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一瞬間,房長安只恨屁股不夠結實,沒能把地面砸出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王珂跟鄭莉莉都被嚇一跳,王珂趕緊過來扶住他,房長安用一只手撐著地,一只手借著她拉自己的力氣爬了起來,連身體接觸都沒注意到,可見羞慚到了何等地步。
小姑娘努力忍著笑,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房長安拍拍屁股上面的泥土,努力保持著鎮定,道:“我大意了,沒踩穩,沒事,不疼。”
原本后面還有一個“而已”,他沒好意思說。
小姑娘原本就在忍笑,因為擔心他沒笑出來而已,聽他說沒事,就再也忍不住了,“嘿…嘿嘿…”地吭哧吭哧笑起來,邊笑還邊要忍著,頗為辛苦的樣子。
鄭莉莉就沒她那樣顧忌房長安的面子了,“哈哈哈哈”地笑得十分開懷,王珂受到影響,又見房長安并沒有生氣的意思,也跟著笑起來。
“笑什么笑?”
房長安也覺得好笑,佯怒道:“跳得遠就行了。”
他雖然滑倒,但泥土地面上有印痕,房長安低下頭,借著食堂棚子掛著的燈泡照射出來的光亮,看到兩道劃痕由深變淺,劃穿了剛剛王珂的劃痕。
也就是說,還沒王珂跳得遠。
“哈哈哈哈…”
王珂跟鄭莉莉也跟過來看,頓時更開心了,王珂似乎笑岔氣了,“哎呦,哎呦”地叫,“你的比我還短,哈哈哈…莉莉你跳得最遠誒!”
房長安笑著威脅道:“你悠著點啊,我還沒原諒你呢,警告你。”
王珂忍著笑嗔道:“我都陪你跑過了啊。”
“這是今天的,昨天的又沒還上。”
小姑娘并未注意到他偷換了概念,眨了眨眼,“那明天呢?”
“明天跑明天的啊,也沒還上。”
“你這是耍賴。”
王珂又不傻,氣鼓鼓地道:“按你這樣說,我一輩子都還不了了。”
房長安笑道:“不著急,慢慢來。”
“哼!”
王珂哼了一聲,不理他了,表示跟這些的無賴沒有什么話可以說,跟鄭莉莉一塊回寢室。
因為從周六開始上課的緣故,對于很多學生而言,進入初中,也是離開家后的第一個星期格外漫長,過了周三,許多人都在掰著手指期待周末到來。
房長安倒沒怎么覺得漫長,只覺得悠閑和充實,當然偶爾也覺得無聊,大大的靈魂被小小的身軀束縛住,沒有手機沒有電腦,還要整天跟王浩這個圓圓的土豆腦袋睡一張床上…處處都是無奈。
不過跟前世對比,他如今的處境已經好太多了,吃得飽,有錢賺,初一暗戀的沈墨是同桌,初二暗戀的王珂是后桌,就等沈墨轉學后跟著轉正了。
一切都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從周五早上開始,整個校園里面就有一股輕松、急切的氣息在飄蕩,浮浮躍躍,像是每一個人期待著周末的心情。
到了下午三節課,這種急切的心情進一步放大,許多人甚至中午就把要帶回家的東西都拿到教室里面來了,等著放學就跑。
房長安也如此。
因為是爸媽送到鎮上的,他并沒有自行車,因此這次回家肯定是有人來接,房影、房殿秋肯定也會一起。
第三節課是數學,黑胖子全然不解一種離家學子殷殷歸家之情,在上面講的十分認真。
房長安也不似其他同學那樣浮躁,很認真地坐在下面看魯迅。
成績是任性的本錢,因為其他科目現在都沒有考試,房長安不敢太過分,只有語文、數學可以放肆一下,但程夢飛又是不能得罪的,因此他只敢在數學課上撒撒野。
黑胖子為此曾經提問過兩次,都是讓他上黑板上解題,此后基本就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臨近下課時間,隔壁班級已經提前下課,房殿秋背著書包出現在四班窗戶外,還有其他好幾個學生,顯然也都是來等同伴的。
黑胖子仍然很認真地在上面講課,完全無視臺下好多學生已經忍不住唉聲嘆氣了。
“叮鈴鈴”
下課鈴一響,黑胖子還沒說話,就已經有人直接把書包背上了,黑胖子倒也沒斥責,笑笑說了聲:“下課!”
霎時間桌椅板凳嘩啦啦地響,黑胖子先說了下課,這時候又補充:“我知道大家都等急了,不過沒下課就是沒下課,以后每次周五大家都耐心一點…”
學生們涌出教室,壓根沒人理他,他也不在意,笑著搖搖頭,收拾東西離開。
“朱老師!”
這次住宿生遠比走讀生積極,房長安是頭一次比沈墨先離開座位,在前門前正跟黑胖子走在一塊,主動招呼道。
黑胖子的名字他前兩天去辦公室才看到,叫朱朝陽,見房長安主動搭話,有點意外,低頭看著他。
房長安笑道:“下星期一您要不要多出幾道今天講課的題目啊?”
朱朝陽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說這節課大家都沒有心思聽,講課效果不好,倒沒生氣,卻也沒有遷就學生的意思,笑笑道:“有教學任務的,該講的進度還是要講,期末還有復習。”
房長安走出教室,點了點頭,“那朱老師再見,我回家了。”
“誒!”
朱朝陽應了一聲,看著房長安跟房殿秋、房影一塊下樓的背影,表情有點意外,隨即笑了笑,轉身回辦公室。
下樓的時候房影說道:“俺爸爸在門口等著呢,上節課就來了,我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倆。”
房長安點點頭,表示知道,腦海中復現出一些對房影父親的印象,名叫房祿生,算是他最熟悉的幾個長輩之一,因為常常跟老爹、小叔一塊打牌,偶爾來家里喝酒。
但他對這人印象并不好,一則太勢利,二則心思重,老媽曾用“蛇一樣”來形容他。
前世房長安上高中的時候,小叔房祿勇與房祿生兄弟等人一起外出做生意,初時紅紅火火,房祿勇志得意滿,膨脹到整天在村子里、跟親戚朋友面宣揚自己在外面養了小三,結果沒過幾年,就被判了刑。
冤枉肯定不冤枉,確實做了不法的事情,但四五個人合伙做生意,只房祿勇一個人判了刑。
房長安在老媽、嬸嬸的只言片語獲知,其中緣故就是合伙人里面只房祿勇與另外一個族叔與房祿生并非同支,而他又最沒心眼,因此被算計給所有人都背了鍋。
房祿生同時也是房祿勇賭債的最大債權人,前世房祿軍去世之后,房祿生說欠了他八千四百多塊錢,眾人商議賭債一筆勾銷后,他同樣做了這樣的保證和聲明。
此后不論是他,還是他媳婦,都常常在人前人后經常宣揚“祿軍欠我八千多…我都沒要了”“欠我家將近一萬塊錢,都能買輛車了”之類的話,表明自己的大度和施恩。
每每與從容甚至房長安兄妹三人見面,也時而提起一下。
從容掙錢后,第一個還的就是他家的賭債,明知道里面極大可能有虛報也沒有去追究,很大原因就在于此。
同族血親,很少會有欠條借條,賭桌上借錢欠錢更不可能有,房長安從小就對老爸賭博深惡痛絕,對常與老爹打牌、喝酒的人一直印象都很差。
對勾銷賭債的事情他心里面有感激,但遠遠談不上感恩,房祿生夫妻倆的舉動更進一步增添了他的惡感。
加上此后房祿勇的事情,他對房祿生幾乎可以用仇視來形容,哪怕前世他風光之后,房祿生話說得最好聽、態度最親切、人情往來最殷勤,也沒有半點更改。
三人來到學校大門外,房祿生果然坐在三輪車上等著了,遠遠地給三人擺擺手。
“生大爺!”
房長安在三人最后走過去,仰起臉跟房祿生打招呼,笑容熱情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