一秒竟噗通一聲跪倒在滿是陶瓷碎渣、與滾燙咖啡液的地面上。
“嗚嗚嗚…行、行長，求你不要開除我…我好不容易才進到銀行工作的…而且在銀行里辛辛苦苦了三年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嗚嗚嗚…”
戚鳳哭的梨花帶雨，她真是被嚇壞了，能進入銀行工作、轉為正式員工，還在三年里升到了大堂經理這個職位，其中有多少艱辛與不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
現在聽到行長要開除自己，戚鳳心里頓時感覺比死還要難受，所以她也顧不得什么尊嚴，跪地痛哭祈求。
可是呂有為卻完全不吃這一套，繼續吼道：“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犯了這么嚴重的錯誤！開除你都是輕的！”
“搞不好我都會被你連累！我又找誰說理去？天呢！我在銀行兢兢業業工作了二十年，就要在今天功虧一簣了，我的人生才是真的完了…”
說到最后，呂有為竟然也露出一臉悲愴的表情，面容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哪還有之前身為銀行行長的半點威嚴。
一旁的計玄看到這一幕，也實在坐不住了，站起來變成他勸向呂有為道；
“呂、呂行長，你先別激動，有事咱們可以好好解決，你快讓她站起來吧，跪在那滿是杯子碎片的地面上，看著都疼…”
是的，計玄看到呂有為和戚鳳這個樣子，他忍不住的動了惻隱之心，有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也沒必要做的太絕。
聽到計玄的話，呂有為雙眼珠不易察覺的轉了兩圈，他聽出了事情有轉機。
但是，他這個人精更明白，現在要趁熱打鐵，決不能浪費了前面的“鋪墊”。
緊接著，呂有為把臉一捂，裝模作樣的也開始發出哽咽聲，道；
“帶出這樣的下屬，我實在太愧疚了！計先生前面說的非常對，我們的所作所為，和謀財害命有什么兩樣？”
“所以我沒臉繼續當這個行長了，更不能留她這樣的禍害繼續在銀行！這件事過后我就會向總行辭職，她也必須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