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田冀見眾人不再悲傷,并重新散發出斗志,這才笑了笑,一臉滿不在乎的道:“還有,臨淄的錢糧也是一樣,錢物乃是山林所出,糧食布帛乃是土地所出,但歸根結底,錢糧都是百姓生產出來的地。只要百姓還在,只要土地還在,我齊國就還在。
區區一點錢糧,燕人劫走了那就劫走了,只要我收復失地,聚攏民眾,那我齊國依然還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糧。
所以說,百姓才是一國之本啊。”
“哈哈哈···”此時,田冀大笑數聲,十分不屑的道:“我笑那樂毅不智,舍百姓而取錢糧,其如買櫝還珠,其如棄珠玉而拿糞土,真乃有眼無珠。”
“好!好!好!”司徒王益看著侃侃而談的田冀,更是激動的道:“公子說的太好了,樂毅拿走了臨淄城中最不值錢的東西,著實不智。”
群臣聞言,因為臨淄八百年積累的財富全被劫走的悲傷,漸漸掃蕩一空,然后皆贊田冀的賢明。
群臣大贊間,趙完快步走了進來,有些緊張的向田冀拱手道:
“公子,臣得到消息,燕王率燕軍馳援樂毅。而且,燕國散布出來的消息,燕相樂毅在朝拜燕王職后,就會率領大軍馳援屈庸,然后將親自指揮二十萬大軍圍攻淳于。”
“什么?”
田冀臉色一變。
剛剛他就對燕軍援軍而遲疑,因為歷史上似乎沒有燕國增援樂毅的記載。
但···他一想起自己在廣益打出三十萬大軍的旗號后,就不確認了。
畢竟,歷史上也沒有記載公子冀屯兵廣益,并詐稱三十萬,也沒有記載齊軍在淳于將兩萬燕軍殺得全軍覆沒,更沒有記載齊軍在濰水布防的消息。
是燕王職聽說伐齊不順,所以才增援的嗎?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蝴蝶翅膀扇動了?
田冀心中驚疑不定。
“不,不對,不對勁。”驚疑間,田冀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時間對不上,時間不夠,來不及。
如果從濟西之敗算起,一個多月的時間,倒也能讓燕國拼湊起四十萬大軍。
可是,如果燕國在齊軍戰敗濟西后,立即開始大規模征召軍隊,那這樣的動靜,根本瞞不過齊國,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如果從燕軍奪取臨淄算起,二十天時間,讓地方聚集丁壯的時間夠了,但根本沒有聚集軍隊的時間。
田冀現在可是清楚的很,從他屯兵廣益開始,就下令往淳于聚集物資,可是,二十天過去了,只有東陽、緣陵等地的部分丁壯帶著少量物資匆匆趕到淳于,而且還有部分丁壯還沒在東陽、緣陵聚集,就被解散。
其他各地,也就只有位于淳于上游的郚邑將物資送來,而距離稍遠一點高密,雖然同樣也位于淳于上游,但其物資也需要明天才能送達。
所以···
這一定是樂毅虛張聲勢!
另一邊,廳中眾人聞二十萬燕軍將來,皆大驚,露出懼色。
其中,田禮的面龐已經快扭曲了。
幾天前,田冀才對他說,國力不足,人數不夠,這是燕國最大的弱點,也是他們快速驅逐燕人的希望。
但轉眼,又有大量燕人馳援齊地燕軍。
四十萬燕人···這···燕國的弱點消失了!
那自己······
想著,田禮滿臉驚慌的率先開口道:“公子,現在我淳于城中兵才一萬五千人,加上丁壯一起也不到六萬,若是樂毅親自率二十萬燕軍不計傷亡的強攻淳于,我們恐怕守不住。”
說罷,田禮拱手道:“公子,請立即從膠東膠南征召百姓來淳于守城。”
謝子、田單一怔,同時附和道:“公子,當立即從各地調丁壯來此。”
“嗯?”田冀正想說樂毅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但他一看滿臉驚慌的田禮,以及臉色沉重的謝子、田單,立即意識到樂毅的狡詐之處。
雖然他能斷定樂毅實在虛張聲勢,但···這似乎并沒有什么大用。
因為光是他相信沒用,得所有守衛淳于的丁壯將士全都相信才有用。
樂毅在濟西、秦周、廣益連續三次以微乎其微的代價大勝齊軍,他的名氣已經在齊人心中很響亮了,單是樂毅親自來淳于指揮燕軍攻城,就已經讓齊人心中不安。
如果樂毅再自稱率二十萬大軍來,不用是真的,就用假人在淳于城外轉一圈,就足以嚇倒不少人。
二十萬大軍對五萬多齊人,其中差距太明顯了。
所以,這計策表面是虛張聲勢,但其實,根本上還是攻心計,而且還是直接針對淳于城現在丁壯不足,物資不夠等最薄弱的環節,進行針對性攻擊。
為了穩定軍心,淳于城這邊,最起碼在人數上不能與燕軍有明顯的差距。
等等!
田冀又意識到一個問題,樂毅這攻心計,雖然厲害,但似乎也沒什么用啊。
只要我征召一些丁壯,就可以振奮人心。
而且,我丁壯聚集起來后,似乎淳于更堅固了。
這對樂毅有什么好處。
正想著···
那邊,田禮見自己請命后,見田冀皺眉深思,沒有立即回應,急道:“公子事急矣,請立即征召各地丁壯來淳于守城。
燕軍有二十萬之眾,淳于現在才五萬多人,實力懸殊,我們必須要征召十五萬丁壯來此才行。”
“十五萬丁壯?”王益一怔,不等田冀回應,便暴跳如雷道:“太多了,這絕對不可能,幾乎到了膠東膠南的極限了,差不多每戶都要出丁一人。”
田禮看著王益開口反對,眼睛一蹬,怒道:“司徒,你這是何意?燕國二十萬大軍來襲,我唯恐丁壯不夠,恨不得將膠東的即墨夜邑等地的百姓也叫來,你怎么說一戶一丁還太多了?”
王益一聽,立即看向田冀道:“公子,不久前,我齊國為了應對各國圍攻,已經大規模征召百姓一次了,再加上之前數年,我齊國連年征戰,百姓現在已經疲憊貧苦不堪。
而且,現在是六月,乃是農忙之時,若是此時大規模征召百姓,恐百姓不愿。”
田禮怒喝道:“司徒此言差矣,現在對我齊國而言,最大的事情就是守住濰水,一旦燕人攻破濰水,燕人一定會像洗劫臨淄一樣,將各地洗劫一空。
面對如此殘暴的燕賊,百姓又怎會不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