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刀者(其二)
對于亞當而言，童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幼年的他站在監牢中，隔著金屬圍欄向外張望，那些身穿白衣的人們不停用又恐懼又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將他麻醉了放在手術臺上，切開身體向內放入儀器，又或者將某些臟器取出小半…
無數的書籍強行灌輸進他腦海中，若是規定時間內學不懂則會被電擊。他覺得和資料中訓練猩猩吃香蕉的實驗特別像，都是被關起來，被人研究，然后被電擊…
殺掉這些人吧？不，殺掉所有的人吧，凡是名為人類的生物都殺掉吧…如果有這種力量的話，全部都殺光好了…
但是，還不夠。
這一切，都需要開端，既有著人類的身份與肉體，又能夠凌駕于人類之上，還要在最終毀滅掉他們…
所以，叫作亞當吧，那是第一個人類，也是最后一個人類…
在沉浸到心靈之海深處的一刻，亞當的腦海中回憶起了他的童年，那是扭曲，是噩夢，也是從有意識以來的一切回憶。
特別是在毀掉基地之前的記憶，那些深埋在大腦最深處的東西…他還未曾忘卻嗎？明明都已經好久不曾經記憶了…
“就是人類死亡前會出現的一生記憶嗎？真是諷刺啊，明明要毀滅的是人類，可卻偏偏擁有人類的記憶…身為人類的部分即將死亡，剩余的將是身為最終生命體的部分，這很好嘛…”
從亞當腦海中閃過各種回憶開始，直到他的心靈之光徹底接觸到煉金陣圖為止，這一切不過只有數秒時間而已，周圍人只是看見亞當似乎略微遲疑了一下，接著又將手放了過去。前后數秒間，周圍人中有幾個忽然渾身劇烈顫抖了起來，接著，他們的身體猛然裂開，從中冒出了無數根細小觸手…是的，這些人早在之前就已經被超級病毒無聲無息的侵蝕了，直到這時為止，其中實力最弱的幾人已經開始了變異。
亞當此刻已經開始了補全計劃的最終部分。雖然他也發現了那幾人的異常，但是卻并不能分心去思考什么，他只是用心靈之光包裹著朗基努斯之槍，接著將槍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在四周不停有人顫抖起來時，槍尖則慢慢刺入到他的胸膛之中。
一股并非是疼痛的感覺瞬間籠罩了他，那是一種彷佛進入了什么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可以說是進入到了新的天地，神的領域，更高生命的層次，或者說，這就是每一個超凡生命升華之‘道’的體現。
就在這一刻，宋天卻是看著眼前的情形有些失神。
那是一個不斷在變大的光圖，這光圖有著繁復無比的符文與圖形，而其中最明顯的是十三個彷佛眼睛般的圖形，每只眼睛都有著各自特異的符號，還在眼睛后有一對很明顯的翅膀。除開這十三只眼睛所占據的圈形陣圖以外，在其最頂端還有一個巨大無比的圓圈，整個陣圖的構造從形狀上看彷佛是樹根一般，下端是許多分岔處，每一個分岔處的極限則是眼睛，而每一個分岔處向上則組成主干，主干的中心就是那個大圓圈…
“生命樹陣圖嗎。”
宋天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陣圖的跟腳，只是他還沒有開口，就在恍惚間‘聽’到了一陣陣奇特的信息。
‘這個世界，創造一個世界，先要構造整個世界觀，然后是力量層次，接著是生物體系…最重要的就是歷史了，呃，一個普通的宇宙，不對…這樣世界觀可能小了一些，那就改成多元宇宙好了，不過生物肯定得和現實有些不同。最早的生物擁有極強的力量，那是地球的初期，比恐龍還要早，比巨大昆蟲還要早…這些生物很強大，但是因為地球的環境改變而逐漸消失，剩余的生物則要么沉睡，要么進化；這是最強大的生物，普通生物的進化層次則和現實相同…’
‘對了，進化…把力量層次稍微改變一下吧，讓進化成為主要力量，第一基因鎖，第二基因鎖，一共六個基因鎖，第五層為最頂級，第六層嘛…就設定這么一層，不可能有生命體接觸到，但是卻可以吸引讀者，讓他們充滿遐想。設定嘛，第六層就可以沖破這個世界牢籠，至于去到哪里嘛…暫時還沒想好，等等，這是什么？我不記得我明確設定過這個層次的特征…’
‘算了，先不管這個了，那么接下來就是是歷史…’
這段語言出現得非常突兀，實際上用‘聽’來形容也是不對，就彷佛它本來就在每個人的腦海中一樣，沒有聲音，只有意思，一瞬間每個人都聽到了這番話，也都明白了這番話的意思。
只是在宋天抬起頭來的時候，腦海中卻是突兀出現了一種音樂。不，說是音樂也不對，那是一段旋律很好聽的聲音，真要仔細去聽去形容時，卻又無法將其用語言表達出來，這是一種產生在心靈深處的聲音，帶著痛恨，暴力，還有憂傷…
一剎那間，不知道的人只是被這歌聲所感染，跟隨著其中意境浮現出來了或憂傷，或憤怒的表情，而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極少數人，則臉色變得了嚴肅無比。
而宋天就是這極少數的知情者之一，他當然知道這歌聲是怎么回事，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或者說才在不久之前，他已經聽過了，只是那歌聲內容不同，而且更加的浩大，一旦發出聲響，甚至跨越了主神的屏障。
沒錯，這就是臨近圣人，或者說臨近五階基因鎖的標志，一旦達了這個層次，出行之時必然是天降異象，還有天音相隨，根據每個人的道路不同，其聲音也會不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凡是這個層次，只要使用出對應的力量，那么就必然有這種現象，換句話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亞當的生命本質，已經至少和復制體鄭吒站在一個層面上了…
（圣人嗎…倒是小看了你。）
宋天呼了口氣，在剛剛的的異像之中，他再度后撤了數步，就見那天神聯盟的成員不斷的被亞當吞噬殆盡，就算是那東海隊的隊長奮力的用出一式‘大黑暗天，萬滅破碎’的招式，也不過是拖延了數秒，將這倉庫都化為血色空間而已，但是在下一個瞬間，這所有的血眼都已經消散不見，而整個倉庫依舊是完好無損，彷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一般。
不過這自然不是幻覺，本來亞當吸收了數人的心靈之光后，他渾身上下已經涌出了劇烈的光芒，但是方才那血眼爆裂的情形之后，這劇烈的光芒突兀黯淡了下來。不單如此，周圍凡是身處在血眼爆裂范圍內的人，除開有著四階層次的宋天，也是盡數神情呆滯起來。
這時亞當的嘴微微張了張，他看了一下依舊看著他不動的宋天，彷佛是想說什么，但是從他嘴里卻是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反而是整個人已經沖破倉庫的頂端飛到了半空中，徹底進入到了巨大光陣圖的中心處，而在他進入這光陣展開翅膀的時候，這個手持長刀的男子，也是終于開始行動起來，只見這個男子一步踏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這樣直立于虛空之上，和他正面對峙起來。
“…你們剛才聽到了嗎？”
就在天神隊二人對立的一刻，數十公里之外，中洲二隊的眾人卻是滿臉慎重之色，緊緊的盯著遠處。
剛才的一瞬間，蕭宏律可以肯定那段留言絕不是幻聽，無論是他，還是中洲二隊的其他人，甚至是火焰女皇，但凡是知性生命，全部都聽清楚了這段話語，若說他一直獨自布局以來最大的顧忌是什么，那就是亞當得到了他和楚軒一樣的圣人或者修真者的遺產。
之所以這么說，那便是要從主神的機制說起了，按照主神機制下的實力排位，最差的是個人的本體力量，也即是普通人，或者稍強于普通的軍人之類的實力；其次是強化了“主神”處技能或者屬性的人以及解開了低級基因鎖的人；而這最強的，則是既有技能或者屬性，又解開了高等級基因鎖，再有自己領悟的技能或者屬性的輪回者，比如說鄭吒、姜宇，以及他們的復制體。
可是，這也僅僅是一般而言罷了，這個世界上有一般，那就自然有著例外，最簡單的例外，那便是外力，這個外力最典型的，就是那些遠古大能在這個輪回世界中留下了自己獨特的遺產，遺產中有著他們的造物或者功法，這些都是比“主神”處的尋常兌換物要高級和強力得多的東西。別的不說，他和楚軒手中的不完整遺產和傳承不過是整個遠古超級文明的冰山一角，但就是這冰山一角，就已經讓他們有了超越了絕大部分輪回者的力量。
而剛才，天神隊那邊竟然出現了近乎于‘整個世界觀創造者’一般的言論，這可就是扯淡了，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個存在，那么也就是說，整個多元宇宙，整個世界觀，甚至于多元宇宙之外的概念，可能都是‘他’創造的，如果這的是這么一個概念，那么就已經不再是所謂布局能夠彌補的差距了，更何況哪怕只要亞當有了鄭咤和姜宇的實力層次，那么他的布局都可以算是完全沒用，更別說亞當可能得到盒子制造者的遺留物了。
（不對…我是關心則亂，如果亞當真的有這么強大的話，那么東方的遺跡沒有任何理由不會留下這種類似的東西，何況西方遺跡如果本來就有這種東西還會輪得到亞當得到嗎？那些老古董怕不是早就用了，這是生命的利己性，哪怕偶爾有圣人也絕對沒可能集體圣人化…換句話說，這就是所謂麻將上的詐胡而已嗎？）
蕭宏律嘆了口氣，接著仔細看向了那已經如同實質般的巨大光陣圖，這個時候，他的耳邊也是不斷傳來微弱的歌聲，這讓他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更是明確了自己的判斷。
“果然…這歌聲啊，還是太年輕，還遠遠比不得真正的圣，嚇唬別人可以，但是唯獨對于我這個專門收集過圣人碎片波動頻率的智者而言，卻是不行了！”
不過雖說放下了狠話，蕭宏律還是默默的調動起了洞天世界的力量起來，畢竟對方終究是有著微弱圣歌的存在，就算亞當現在不是什么完整的圣人，甚至比圣人碎片都要差上許多，但是圣就是圣，祂的本質上就是有各種不可思議的手段，所以在正式交鋒之前，他甚至不打算去多思考亞當的能力。
思慮到此，在給自己連續加上了多重防護手段之后，這個小男孩還是再度看向了半空中，在遠處房頂的天空之中，一名手持長刀的男子，正與那個曾經名為亞當，現在卻像是生命圖一般的光團核心對峙著，這兩方都是強者，氣機交錯，讓虛空之中時不時出現長達數千米的霹靂雷霆，不斷撕裂著周圍的烏云，即使那名叫宋天的男子比亞當氣息弱上許多，但就算放在中洲隊來說，也絕對是一個極道強者…
“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但姑且先讓他們斗著吧，我們把準備做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