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樹?”湯姆皺著眉頭,盯著那棵鶴立雞群的高聳樹木。
“它好像是一顆…云杉?”納爾遜瞅了瞅,問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兒會有一棵云杉,但是它看上去很特殊,你覺得襲擊我們的那家伙會在那兒嗎?”
“雖然它看上去就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但是我想我們要找的東西應該不在那兒,”湯姆搖搖頭,指向了和那棵高大樹木相反的方向,“納吉尼在那邊。”
順著湯姆的指向,納爾遜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平凡樹木,和森林中的任何方向沒有什么不同,甚至那個方向由于靠近一旁的石頭高山,導致樹木有些稀疏。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什么,操縱著座下的鐵隼,直挺挺地向湯姆手指的方向飛去。
“你說的對,越是顯眼的地方越有可能是陷阱,”強氣流將納爾遜半長的頭發卷成了一只漂亮的獅子,他在鐵隼背上支起屏障,大聲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們往這邊飛以后,來自地面的攻擊就沒有間斷過。”
“是這樣的嗎?”
湯姆側過頭,把臉貼在屏障上,向下方瞅,一片樹葉“嗖”的一聲從底下貼著頭皮飛上來,把他嚇了一激靈,趕忙把頭縮回來,心有余悸地說道,“你說的對。”
“還有多遠?”納爾遜控制著鐵隼展翅翱翔,享受著在空中飛行的自由,扭頭向湯姆問道,“有沒有具體的數字。”
湯姆點點頭,伸出右手,撩開左邊的袖子,把食指和中指貼在手腕上,納爾遜注意到,一個黑色的、仿佛紋身的蛇形符文正閃著紅光緩緩浮現,湯姆閉上眼睛,皺起眉頭,口中說道,“你飛行的方向需要向左手邊偏一個小時的角度,大概就在前方兩英里的地方,但是比較深,可能是被埋起來了。”
“狀況呢?”
“比較健康,起碼可以回應呼喚。”湯姆注意到納爾遜把手插進了鐵隼的后背,挑了挑眉毛,問道,“你想干什么?”
“你很快就要知道了。”
下一刻,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從鐵隼的體內響起,它竭力張開雙翅,在羽毛與羽毛的夾層,一根根更加鋒利的匕首伸了出來,納爾遜并沒有偽裝它們的外貌,閃爍的寒光說明,這些匕首狀的羽毛都是用來殺戮的。
緊接著,這些森冷的羽毛齊刷刷地脫落,在空中倒轉一圈,拖著細長灼熱的尾焰整齊地向前方射去,幾乎一眨眼就沖到了地面。
湯姆來不及眨眼睛,就看到腳下的森林向前延申的方向已經被射成了一片廢墟,和之前焦黑冒煙的場景不同,羽毛落地后由于高溫熔化,液態的金屬很快覆蓋在了土地上,雖然并沒有將地面完全覆蓋,但是這種相互連接的金屬地面如同森林的瘡疤一般,令植物短時間內難以在這塊地方再生。
一輪簡單的齊射就為兩人爭取到了一條寬闊的,沒有樹木遮擋的平整道路,不短不長,正好兩英里。
在高溫的影響下,一些本就干枯的樹木紛紛自燃起來,眼看著,一場森林大火就要席卷周圍,然而森林的應對也非常及時,那些著火的樹木拔出自己的根系,一邊流淌著樹汁,一邊拖著根像人類走路一般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向納爾遜制造的空地上挪動,其余沒有著火的樹木搖晃著樹冠,目送著去隔火帶上送死的同類。
“嘶…真惡心。”湯姆第一次看到會動的樹,不由地咋舌。
“還行,起碼證明它們是怕燒的。”納爾遜眨眨眼睛,向后探出手,抓住了湯姆的手腕。
“行了,我會幻影移形!”湯姆嚷嚷。
“好吧,等下快到了,我們直接下去,讓鳥往前撞,替我們開路。”
“好的,打這種奇怪的東西還是你在行。”湯姆點點頭,問道,“這個鳥貴嗎?你把它撞了會不會花的太多了…”
“不會,對我而言,只要可以變形,一只鳥和一坨鐵沒有什么區別,如果打贏了,我只要之后把材料收回來就行了,”納爾遜聳聳肩,“當然,如果打輸了,我也就不需要收集材料的…就是現在!”
說罷,兩人突然消失在鐵隼上,只見巨鳥將翅膀張到最大,眼睛、嘴巴和身體拼接處的各處縫隙都開始迸發出強烈的白光,仿佛什么東西要透體而出。
緊接著,它瞅準前方樹木最密集的地方,止住前沖之勢,發出一聲清越的鳥鳴,這聲鳥鳴中包含的魔力足以讓脆弱的生命暈厥,下一刻,白光沖破了它身體上的連接處,一聲爆鳴響徹森林上空。
刺目的白光下,來不及捂住眼睛的湯姆短暫地失明。
夾雜著強悍沖擊波的爆響襲來,湯姆終于來得及塞上耳朵,他艱難地睜開眼,正好看到周圍的樹木以一種與頂禮膜拜相反的方式在沖擊下倒伏的場景,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樹木從中間折斷的斷茬,他抬起頭,發現原本懸浮在空中的鐵隼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夾雜著無數金屬球的火雨,它們劈里啪啦,燃著火焰,鉆進森林的各個角落。
“離譜。”湯姆搖搖頭,掃視一圈,沒有發現納爾遜的身影,便閉上眼睛,感受起納吉尼的方位來。
“黑巫師,我敞開懷抱任由你們進犯,你們知道是為什么嗎?”
那道清冷的女聲突然出現。
“你終于說話了,我還以為之前在那邊把你打成啞巴了。”湯姆不屑地說道,“躲躲藏藏像,老鼠一樣,還有臉問問題嗎?”
“可憐的愚蠢之人,”女聲中帶著強烈的憐憫,這是湯姆最討厭的情緒,她說道,“對于你們而言,我的未知就是最強大的武器,看看你們在未知下狂轟濫炸啊的樣子,就像落葉永遠想象不到高處的景色,多么可憐,我從來不為愚蠢之人展露真容。”
“你不是一顆樹精嗎?”納爾遜的聲音忽然插入,湯姆睜開眼睛,正看到半透明的納爾遜正緩緩地從空氣中顯露身形,他轉過頭,沖湯姆擠了擠眼睛,說道,“我已經看穿了你。”
“你說什——”
女聲還未來得及把話說完,一陣茂密的寒芒突然在納爾遜面前的森林中閃爍起來,他通過鐵隼爆炸投下的大量金屬球終于布置完畢,它們伸出堅韌而纖細的細絲在相互連接,飛速地飛舞起來,這些細絲的切割效率高過世界上任何一種斧頭或者鋸條,在女聲的驚呼中,一棵棵古樹轟然倒地,很快,前方的大片區域內看不到任何一棵還站著的樹。
“我在破壞環境,真是罪過。”納爾遜盯著眼前的一切,假惺惺地說道,“這都怪你,樹精。”
“我——”
女聲又驚又怒地喊道,“我不是樹精!自大的黑巫師,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說話!”
“什么人?”湯姆故作好奇地問道。
“我是羅伊納·拉文克勞!”
就在女聲喊出自己名字的瞬間,納爾遜緊握魔杖,雙掌向前一推,一股猛烈的狂風向前方席卷而去,將散落的木屑和被切割完畢的樹木進階吹往了遠方,光禿禿的地面上鑲著一個個粗大而緊密的年輪,像一顆顆大地的眼睛一般望向天空,納爾遜將前方的地面清理得太過平整了,使得他們面對的東西一覽無余地映入了眼簾,納爾遜撓撓頭,用胳膊肘戳了戳湯姆。
“就這?”
湯姆可沒有他這么含蓄,他盯著眼前的東西,嘲弄道,“現在什么東西都能說自己是羅伊納·拉文克勞了嗎?”
在他們的面前,是一棵孤零零蹲在地上的木樁,這根木樁有些年齡,看起來比周圍的任何一顆樹都要粗大,但是它的樹干不知道去了哪里,內部也被什么東西侵蝕一空,一個巨大的破洞正對著兩人,將樹樁的空洞展示得一覽無余。
樹樁是一棵死亡很久的樹,它腐朽疏松,散發著死寂的氣息,在空洞的內部,一根細嫩的枝條從樹樁上唯一一塊還沾了些樹皮的軀體上伸出,雖然同樣死氣沉沉,但是起碼散發著一些生機,畢竟從這樣一棵毫無生命力的樹樁上抽出新條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湯姆的呼吸變得急促,枝條的根部掛著一個由寶石拼成的冠冕,雖然上面沾了一些泥土,但這并不妨礙它散發出讓人頭暈目眩的光芒——這種光芒僅針對能夠看出它價值的巫師,對于凡夫俗子而言,它只是一頂有些艷俗的飾品罷了。
看了看自己到冠冕的距離,湯姆搖了搖頭,心思沉靜下來,等待著納爾遜的下一步與更好的時機。
“你能看出那是一棵什么樹嗎?”納爾遜突然問道。
“和我的魔杖一樣。”他握著魔杖,低頭打量,用手摩梭著魔杖上天然的紋理,輕聲說道,“這是一棵紫杉樹的樹樁,在被人砍倒以前,應當已經生長了上百年。”
“怪不得可以從木樁上抽條。”納爾遜恍然大悟,在巫師的認知中,紫杉往往能與生死聯系起來。
問完這個問題,他沒有再說話,整個人萬分緊張,仿佛對面前這個柔弱的木樁沒了辦法一樣,惹得湯姆一陣狐疑,“難道有什么我沒發現的陷阱?”他不由地想到。
“所以說,”過了一會兒,納爾遜突然說道,“納吉尼不會被我的轟炸給殺了吧?我找了一圈,什么都沒看到。”
“…”湯姆閉上眼睛,答道,“她還在原地,我說了,她在地底,可能是被根系卷走了。”
納爾遜點點頭,用力踩了踩腳下的金屬地面,身后的金屬仿佛活過來一般,融化后蠕動著向前方爬去,為他們做好了前進時對腳下的防護。
那道女聲卻詭異地不再焦急,恢復了一開始的清冷,繼續問道:
“黑巫師,我敞開懷抱任由你們進犯,你們知道是為什么嗎?”
“因為你做不到防御,”湯姆望著專心鋪路的納爾遜說道,“它只是在虛張聲勢罷了,我們直接殺過去,她反抗不了的。”
“既然它會把納吉尼關在地下,證明地下還是有東西的,”納爾遜像一只勤勞的老蜜蜂一樣,勤勤懇懇地操縱著金屬將地面包裹,“你有沒有注意到它的聲音從一開始就是在我們的腦子里直接響起的,不論我們離得遠或者近,我覺得它有可能對我們的精神發動攻擊,所以必要的距離是必須的。”
“真是自大的家伙。”
納爾遜的話音剛落,女聲再次響起,他扭過頭,望向藏著冠冕的樹樁,冠冕正中央的寶石閃爍著令人迷醉的光輝。
緊接著,納爾遜只感到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他用最后的力氣沖湯姆聳了聳肩,金屬的地面向中央翻卷,團成球狀,將兩人包裹在中心,一架架造型奇特的裝置從森林中飛出,兩人的腳下也探出一根根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炮管,大軍拱衛在兩人周圍。
在兩人的視野里,周圍的景象飛速流轉,時光倒流,太陽西升東落,雨滴從泥土中飛回天空,高聳的樹木變得低矮,灌木長成種子,直到面前的樹樁上方突兀地長出一棵參天大樹,和一開始納爾遜見到的那棵鶴立雞群的樹幾乎一模一樣。
一位身著寶藍色連衣裙的女性站在樹下,輕輕地撫摸著紫杉粗大的樹干,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垂下,頭頂正戴著那頂屬于拉文克勞的冠冕。
她轉過頭,望向納爾遜和湯姆,皺起了眉頭,貓頭鷹般明黃色的眼睛發出精光,她松開手,從連衣裙的袖口中抽出魔杖,走了過來。
“黑巫師,你們對知識的覬覦可真是狂熱,”女人面對比她高的兩個人,高昂著下巴,從鼻孔里都透出濃烈的驕傲,她走到湯姆身前,面露不屑地說道,“可惜你的魔法已經誤入歧途,否則看在你狂熱欲望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賞賜一部分知識給你。”
湯姆全身動彈不得,他竭力掙脫著,沒想到第一個解開束縛的竟然是嘴巴,他輕啐一聲,說道:“你知道冒充霍格沃茲創始人是什么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