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我長大了,你在哪呢
沈墨眨了眨眼睛，“就請他一個人嗎？”
舒眉笑道：“也可以請其他人一起呀，像王珂、棠棠她們，感謝一下人家在假期里面對你的照顧嘛。”
沈墨鼓了鼓腮幫道：“我也不是一直被照顧的呀，也有照顧他們的。”
舒眉撫了撫女兒柔順的長發，笑意溫柔地道：“那就是感謝他們和你互相照顧，這樣說可以了吧？”
沈墨嘻嘻地露出一個笑臉，用力點一下頭，表示自己同意這個說法，道：“那我明天跟他們說，還有劉貝和毛閃閃呢，他們也跟我一個班，要不我叫她們倆也一起來吧？”
沈誠立重新回到沙發前坐下來，笑著問道：“叫誰來？做什么？”
沈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是您說要請我同學來家里吃飯嗎？”
沈誠立瞥了一眼媳婦，臉上沒有什么波瀾的笑著說道：“請啊，你都準備叫誰來呀？”
“房長安，王珂，沈墨…哦，沒有沈墨，宋棠，程娟，劉貝，毛閃閃，一共六個人，沒算我自己。”
沈墨掰著手指頭算，中間還習慣性的把自己列在了里面，沈誠立笑道：“六個就六個，反正咱們家大，坐得下，等明天讓你媽媽親自下廚。”
沈墨不用出國留學，覺得什么事情都順心了起來，抱著肉肉軟軟的沈愛國看了會電視，陪爸媽聊天，過了十點之后去睡覺。
她打開臺燈，先在書桌前攤開日記本，記錄下今天這個開心的事情，然后躺到床上關了燈，閉上眼睛，等待著明天的到來。
迷迷糊糊之中，她聽見媽媽輕輕敲了敲房門，喚道：“墨墨，該起床啦，吃完早飯我們要出發了。”
“哦。”
她帶著困意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穿衣洗漱吃飯，然后爸爸開車與媽媽一塊送她到了機場，還要從京城轉一次機，然后又坐了好久的飛機，飛過了太平洋來到了要留學的城市。
在飛機上她清醒了過來，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事情，好像是走的太匆忙了，就覺得心里面空空落落的，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怎么都記不起來。
好在到了地方之后，陌生的國度、陌生的環境，她需要努力去適應，慢慢的忘記了這件事情，認識了同樣來自國內的留學生，新的朋友、新的環境，她都慢慢的適應并且習慣，每天認認真真的學習，偶爾放松一下，聽歌、看演唱會、逛街…有時候會思念國內的家人與好友，但也慢慢的習慣了。
時間匆匆而過，爸爸媽媽偶爾會過來看她，她也每年都會回國一次或者兩次，看到國內的發展日新月異，在自己留學的第二年GDP就超過了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市場規模越來越大，國外有越來越多人見到自己會問“Chinese？”而不是“Japanese？”或者“Koreans？”
市里面建了新的高鐵站，新的飛機場，新的商場，地鐵也開通了，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繁華，房價越來越貴…
每次回來都要去鎮上去見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她在回到那個長大的小鎮時，總會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應該想起一些什么，但每次總想不起來，爸爸和叔叔說話談起股票，似乎提到了某個名字，自己覺得很熟悉，可是沒聽清或者沒記住那個名字是什么。
叔叔和嬸嬸有時候看自己的眼神也像是暗示，他們好像知道一些什么，可是自己問的時候，他們就說沒有什么要說的。
怎么會沒有呢？你們明明有話想要跟我說呀？
她帶著疑惑離開，看到鎮上有來來往往的人群，有周圍村子里面的農民，有學生，有老人，街上的自行車、人力三輪車越來越少，變成了電動車，小轎車越來越多了，街上店鋪的生意也越來越好了，好多外面工作的年輕人和在外面上學的大學生回來，在街邊買小時候吃過、但不大舍得花錢沒吃過多少次的好吃的…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國家在發展，不止是城市在發展，農村也會發展，大家都會有錢賺，生活都會越來越好。
她甚至看到有兩個老人騎著電動車在街道中央停了下來，本就擁擠的街道因此變得更加擁堵，兩個老人在互相問候，說起看病的事情，都有農村醫保，可以報銷多少多少…
她坐在車子里面有些好笑地看著和聽著，然后聽到開車的爸爸有點無奈和好笑的嘆息，媽媽也在旁邊說：“街道該整改啦，到處都亂停車，還有店鋪占用街道…”
“這比我小時候熱鬧多啦。”
她也笑著說道，然后又莫名地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會越來越好的…”
覺得這句話有點熟悉，像是誰跟自己說過一樣，然后她拿起手機，是iphone，有很大的屏幕，可以在外面直接上網、看視頻，打視頻電話…
好奇怪呀，手機變得這么神奇嗎？明明iphone發布的時候，別人問自己要不要買，自己都嫌棄丑不愿意用，寧愿買ipod…
咦，是誰問自己的來著？
是誰一直在關注手機？是誰說的會建新的機場？是誰說的會建地鐵？是誰說的所有人生活都會越來越好？
她很努力的回想，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在腦海里面閃現，但非常模糊，她拼命的想要看清楚，卻怎么都看不清。
心里面像是堵著什么，她把手機放一邊，轉過頭看向車窗外。
一個男生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正從巷子里面走出來，男生眼神溫柔，女孩表情羞澀，看起來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那個女孩子好漂亮好漂亮，那個男生好熟悉好熟悉…
忽然，牽著手的兩人面容一下子變大了好幾歲，都像是二十幾歲的樣子，男生眼神依舊溫柔，女孩更加漂亮，他們牽著一個小孩子的手，慢慢地走到車窗前。
兩人的面容越來越清晰起來，她眼睛慢慢睜大，蓄滿了淚水，然后滾落了下來。
記憶一下子飄回到好些年前，自己出國留學的那一天早上，她在飛機上很努力回想著自己究竟忘記了什么，但怎么都想不出來。
現在她想起來了。
自己不想去留學！
因為一旦留學，一旦坐上飛機，就會失去。
她終于都記起來了，可是都已經晚了。
開學的時候，那個穿著破舊衣服的小男孩給自己塞了一顆糖；
他每天跑很遠去幫同學們買一大堆包子，在叔叔家里面說：“我只是想吃飽”；
他領著自己回家，去河里面抓魚，他在本子上用很好看的字寫下：我喜歡的女孩還沒長大，我期待的盛世正在走來…
天上飄灑著雪花，光線昏暗，他在傘下笑著說：“只要我們走進了校園，讀了書，識了字，就已經是為中國復興而讀書了…等我們長大的時候，就是中國強盛起來，再次復興的時候。”
他氣喘吁吁的跑到教室在自己身邊坐下來，說：“跑到街里找了半天，沒找到，我明天再去找，放心，肯定給你找回來！”
自己說不用了，他露出一個笑臉：“我再試試，說不定就買到了呢！”
第二天她來到教室，發現桌洞里面靜靜躺著自己心心念念的杜冰雁賀卡，上面寫著：冰雁者，冰心也，晶瑩剔透。祝沈小墨同學永遠保持一顆剔透冰心，無憂無慮，幸福快樂。
還有一張趙敏卡，上面寫著：流行劃過夜空，暫短而璀璨，會帶著許下的美好愿景繼續遠行。希望沈小墨同學好好學習，快快長大。
視野越來越模糊，看不清賀卡上面的字了，淚光氤氳的光影里面，她又看到在火車里面，他趁著自己在睡覺偷偷的親了自己一下，自己傻乎乎的以為在做夢，主動親了他一下，然后把他親傻了，愣在那里，自己捂著被子羞得不行…
轉眼間來到了另一個城市，他們一塊游玩，一塊打工，一塊過生日，過生日的時候，生日燭光映照著他的臉龐，眼神溫柔含笑，對著自己說：“沈小墨快快長大！”
“我已經長大了呀，但是不開心，也不快樂…你在哪呢？”
她抹著眼淚坐了起來，在一片黑暗中愣了一會兒，然后感到了空調帶來的涼意，又懵懵的坐了會兒，思緒慢慢回到了身體里面，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終于意識到只是一場夢。
她抹掉臉上濕漉漉的淚水，然后又抽出兩張紙巾，把手掌和臉上都擦干凈，覺得有點丟臉，居然做夢會哭，不過好在沒有人看到，不用擔心被笑話。
憑著自己和房間里面微弱的光線把紙團丟進垃圾桶，似乎丟外了一個，但這不重要，等明天起來再撿好了。
沈墨重新躺下來，仍覺得心里面像是堵著什么，悶悶的，躺著好一會兒都沒有睡意，忍不住翻了個身，拿起手機。
凌晨兩點十四分。
手機屏幕有些刺眼，她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然后把手機放一邊，過了會兒，又轉了過來，拿著手機愣愣地發了會呆，接著噠噠噠地打起字來。
“長安哥哥，你睡了嗎？”
她把短信發送出去，想著明天早上大概會收到“你有病啊？”“凌晨兩點，你說我睡沒睡著？”之類的回復，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把手機重新放回床頭柜上，沈墨重新躺在被窩里面，明知道不會有回復，卻仍忍不住暗暗地期待，不多，但有，就像是每個女孩子心底里面期待的浪漫那樣…
“嗡嗡嗡！”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沈墨吃了一驚，帶著不敢置信的驚喜直接從被窩里面爬了起來，伸手拿過手機，迫不及待地解鎖打開短信。
“睡著了。”
手機屏幕熒熒的亮光里，小姑娘咬住下唇，卻仍在下一刻抑制不住的咧開小嘴笑起來，頰上梨渦淺淺，甜甜的歡喜的笑容。
“那你怎么又醒了呀？”
“我夢到有人做噩夢嚇哭了，然后就醒了，正準備問問她是不是真的做噩夢呢，她就發短信來了。”
“你才被嚇哭了呢！”
沈墨才不肯承認，把短信發送出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簾遮擋的窗戶，心里面忽然閃過了一個從沒有過的大膽甚至有點荒唐的念頭。
她輕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在下一刻不管不顧直接發了短信過去：“長安哥哥，我現在去找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