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人在旅途

　　湯姆找這些人開會和分別談話無非是給他們布置工作，設定一些目標，順便再觀察一下這些人。其中后一條才是他的目的。

　　要到紐約等東部大城市看看并不是欺騙老媽，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回來路上自己溜掉。

　　過完圣誕節的第二天早上，湯姆帶著六個隨從離開莊園。沒辦法，家里所有人都反對他一個人前往東部。至于為何冬天趕路，湯姆的理由是，時間就是金錢，反正到堪薩斯也就幾天工夫，后面都在船上，安逸的很。

　　愛子心切的老媽這才同意了。全家送他到東門，也就回了。

　　蕾歐娜道：“記得寫信！”

　　喬治也跑來送行，卻跟著到了馬廄門口，喬治把湯姆喊到一邊，神秘的說道：“牧師昨天晚上死了。”

　　湯姆心想就牧師那模樣死了不是很正常么？等等：“…你不會真把他滅口了吧？”

　　喬治小聲道：“怎么可能，畢竟臉太熟，下不去手…你這什么眼神，小心我翻臉啊！”

　　“你知道我去看他時他說了什么么？”

　　湯姆心頭一跳，老牧師一貫守口如瓶，口風緊的很，不會這次例外了吧？

　　“是什么？”

　　喬治表情古怪：“他說你是上帝派來的。”

　　湯姆瞪大眼睛：“…還有呢？”

　　喬治：“沒了。”

　　湯姆懵逼：“就這？”

　　喬治：“當時他費了老半天勁，只冒出這一句，然后就死了。”

　　湯姆：“…”

　　喬治：“不過他死前用手指著屋頂，你說他這是什么意思？”

　　湯姆：_？

　　湯姆無語，進了馬廄，取出馬牌給伙計，伙計賣力的給花馬裝馬鞍的時候。跟進來的喬治說道：“我說，如果牧師說的是真的，你豈不是天使？”

　　湯姆沒好氣的說道：“我怎么知道。”

　　喬治道：“牧師死前說的話我覺得一定很重要，你再想想。”

　　湯姆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是天使么？”湯姆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岳父，“我怎么覺得你跟平時不一樣了？”

　　喬治道：“你四歲就會給火槍裝彈開槍殺人，你讓我怎么想？如果你是上帝派來的，就解釋的通了。以前我認為你是自小聰明絕頂，現在看來不見得正確。”

　　湯姆哭笑不得。

　　他忽然明白了，這個時代的人普遍迷信，即使是喬治這樣的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手中槍的人杰，也不能擺脫這個社會環境帶來的負面影響。

　　最重要的是，牧師死前太過詭異，加上湯姆自小的神異，讓喬治有點疑神疑鬼了。

　　湯姆無奈道：“岳父，我肯定不是什么上帝派來的，他老人家我不認識。”

　　喬治皺著眉頭，思索道：“難道你的記憶被封印了？”

　　湯姆轉頭，看見角落里目瞪口呆的馬廄伙計，不由得覺得頭疼。

　　見湯姆看著自己，馬廄伙計連忙離開。

　　喬治也看見了馬廄伙計：“額要不要殺了滅口？”

　　湯姆很想暴跳如雷一下，還好忍住了，指著自己鼻子：“我特么是天使，能干這種事么？”

　　又磨了一會嘴皮子，才打消喬治這些疑神疑鬼的念頭，然后又解釋了一通為何一定要出門游歷的理由，才把喬治打發回去。

　　回頭看著這個遠去的中年人，湯姆覺得，喬治似乎開始變老了。44歲在這個時代很多人已經被埋進了土里。早年艱苦的生活對身體的損害有時候是富貴安逸也無法彌補的。

　　湯姆的奶奶就是一個例子，才60歲，已經老態龍鐘了。

　　一行七人終于出發，一路向東。

　　由于都是好馬良駒，沿途道路安全易行，又沒有馬車這種累贅，大胡子設定的行程是每天120公里，這條路由于走的人多，野獸都難得看見，估計都被打死了，沒死的估計也不敢靠近這里的。

　　每奔跑幾百米，就讓馬速降下來，緩步走，人也可以放松一會，有時還讓馬停下喝點水。這樣跑跑走走停停才是騎馬出行的常態，實際上，目前這個速度并沒有全速，平均每小時也就15公里左右的樣子，依舊留有了余地。只有生死關頭才會有人不惜馬力。

　　這年頭出門不帶槍的人才是另類。所以偶爾看見一群或者一兩個武裝人員，沒人驚訝。就算臉上蒙著大紅帕的，可能也只是個時髦而怕冷的路人甲而已。

　　只要路過村莊，一行人必定停留一陣，主要是給馬休息，吃點馬料。冬天野地里只有枯草，雖然馬也可以吃，但是愛馬之人有條件的話，一定會弄點好吃的給它們。比如燕麥玉米黃豆胡蘿卜之類，反正沒幾個錢。

　　就這樣一周后，湯姆等人抵達堪薩斯城。大胡子原本以為湯姆會受不了，畢竟冬天騎馬還這么多天，確實非常辛苦。

　　不過看湯姆若無其事的樣子，眾人還是有點佩服的，畢竟上次他是坐馬車來的。

　　不過辛虧圣誕節第二天就出發當天夜里，堪薩斯就下了一場大雪。

　　眾人就在酒館對面的旅館住了一晚。并沒有出什么亂子，畢竟開拓團警衛隊剛走沒兩天，余威還在。天這么冷，還下著大雪，鬼才出門鬧事。

　　隨從們有點失望，他們還想碰見某些不開眼的跳出來問“擁奴還是自由”呢。直到第二天上船，都無事發生。

　　船依舊是帆船，湯姆堅決否定了大胡子的雇傭蒸汽船的建議，這種船用膝蓋想想就知道上去就是活受罪。

　　不過這時的美國人認為蒸汽船是個時髦高檔的東西，是馬克吐溫童年時的夢想想在這種船上工作。

　　不過，帆船有個大問題，雖然安靜，但這風它不受控制哇。所以一路上時不時的看見纖夫拉著船走。

　　第一次看到纖夫時，大家看了好一陣子。一個隨從忽然道：“我父親就是一個纖夫，他后來就死在河邊拉纖的路上。”

　　眾人默然。

　　另一個隨從忽然道：“我爺爺也是個纖夫，所以后來我父親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移民美國。可惜他剛得到他夢想的土地，就被土匪殺了。”

　　大胡子：“…以前沒聽你說過。”

　　隨從笑道：“是的，沒說過。后來我殺了那幾個土匪，然后當了我也當了土匪。”

　　大胡子奇道：“你是怎么來摩根堡的？”

　　隨從尷尬道：“被騎警隊抓住的，后來我妹妹救了我。”

　　眾人恍然，這位的妹妹現在是克魯格家的女傭。

　　隨從看他們的眼神好像不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早幾年年摩根堡有個規矩，抓到土匪，有家人只要移居摩根堡，挖幾個月樹根就可以釋放，不然吊死。那時我妹妹還不是家里的女傭。”

　　大胡子點點頭：“你年紀不大，卻經歷不少啊。”

　　眾人輕笑。

　　湯姆卻有種明悟，歐洲底層人民因為生活困苦，拼命的向美國移民，又拼命的想要獲得土地以獲得保障和安全，最終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最后的結果就是“西進”，對土地的貪婪，其實是“民意”。

　　這不過，這個“民意”，不屬于印第安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