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哩!我就說錢被你這老娘們給我弄走了!還不承認…”
如果真的丟了一百多塊錢,從容的表現不可能這樣淡定,因此早上的時候,房祿軍心里面就基本肯定了錢在媳婦那里。
臨近晌午的時候,他終于從枕頭下面翻出來了錢,開始找從容算賬,“這不是?這不是?我就說給你翻走了不?”
從容道:“還用我翻?灌點貓尿,還分得清誰是誰不?你自己昨天晚上差點跟自己兒子拜把子,自己給他的。”
“你瞎扯!翻我錢,還誣陷我…”房祿軍其實有點模糊印象,但自然不可能承認。
“你問問長安,問問是不?”從容見他還要否認,轉頭宣人證上朝。
“爸,媽,我去秋秋家打個電話!”
房長安才不摻和,免得被混合雙打,立即低頭往外溜。
房殿秋家的門開著,他徑直走進去,房長峰的媳婦柳喜琴正在西屋里面做飯,房長安伸著頭招呼一聲,“琴姐,做飯呢?”
柳喜琴正和著面,抬頭看看他,滿臉笑容地道:“吆,全校第一過來了?秋秋在屋里看電視呢。”
房長安靦腆地笑笑,沒接打趣的話,“我想借下您家電話,給同學打個電話。”
“沒事,你打去吧,我和面呢,就不過去了,反正你會用。”
兩家對門好些年,肯定也有過不愉快的摩擦,但總歸是族親,且整體而言還是相處和睦的,對雙方的孩子態度都很好,柳喜琴也沒跟房長安見外。
房長安自然更沒見外,走到堂屋,房殿秋、房甜甜姐妹倆一人一個小板凳,坐著看電視,至于房殿洲則在外面跟著房長明一塊玩。
顯然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房殿秋歪著身子看著房長安進來,問:“你給誰打電話啊?”
電視機里面播放著西游記后傳,大師兄正在鬼畜翻跟頭,房長安看了一眼,有點意外這電視劇居然播這么早,答道:
“我們班主任,我從她家借的書,準備等下早點過去還。”
房殿秋問:“你準備幾點走啊?”
“吃完飯就走唄,反正也沒什么事情。”
房殿秋有點猶豫,女孩子大多數比男生戀家,何況房殿秋才十一歲,能在家里面多待十分鐘都不想早十分鐘回學校。
房長安笑道:“那要不你跟房影晚點走吧,我吃完飯過去,怕晚了人家家里有事。”
房殿秋有點猶豫,既想在家多待會,又想要跟他一起回學校,最終道:“等下我問問影影吧。”
“行。”
電話安裝在里間,房長安過去,看到房殿秋的床上亂糟糟的,也懶得看,拿起電話撥通沈墨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很快被接通,一個婦人的聲音問:“你好,哪位?”
房長安道:“姨姨您好,我是沈墨的同學,找沈墨。”
對方頓了一下,房長安聽見另一個更年老些的婦人聲音問:“梁姐,誰呀?”
接電話的聲音答:“說是墨墨的同學,找她呢。”
安靜了幾秒鐘,接電話的婦人溫聲笑道:“同學你稍等一下,沈墨馬上就過來。”
“謝謝姨姨。”
房長安道了謝,等了約莫十多秒鐘,聽見沈墨的聲音由遠而近:“誰呀?是不是叫房長安?”
隨即聽見她脆嫩嫩的嗓音響起來:“喂?”
房長安笑道:“是我。”
“我就知道是你。”小姑娘的嗓音聽著既歡喜又驕傲,“房長安你在干嘛呢?”
“給你打電話啊!”
用別人家電話,房長安沒空陪她閑聊,一分鐘兩個包子啊,“我找你有點事,沒影響你吧?”
“沒有啊,什么事?”
“我大概兩點多到程老師家,想去還書,又怕她在忙,就沒有給她打電話,找你問問,那時候程老師方便嗎?不方便的話我就晚點再去。”
沈墨道:“方便啊,嬸嬸整天都很閑的,你直接來好了。”
房長安笑道:“那行,我知道了,就不打擾你好好學習了。”
沈墨不滿地道:“我沒看電視,寫作業呢…啊不是,我沒寫作業,我看電視呢。”
房長安忍著笑,道:“那行,你好好看吧,電話費有點貴,見面再聊免費的吧。”
“哦。”
小姑娘還想跟他說說話,聽他要掛了,有點失望,又覺得他說得好玩,有點想笑,道:“那我等下也去嬸嬸家,到時候再跟你說話。”
“好,我掛了啊,拜拜。”
“嗯。”
房長安掛掉電話,回到堂屋,房殿秋跟方甜甜都盯著他,“你給誰打電話啊?”
房殿秋不等他回答,就飛快地問道:“你們的同學?”
然后繼續問:
“女的?”
“那個沈墨?”
房長安撇撇嘴,“看電視,看電視。”
房殿秋不滿地咕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沈墨…你們倆關系很好嗎?”
“沒有咱倆好。”
“我們從小玩到大的,不算。”
房殿秋明顯還想要更多八卦,但妹妹還在,擔心傳出去還得房長安挨揍,就忍住了沒問。
房長安跟著看了會電視,注意力完全不在猴上,碧游仙子好漂亮啊,白蓮花也漂亮…為啥當初都沒印象呢?貌似西游記也是…猴子誤我!
回到家中,爸媽已經在做飯,因為他下午要回學校,房祿軍特意到會上割了一斤豬肉。
馬家溝沒逢一、四、七集會,周圍村子的人都過來買賣,今天是陽歷九月十四號,農歷八月十八,并非集會日,但時間長了,會上總有平日也開的,有雜貨店,也有個殺豬買肉的,也姓房,昨天殺了豬沒賣完,就仍繼續賣。
房長安特意問了肉價,七塊錢,便宜是遠比后世便宜,但吃肉的次數卻遠遠比后世少得多。
豬肉、大白菜、粉條、干豆角一鍋燉,貼上死面鍋餅,滿院子飄著香氣,把餅揭出來后,房祿軍先盛了一盆,讓房長明給爺爺奶奶送過去。
一斤肉一家人吃本也不寬裕,且坦白講,那邊手頭寬裕,顯然不缺這點,從容明顯有點不大開心,但并未說什么,也催著房長明送過去。
吃完飯,房長安道:“爸爸,媽媽,我還得去趟我們班主任家里,把書給還了,吃完飯我就走了。”
房祿軍跟從容都有點意外,但都沒反對,房祿軍問道:“你還有多少錢?要多少?”
“學校要訂校服,四十塊錢,我沒怎么花,我媽給了我十塊,身上還有三十五,您再給我十五塊錢就行了。”
房長安才又把自己買賣包子的事情說了一遍,但隱去了一個包子賺兩分錢的細節,跟給房祿生的說辭一致,說自己可以多吃幾個包子。
這倒不是不信任老爹,而是他存不住話,回頭喝酒肯定跟人顯擺,雖然不算是什么機密,但小心一點總不是壞事。
除此外,還有韜光養晦的意思,畢竟“初中生每天幫同學帶包子掙包子吃”,跟“震驚!某某某十二歲就敏銳發現商機,每天倒賣包子賺差價”的沖擊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房長安如今身上還有三十塊錢,沒跟老媽說姥姥給錢的事情,因此只能說身上還有三十五,至于老媽給了十塊錢,單純為了在老爸這里顯得合理而已。
從容看了眼兒子,并沒有說話。
房祿軍手頭稍微寬裕,算了算房長安上周七天的花費,怕他忽然沒錢了,于是給了他二十五,保證他交完校服錢之后還能留下二十塊錢。
“你去班主任家,總不能空著手吧?”
房祿軍不靠譜的是自制力,這些人情世故還是懂的,跟從容商量了一下,覺得程夢飛家有錢,而且是兒子登門,沒必要花錢買禮物,決定去地里面摘點東西,讓房長安帶過去。
老爹剛出門,房長安就抽出十塊錢交給老媽,笑嘻嘻道:“我怕爸爸到處亂說,就沒給他說實話,我還能掙錢呢,十塊錢都用不完,媽你收著吧。”
從容猶豫了一下,還是沉默著收了起來。
房長安并非矯情,而是很清楚家里面如今的境況,今年西瓜沒賣到多少錢,又還了賬,老爸身上的一百多,很可能就是家里全部能拿出錢了,老媽身上的錢可能都沒有他多。
柴米油鹽,很多時候可能就被這十塊錢給難住。
家徒四壁,這才是房祿軍這么“輕易”答應出去打工的真正原因,他的推動只是助力加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