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特·斯卡曼德?”
泰晤士河入海口海面下十幾米的地方,一群穿著制式巫師袍、身上掛著英國魔法部標識的傲羅攔下了一艘潛在水中的游輪。
為首的傲羅輕輕擺動小腿,劃了劃水,輕盈地躍上了甲班,紐特松了口氣,接應的人終于到了,畢竟運送斯芬克斯這種珍稀的神奇動物,怎么說都是一件不輕松的活計。
他上前一步,向前來交接的傲羅伸出了右手,來人的身高比他稍矮一些,但臂膀厚實很多,面容隱在長袍的兜帽中,一言不發地靠近紐特。
“你們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會在英吉利海峽接我們,”紐特有些抱怨地說道,“不過還好,一路上沒什么風浪。”
“辛苦你了!”粗礪的男聲從來人的兜帽下穿出,他抬起右手,用力地握了握紐特的手,這只布滿老繭的手似乎給紐特帶來了熟悉的觸感,他瞇起眼睛,打量著這位似曾相識的傲羅。
“忒修斯?”他試探地問道。
“呵呵,好久不見了,紐特,”忒修斯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和紐特眉眼間異常相似,卻堅毅很多的臉,他抽回手,向后捋了捋頭發,抬起眼睛望了望紐特的頭頂,咧開嘴笑笑,“怎么回事?成年巫師還會長個的嗎?我記得我以前應該比你高來著。”
在忒修斯摘掉兜帽的瞬間,紐特臉上的表情馬上從忐忑變為了驚喜,這對兄弟的笑容有著同樣的燦爛。
“可能是因為我穿了靴子,剛從埃及那邊回來,你知道的,沙子有點多,鞋底自然會厚。”
紐特挑了挑眉毛,上前一步,兩位久別重逢的親兄弟緊緊抱在了一起。
忒修斯用右手環住了紐特的脖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胛,左手無力地垂在一邊,紐特注意到了忒修斯的左手,皺了皺眉頭,松開哥哥抓住他的左手。
忒修斯用右手捏住紐特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輕輕搖了搖頭。紐特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剛剛他分明感受到,忒修斯左手的龍皮手套下,是金屬的質感。
“聲音洪亮。”忒修斯抬起右手,魔杖出現在他的手中,他用魔杖指了指喉嚨,轉過身,大聲說到,“放他們過去,沒問題!”
幾個大泡泡從他的口中飄出,飛到那隊傲羅前方爆裂開來。
他們沖忒修斯招招手,在得到允許后,幾位傲羅一齊伸出魔杖,數根金色的鎖鏈從杖尖伸出,將游輪船頭的掛鉤牢牢捆住,緊接著,一層金色的光膜鍍上了船身,牽動著鎖鏈的傲羅向水面浮去,帶著沉入水中的游輪猶如長鯨出水般破開水面沖出,泰晤士河中的游船來來往往,但他們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這艘剛從水中沖出的同類,在陽光的照耀下,游輪正發著淡淡的金光,在幾位不知道什么時候騎上飛天掃帚的傲羅的牽引下飛快地穿梭在游船中,向著倫敦駛去。
“紐特,這次過來帶了什么東西?”忒修斯和紐特靠在船頭的圍欄上,望著周圍飛速倒退的河岸風景,他抬起腿輕輕踢了踢紐特身邊的大箱子,說道,“聽說有一只斯芬克斯?”
箱子里的斯芬克斯似乎對忒修斯踢自己的行為很不滿,大木箱搖了搖,發出兩聲沉悶的撞擊聲。
“不能說它們是‘東西’,”紐特搖了搖頭,說道“它們都是獨特的神奇動物,除了斯芬克斯以外,我還帶了一批美洲特產的神奇動物,聽說魔法部還找了一批火龍和巨怪,但是并不是我經手運輸的。”
“哦…”忒修斯靠在欄桿上,愛答不理地應了一聲。
“話說你不是來交接的嗎?怎么不知道我送的是什么?”紐特撓了撓頭,從懷里取出一個做工精致的皮套,從里面取出一個水瓶,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我對神奇動物什么的不感興趣,只是聽說來的是你,才要求帶隊過來。”忒修斯打了個哈欠,對于他來說,這種工作完全稱得上是忙里偷閑。
“好吧,”紐特聳聳肩,說道,“你還是老樣子,神奇動物其實真的很有意思。英國對它們的保護太缺乏了。”
“是啊,你可是母親的好寶貝,”忒修斯干脆閉上眼睛,把頭枕在欄桿上,甕聲甕氣地說道,“說實話,整個魔法部可能都沒有幾個懂行的,所以我建議請個專家回來。”
“請個專家回來…”紐特喃喃道。
“你沒收到邀請嗎?”忒修斯抬起頭,沖紐特眨了眨眼睛。
“我收到了,原來是你嗎?”紐特驚喜到拔高了聲調,“你知道嗎,這是母親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可別這么說,”已經步入中年的忒修斯盯著紐特手中的水杯套出了神,板著臉說道,“只是魔法部覺得與神奇動物的聯絡與交流是必須的,我覺得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應該怎么弄。”
“我還沒…”
“我覺得你一定不會放棄這種機會,”忒修斯打斷了紐特的躊躇,擺擺手,說道,“處理完和蒂娜·戈德斯坦恩的事情就回倫敦吧,這件事情確實只有你能做了…話說回來,你為什么不和你的哥哥多聊聊呢?你敢相信嗎?我弟弟和人領了結婚證的時候竟然是他妻子的上司在出差的時候告訴我的。”
忒修斯擺出一副滑稽的表情,打趣道,“還是說你覺得你的哥哥這么脆弱,自己沒有家了就見不得弟弟結婚?”
見到忒修斯毫不避諱地說出了那段他一直難以啟齒的往事,紐特反而有些驚愕,他有些恍然,又點了點頭,是啊,那些事情過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忒修斯已經五十多歲了,甚至當年出生的孩子也已經長大了,沒有什么事情是時間消化不了的。
“嗯,你可真堅強。”紐特走上前,拍了拍忒修斯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
忒修斯轉過頭,盯著紐特的眼睛認真說道,“什么時候帶她回來,雖然我認識她,但是你知道的,這種事情還是…呃。”
忒修斯早已習慣了用繁忙的工作擠壓自己所有空閑的可以胡思亂想的時間,這位功勛卓絕的傲羅對這方面家長里短的話題并不熟悉,一時之間竟結結巴巴地瓢了嘴。
“呃,什么時候有空帶她回家,”他閉上眼睛,用手敲著欄桿,組織了一會兒語言,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說,“起碼要辦個婚禮吧,不能讓別人覺得斯卡曼德家好像沒錢一樣。”
“她就在船上。”紐特點點頭,說道。
“然后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母親有一些留給兒媳婦的遺物,然后——”忒修斯頓了頓,問道,“你說什么?”
“她就在船上。”紐特認真地重復道。
忒修斯不大的眼睛里藏著不小的困惑,他像個機器人一樣不停捋著自己的頭發,有些緊張地環顧著四周,像是生怕蒂娜從哪個木桶后面突然蹦出來一樣,作為紐特的兄長,雖然弟弟已經老大不小了,他仍抑制不住地緊張起來。
“我去叫她?”紐特笑著挑了挑眉毛。
“倒也沒必要這么急,”忒修斯訕笑著轉移話題,“你又和這只斯芬克斯交流過嗎?希望到時候出現在賽場上的不是那種老掉牙的謎語。”
“你放心,我給它定了一年的《預言家日報》,第二版每天都有不錯的謎語和笑話。”紐特搖頭晃腦地說道,“對了,你們要斯芬克斯干什么?辦謎語大賽選拔出最偉大的謎語人嗎?”
“你不知道?”忒修斯用奇怪的眼神盯著紐特,反問道,“你不知道要干什么,為什么要接這個活?”
“我要回趟英國,剛好有人找我。”紐特更加困惑了,“我一看是英國魔法部的人,再加上斯芬克斯屬實沒有什么捕殺的價值,就來了。”
“好吧,”忒修斯嘆了口氣,湊近紐特的耳朵,小聲說道,“是三強爭霸賽。”
“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你怎么不知道——”忒修斯瞪大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想通了,了然道,“哦,你中途退學了,那沒事兒了。”
似乎是為了彌補當年沒有被選成勇士的遺憾,忒修斯興致勃勃地為紐特介紹了三強爭霸賽的歷史與賽制。
“布斯巴頓和霍格沃茲我理解,但是…”
“這我就不清楚了,”忒修斯聳聳肩,“據說他們會參加,但是我也不是國際事務司的人,不太清楚具體是什么情況。”
“對了,”紐特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揉著下巴,問道,“這是機密嗎?我可以告訴別人嗎?”
“告訴誰?格林德沃嗎?”忒修斯攥了攥拳頭,“如果你能把他引過來,我就可以——”
“不,我的一個朋友,在霍格沃茲讀書,”紐特繼續揉著下巴,“斯芬克斯,火龍…”
“當然,”忒修斯會心一笑,說到,“你懂的,作弊歷來是三強爭霸賽的傳統項目。”
“作弊嗎?”紐特笑了笑,說道,“我可不想作弊,只是聊天而已。”
“倒也是,你哪怕透露了消息,能不能選上還不一定呢,”忒修斯聳聳肩,說道,“學校內的競爭也很激烈,我記得我當年的那一屆是格蘭芬多的一位級長被火焰杯選中了。”
“他奪冠了嗎?”
“奪冠?”忒修斯砸吧砸吧嘴,說道,“倒是沒有,他在攀爬石壁的時候被高山禿鷲襲擊,掉了下來,傷到了腦子,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把他在圣芒戈的病房號告訴你。”
“嘶…”紐特搖了搖頭,看樣子自己還是低估了這項活動的危險程度。
泰晤士河上的景色飛快后退,一群水鳥圍著游輪撲扇著翅膀,發出清脆的鳥鳴,紐特和忒修斯靠在欄桿上,望著這群河上唯一能看到這艘船的生靈入了神,紐特向欄桿外伸出手,一塊精致的小面包出現在手中,這是他在雅各布的面包店里買的,一只羽毛漂亮的純白色水鳥落在他的手中,叼走了面包,親昵地伸出脖子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
“這是什么鳥?”忒修斯有樣學樣地伸出手,但是并沒有水鳥理他,他嘆了口氣,說道,“真漂亮啊,我現在也慢慢明白你和母親為什么那么喜歡神奇動物了。”
“我不知道,”紐特搖了搖頭,又取出一塊面包伸出手,“它們不是神奇動物,我也不知道這些鳥叫什么。”
“可是它們一樣漂亮,不是么?”
紐特愣了愣,扭頭看著忒修斯,嘴角微微翹起。
“沒錯呢。”
“說起來,”忒修斯望著河床兩岸飛快倒退的景色,感嘆道,“你看這艘船開得多快,讓我想起當年在倫敦的假期,我們坐著騎士公共汽車偷偷出去玩的日子。”
“他們還開得那么快嗎?”紐特抖了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哈哈哈,你這家伙,”忒修斯張開雙臂,感受著水面上潮濕的暖風,“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乘車,吐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母親甚至一度認為我喂你吃了瀉藥。”
“吃瀉藥為什么要吐呢?”紐特聳聳肩。
“她可能就是單純地想找個借口打我一頓,”忒修斯聳了聳肩,說道,“還記得騎士公共汽車的那個售票員嗎?”
“記得,他當時想要用十加隆的價格賣給我一塊巧克力,”紐特回憶道,“怎么了?他當上駕駛員了嗎?”
“當上了,但是前幾年,他被圣徒針對古靈閣的的襲擊波及到了。”
“啊?他怎么了?”紐特問道,“格林德沃不是一般不對普通巫師出手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即便是真的,你也不能保證格林德沃手底下的每個人都是格林德沃,”忒修斯再一次握緊了拳頭,“他只是受到傷害的人里很普通的一位,但是對于他來說,這就代表著可悲的的死亡,現在的騎士公共汽車駕駛員是他的售票員,傳承有度,不是么?”
“是的,真是傳承有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