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因
檀州城找不到，但安溪縣卻很輕易的被找到了。
小小一座縣城，從遠遠看去就顯得荒蕪破敗，城墻年久失修，城門緊閉，城門口處官道破廢長滿野草，根本不應該是一個縣城該有的樣子。
“什么人！是人還是邪，回個話！”
當三人的身影出現在縣城之外時，上面傳出驚惶顫抖的聲音，不怎么高的城墻上有幾張破弓被顫顫巍巍拉開，對準了三人。
“你們就是守城的兵丁？”
劉錚的身影驟然出現在城頭之上，望著眼前這幾個衣甲歪歪斜斜，瑟瑟發抖的兵丁，不由露出疑惑且出聲。
“我看不像。”
大胡子一蹦直接跳上來，立足于劉錚身旁，同樣用目光審視著這幾個貨色，搖搖頭說道。
“真不像。”
狗子馱著徐軍也是直接跳上城頭，一邊下了狗，徐軍一邊補充道。
哐啷...
劉錚面前，龜縮在角落中的幾個兵丁當即瞪大了眼珠，腰刀弓箭失手跌落在地上，幾個兵也當即跪了下去。
“仙師！三位仙師啊！仙師大老爺在上，我們給仙師磕頭了。”
“給仙師磕頭...”...
他們的舉動倒是讓三人有些意外，三人不禁相互看看，隨后大胡子對這幾個兵丁說道：“你們先起來，給我們說說，為何要拜我們？”
幾個正在磕頭的兵丁聽到這話不禁一愣，也是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年長者開口道：“自古我們凡人拜仙師，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嗎？更何況還是如今邪魔叢生，蒼生浩劫的年頭，有仙師在對我等來說簡直如久旱逢甘霖啊...”
這話蘊含的信息量極大，立即引起了劉錚他們的興趣。
被他們一一詢問，這些兵丁七嘴八舌就把很多東西說清了，也算是讓三位異域來客明白了此世更為詳細的情況：
大徐朝開國才不過百年，正值繁榮鼎盛之際，卻不想突遭大變。
那一日天降血雨，日月無光，黑風呼嘯，轟雷之鳴不斷響徹，星辰頻頻墜入人間。
隨后各地傳來有怪異中邪之事發生，普通人變成難以斬殺的怪物，每一起事件都會讓當地官衙焦頭爛額，組織官兵圍剿滅殺。
后來中邪之人更是變多，乃至從某個人，到某一地集體中邪變成邪怪，朝廷不得不調集四方軍隊各處鎮壓。
但普通邪怪刀槍劍戟硬砍，強弓勁弩硬射還能滅掉，那種強的邪怪就令朝廷束手無策了，派出去多少大軍多少大軍被邪怪殺的崩潰，請來多少仙師除魔多少仙師有去無回。
甚至更可怕的是，向來令凡人為之向往尊重，掌握著神通本領的仙師們修煉也都出了岔子，一個個化為更恐怖的邪怪。
小仙師變成小邪怪，大仙師變成大邪怪，幾乎沒有例外。
如此，大徐撐不住了，對于整個天下各地的邪怪動蕩只能聽之認命，朝廷做出如改年號為祈安、皇帝下罪己詔、向天哭訴等等方法俱都無能為力。
但好在邪怪似乎沒有組織統一，只會游蕩在原地，哪一處中了邪，只需離中邪之地遠遠的就可安然無恙。
就這樣大徐的天下在一片凄風苦雨、悲痛哀嚎中搖搖晃晃到了‘祈安十六年’。
至于造反革新，改朝換代？
現在的天下州郡的確是各自為政，不管是豪強也好，衙門也罷，盡量都守著自己的地盤過日子。
但這絕對不是為了造反，而是為了盡最大可能保命。
就這天下如今遍地邪怪，處處危機的場景，說不準哪時候就會爆發中邪之潮而變成邪怪，沒有誰還有閑心愿意出來接爛攤子的。
達官顯貴躲在高墻壁壘中瑟瑟發抖，販夫走卒待在家中惶惶不安，在邪怪的威脅之下，過往的尊卑貴賤似乎不再重要了，因為說不準什么時候誰就會中邪！
“看來這就是世界末日了，還是封建時代的世界末日。”
“正解，聽他們的意思從前這世上有修仙之人，這就對了，我之前吸收天地靈氣差點中毒變成他們說的邪怪，而此世‘仙師’肯定都是受到污染了，全變成了邪怪。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小的不說，后來冒出來的那個大的，沒準就是本土世界某個高位階修士變成的。”
“可能我們三個就是這個世界最后的‘仙師’了！”
“真是無解啊，這世界的人只能等死了。”...
劉錚他們三個跑到一邊議論一番，皆為這個世界的人感到悲哀。
按照兵丁所說，‘中邪’之事沒有規律可言，逃到哪里都無用，并非是人與邪怪接觸被感染，只要建起高高壁壘防著邪怪抓到自己就是安全的。而是隨時隨地會突兀爆發在人們聚集之地。
就是他們這種征召者對付那些邪怪都要感到棘手，更別提這個生產力極度低下的封建社會中的普通人了。
沒有辦法，只能等死，再不自己抹脖子或是尋個不痛苦的死法。
“仙師！三位仙師到來，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
遠遠就聽到了激動的聲音，是回去報信的兵丁引著幾個官吏到來，其中為首者一邊高呼，一邊上了城樓。
“三位仙師。”
穿著官袍的中年人沖著劉錚三人恭敬作揖，身旁幾位官吏同樣如此，神情十分激動。
“你是縣令？”
劉錚看向這位中年人，不禁問道。
“下官并非縣令，縣令大人早在半年前就掛印辭官而去了，下官是安溪縣丞。”縣丞說道，看著三人，激動的神色還沒有平復下來。
“縣丞大人，我們也并非閑的無事，來安溪縣就是想查看一下縣志輿圖等物。”
大胡子對他說道，直接稟明來意，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好說好說，我們安溪縣憑仙師予取予求，只要仙師能在我們這里常駐，護一方平安，來來來，仙師請，下官已備下酒菜就等仙師們入席了。”
縣丞笑意十足，在前面引路。
三人眼神交流片刻，決定跟上去。
到了縣衙內的客堂，桌子上只擺著四盤青菜，縣丞不由面色尷尬，說道：“還望幾位仙師莫怪，實在是如今世道早已不如當年富足。田產荒蕪廢棄，百姓人人惶恐，早已無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耕過往，糧食緊缺。就這些小菜，也都是下官及所屬下吏親手栽種...”
劉錚擺擺手，緩緩搖頭，說道：“我們就不吃了，請縣丞大人把我們需要的縣志記載，輿圖書冊等物拿來。”
“好好好，幾位仙師請稍候。”
縣丞答應，立即就去辦事。
見徐軍盯著桌子上的菜一直看，大胡子不由說了一聲：“想什么呢？你還想當救世主？”
“不，我就是想也做不了。”
徐軍搖搖頭，不再去看，把目光望向門外似乎在發呆。
見劉錚也坐在那里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大胡子悠然嘆道：“這方世界的結局我已經想到了，咱們什么都改變不了，做好自己的事得了，唉...”
待縣丞領著人手把東西拿來后，三人開始翻看，縣丞就候在一邊看著。
“檀州城呢？為什么這些記載上沒有關于檀州城的一切？輿圖上也沒有檀州城的所在？”
劉錚看完自己手中的東西，擰眉說道。
“我這也沒找到，就沒有這三個字。”
大胡子放下手中的縣志，搖搖頭。
“沒有。”
徐軍也沒找到，說了兩個字。
“檀州？本朝天下所分州郡沒有這樣一城啊？就是前朝也不曾聽聞此城。”
縣丞于一旁聽聞，不由說道。
沒有？
三人目光交錯，都能看到隊友目光中的驚愕，以及一絲絲焦慮之色。
“的確沒有，下官雖然不敢自夸是飽讀詩書，但天下間的風土人文還是略知一二的，不管是前朝亦是本朝，都不曾有過這樣一處州城。”
縣丞補充，信誓旦旦說道。
一時間三人沉默，大胡子卻向縣丞問道：“敢問縣丞大人，此前聽人說，要是中了邪咱們官府能治，不知是真是假？”
聽到這個問題，縣丞苦笑一聲說道：“在十多年前天下局勢還未曾有這般糜爛之際，那時朝廷想出的這等策略。怕無知百姓隱瞞中邪屬實不報，所以放出消息，實則上中了邪就沒得治，只能及早處理。”
他這樣一說大胡子劉錚他們已經明白了，就是想讓百姓還沒變成邪怪的時候騙過來殺掉，那樣比變成了邪怪好收拾。
就比如之前他們所遇到的那個魚尾人身的小王村村民。
劉錚忽然想出一個辦法，打算嘗試一下，便說道：“既然縣志輿圖上都無記載，那咱們就尋訪城中長者，或許能知曉。”
“好，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大胡子覺得這是個辦法，拍手贊成。
“還請縣丞大人派遣人手，隨我們去訪問縣中長者。”
徐軍接著補充，沒有縣衙的人跟隨，他們想得到結果也可以，但要浪費時間。
“哦哦，那我們隨仙師一起去。”
縣丞很快反應明了過來，立即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