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想要激勵學生,不過程夢飛還是比較照顧成績不好的同學的自尊的,她只挨個發了前三十人,剩下就讓坐在前排的同學去發了,不再念名次,也不再讓人上臺去領取。
王珂排在十七,比上次單元考試進步了兩名,但若跟期中考試的二十六相比,幾乎上升了十個名次,稱得上是比較大的進步了。
這無疑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不過想到前面倆人,她在歡喜之余,又暗暗地憋了一股勁兒,想著這才是初中第一個學期而已,自己未必不能慢慢追上來。
一棵樹苗在長大的過程中,枝干稍微的偏斜,長大后就可能變成兩種完全不同的姿態,人生也是如此。
前世的王珂成績并不算好,房長安與她同桌是初二,那時候她成績尚且能算中等,但到了初三重新分班,她都沒進入新編的重點班,否則二分之一的概率,還是有很大概率繼續同班的,房長安也就不至于“移情別戀”去喜歡梁景瑜了。
畢竟異地戀的苦經歷過的都知道,呃…不在一個班,應該也能算異地戀吧?
“接下來發獎狀。”
房長安正在亂想的時候,聽見程夢飛的聲音,立即清醒過來,果然就聽程夢飛道:“先發年級前十名,我們有三個。”
程夢飛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她確實為此開心,大概因為房長安帶來的壓力,四班的尖子生這次發揮都很好,年紀前十占了四個,其他三個重點班每個班只有倆。
“房長安,年級第一。”
“毛閃閃,年級第五。”
“沈墨,年級第六。”
房長安和沈墨上講臺領取了各自的獎狀,屁股還沒坐實,又聽程夢飛喊:“接下來是我們班的前五名,房長安,毛閃閃,沈墨,劉貝,王莎。”
房長安只好又跟著沈墨站起來去領獎。
“然后是三好學生,共有十個,房長安,毛閃閃,沈墨…”
眾所周知,三好學生就是成績好,因此三好學生給的就是班級前十。
李小毅考了第七,也在三好學生之列,他上臺領獎狀的時候,程夢飛打量著他的表情,眼神溫柔而關切,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并沒有多說。
這發的獎狀已經夠多了,不過三好學生發完,程夢飛手里居然還有。
“接下來這個是優秀班干部。”
一群同學的目光再次看向房長安,卻聽程夢飛喊出的名字是:“張璐。”
別說其他人,連張璐自己都愣住了,程夢飛笑著對她道:“這一個學期,每天開門關門,辛苦了,上來領獎吧。”
張璐雖然是副班長,但在班上存在感非常低,以至于程夢飛喊出她的名字,許多人都要愣一下才能反應過來她也是班干部。
程夢飛的話既是“表彰”,也是解釋,不少人因此打消了對張璐拿這個獎狀的質疑,也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整個學期似乎真的都是張璐在開門關門。
“我…”
張璐下意識地心虛,想要推辭,但聽見程夢飛的話,怔了一下,眼圈一紅,看樣子像是忍不住要哭出來,趕緊努力忍住,低著頭走出座位,上前去接過了獎狀,小聲說了句:“謝謝程老師。”
“老師要謝謝你才對。”
程夢飛笑了笑,等張璐回去,這才道:“接下來是最后三張獎狀,給班上進步最大的五個學生。”
“王珂,摸底考試三十七,期末考試十七,進步二十名。”
“劉熙熙,摸底考試三十,期末考試十一,進步十九名。”
“程子煜,摸底考試二十七,期末考試第十,進步十七名。”
“宋航,摸底考試二十九,期末考試十四,進步十五名。”
“王傳彪,摸底考試四十四,期末考試三十一,進步十三名。”
“請這五位同學上來領獎,明年再接再厲,爭取考出更好的成績。”
五個進步獎中,王珂最為驚喜,因為她看了半天房長安和沈墨倆人起起坐坐,已經偷偷撅嘴半天了;劉熙熙最“欣慰”,因為她第十一,距離前十之差一步,進步獎說起來沒三好學生那么好聽,但多少是一種安慰。
而最懵的毫無疑問是王傳彪,作為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差生”,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能拿獎狀這回事,以至于半是驚喜半是懷疑的站起來,都還不敢上去領獎,又找旁邊的同學確認了,才敢相信自己也有獎狀。
暈暈乎乎地領著獎狀回到座位上,在陳宇等人的小聲調侃里,王傳彪傻呵呵地笑了一聲,目光從房長安背影上掠過,發現自己居然有點感激。
要不是班上有這樣一尊大神鎮著,自己在班上肯定沒有這么老實,直到高中畢業估計也拿不到一次獎狀…這也得感謝一下自己摸底考試考得太差了…還有程老師居然愿意發進步獎…下學期再評進步獎,是不是就要從這次期末考試算了?
王珂明顯很開心,但又很清楚給前面倆人比起來,自己這個獎狀壓根就不算什么,所以很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歡喜,然而往座位上一坐,看著捧回的獎狀,抿著嘴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笑,這讓她有點害羞。
尤其是見房長安和沈墨都看過來,自己仍然忍不住在笑的時候,就更羞澀了,很想捂住臉,這樣就不會被看到了,可是在班上又不合適,只好又羞又喜地努力繃著,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
沈墨并沒有很關注王珂的表現,她只是很驚奇,并且很真誠地替王珂也覺得開心,房長安才沒她那樣主次不分,相較于傻兮兮看獎狀的沈墨,他從頭到尾都在關注王珂的表情,為她的歡喜而歡喜,也為她的羞赧而好笑,尤其是看到她下意識想要抬手捂臉又生生忍住的樣子,可愛的讓人心癢癢,恨不得過去捏捏她小臉,或者抱著陪她一塊肆無忌憚開心地翻跟頭。
可惜可惜。
發完獎狀,接下來又是一番叮囑,程夢飛看著窗外都已經有其他班級的學生在等自己班的學生回家了,于是說了聲“老師在這里提前祝大家春節快樂!”然后宣布結束。
學生們再次涌出教室,房長安已經提前與房殿秋、房影說過不與她們一起回家,與王珂和沈墨道了別,騎著自行車來到燈塔旁邊,見爸媽不在,于是到銀行自動取款機取出了兩百塊錢。
搶劫事件那天晚上回到這邊,房長安為了謹慎,把兩千塊錢都存回去,身上只留下了錢袋里的一百多,取回來后,身上的現金變成三百多。
他正要去菜市場找爸媽,就看到房祿軍開著三輪車“呸呸呸”地冒著煙過來了,問問房長安還有沒有要買的東西。
房長明叫道:“還沒買炮呢!”
將要過年,鎮上人太多,批發街里比較擁擠,房祿軍開著車在批發街前停下,房長安自告奮勇看車,爸媽領著小家伙都進去買東西,好半晌才出來,倆小家伙手里拿著鞭炮擦炮摔炮一大堆,爸媽則拿著春聯和一些用品,車廂里面還有鹵肉鮮肉各種蔬菜。
接著又給三個孩子每人買了一件新衣服,滿載而歸。
回到家里,房長安新取的兩百塊錢交給老媽,說是沈誠言和程夢飛給的壓歲錢,從容和房祿軍每年也給壓歲錢,但都是十塊、二十,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多的壓歲錢,有點吃驚地道:“這么多?”
房祿軍則道:“你又拿人家的錢?”
房祿生來催賭債后,從容曾說他要是還可以找房長安要,房祿軍自然是不肯的,之后也都沒提過這件事情,現在見兒子拿了人家的壓歲錢,又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房長安道:“人家說了是感謝,而且就這一回,給就給了,恩情我記住以后長大了還就是了。”
現在再給人送回去也不現實,房祿軍于是讓房長安自己收起來,房長安把錢塞進老媽口袋里面,嘿嘿笑了笑道:“其實給了三百,我自己留下了一百,這兩百讓我媽幫我收著,反正每年壓歲錢都是我媽收著的,等我長大了再一起給我。”
二十六開始準備餃子餡,煮蘿卜,用籠布裹著用力按,擠出水,炸丸子、炸魚、蕉葉子,屋前屋后不時都能聽見零星的炮響和小孩子們的爭辯玩鬧的聲音。
房長明和房嫣然聽到其他孩子玩鬧的聲音都很羨慕,因為他們被大哥鎮著,每天都要復習寫作業,上午兩個小時,下午一個小時,如果表現不好還要加時。
好在并非每天都是寫作業,房長安也會給他們講一些故事,有的他們聽起來都覺得大哥在騙人,比如“床前明月光”的李白是喝醉酒跳到水里撈月亮淹死的啊;杜甫是太久沒吃的東西人家送東西一下子吃太多撐死了啊,杜甫很仰慕李白,但是李白鳥都不鳥他啊;李白和陶淵明都愛喝酒,他們的兒子都是白癡啊;杜甫年輕的時候是個自戀狂,老了被社會毒打的太厲害才開始“沉郁頓挫”啊;魯迅年輕的時候差點去刺殺清朝官員啊…
除了這些課本上相關的,還有一些電視劇里面的,比如康熙、乾隆的微服私訪都是騙人的,都是偷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朱厚照這個昏君其實比大多數皇帝要厲害很多;《隋唐英雄傳》里面的隋煬帝其實還是很厲害的,大運河就是他下令讓人挖的,等你們長大了帶你們去大運河玩,不過把他跟秦始皇比那就是侮辱秦始皇;歷史上真有一個唐僧去西天取經,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時候是西漢末年,王莽可能是現代人穿越過去的,如來壓孫悟空的五行山從天上掉下的石頭可能還順便幫劉秀滅了王莽的軍隊,劉秀才建立的東漢…
這些東西聽著新奇有趣,而且還可以偷懶少寫一寫東西,倆小家伙都很喜歡聽大哥講這些,準備到學校里面再給同學們顯擺一下。
房長安拿這些噱頭吸引倆小家伙的注意力,也沒忘記夾帶“私貨”,最終仍是以教科書,或者說應試為標準,或者提醒他們考試的時候,寫作文的時候應該怎么怎么去說之類 前世房長明和房嫣然小學成績都比較好,初中后房長明很快跌了下去,房嫣然也不大好,進入高中后才又慢慢追了上來,這應該很大一部分是住校之后的自制力問題。
房長安前世對弟弟妹妹關心不夠,重來一回,自然不愿意看著他們再走彎路,要慢慢引導他們對于學習和看書的興趣。
除夕這天又下了雪,房長安縮在家里不愿意出門,給沈誠言打了個電話,然后再給程夢飛打,結果還是沈誠言接的:“你打錯了吧?”
房長安道:“沒有啊,剛剛給您打的,現在重新給程老師打。”
“你就是屁事多。”
沈誠言笑罵了一句,又把手機給媳婦,房長安解釋了一下,說擔心明天初一他們太忙,所以今天提前祝賀新年之類,然后掛掉電話,又給沈墨打。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標,因為二十五沈墨的爸媽就回來了,他原本以為沈墨得知要轉學的消息,應該會給自己說一聲,結果一點動靜都沒有。
因此等了幾天之后,房長安終于坐不住了,沒按原計劃忍到初一,除夕就打了電話。
“嘟——嘟——”
電話響了三四聲才被接通,響起一個聽著給人以知性沉靜之感的女人嗓音:“喂,找哪位?”
房長安一時不敢確定對方身份和年齡,因此沒敢貿然稱呼,只道:“您好,我找沈墨。”
隨即聽見那個嗓音說:“好的稍等…墨墨,你的電話。”
等了不到十秒鐘,沈墨就過來接通了電話,聽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喂?”
“是我,房長安。”
“咦?”
大概因為以往都是她給房長安打電話,小姑娘聽起來有點意外的樣子,隨即甜甜地笑著問道:“你找我干嘛呀?給我拜年嗎?今天才三十呢。”
房長安笑道:“我怕明天給你拜年的人太多,電話打不進去,所以提前給你打電話,爭做第一個。”
小姑娘在那邊很開心地笑起來,隨即問你在家干嘛,說我在家干嘛,一直到掛掉電話,也沒有提起轉學的只言片語。
這讓房長安多少有點拿捏不準,年后初八就要開學了,她爸媽這么沉得住氣,都不提前給閨女說一聲,難道要開學前一天才告訴她給你安排了轉學?
亦或者說,沈墨明知道要轉學,卻因為擔心自己太傷心或者覺得沒有必要告訴自己等等緣故,連個告別都不愿意說?
掛掉電話之后,房長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我存在感有這么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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