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
從泰山回來后,蘇無敵已經解甲歸田了,他甚至解散了炎武衛,他說,已經沒有戰爭了,戰爭不在人與人之間,而在人與自己之間,在人心當中。
蘇無敵沒有參加文明戰略委員會,也沒有參加商議文明未來的大會。
他歸于鄉間,回到了老家,將撂荒的田地做了修整,準備到開春之后,重新耕種。
他打了一輩子仗,也終于可以重新做一個農民了,他是農民家的孩子,土改那年十六歲參軍,從北打到南,剛回家探親,便扛起槍又跨過了鴨綠江,上甘嶺戰役,他與班長和另一名戰友,三人堅守一處高地,在戰斗中班長和戰友犧牲,他獨自一人打退敵軍40余次進攻,殲敵280人,記特等功,授予“一級戰斗英雄”的稱號。
那年,他從戰場上活著回來了,可他的戰友,卻大多留在了那里。
從那以后,他便不只是為自己而活。
珍寶島,藏南,交趾,他一場都沒有落下,他一生戎馬,最后退休時想要回家種田,卻也已經老得不能動了。
可就是那時,幻想降臨…
他獲得了力量,再一次成為了戰斗英雄,成為了軍方的旗幟,然后,他帶著炎武衛打了場比當年立國之戰還要慘烈的戰爭。
說不好是勝負,但總歸戰爭結束了,卻又沒有結束。
二十五年的風霜刀劍。
如今,終于結束了,這場仗,他們軍人無法幫著打,只有每一個人自己去面對,田埂之上,抱著鋤頭曬太陽休息的老元帥想了很多,不知不覺間已經睡著。
聽聞耳邊呼喚。
他才緩緩醒來,見是周瑞,問道:“你怎么來了?”
“會議到這個時候,該說的都說了,民眾心中有桿秤,讓他們自己去稱量吧。”周瑞提了提手中的漁具,問了蘇無敵要不要去釣魚。
老爺子點頭起身,兩人來到池塘邊。
他問道:“選擇盛世應該還有一種可能會出現吧?這種躺平,萬一神王逆轉了,將無量量劫、攖寧、人皇位格全部吞噬,那就一切都結束了。”
周瑞聳聳肩,說道:“那也沒辦法,原子彈來了,普通人也沒必要去躲。神王真能夠逆轉,那也是命了。”
老爺子問:“告知人們,不是更有利于覺悟嗎?”
周瑞拋著玉米打窩,說道:“不告知了,讓他們自己去選吧,經歷了泰山之戰,已經失敗過一次了,若是還要堅持選盛世的話,那也該神王贏了。”
“有這么一個典故。”
“一個信奉上帝的教徒遇到了海難,他僥幸抱著木板活了下來,飄蕩在大海當中,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吃喝了,因此不斷的祈禱上帝來救他。”
“這時,有一艘漁船路過,問他需要不要救援。”
“他說不用,他要等上帝來救他。”
“漁夫覺得這人有病,但依舊給了些食物和水,想著這人可能是在等待教會的救援。”
“又過了三天,教徒的食物和水用完了,他又饑又渴,但依舊虔誠的祈禱著,祈禱上帝會來救他,此時,漁船打漁回來,漁夫又看到了教徒,心想教會并沒有來救這個人,他還是將這人救回去吧。”
“于是,漁夫駕船靠了過去,放下了繩索,讓教徒上來。”
“但教徒沒有上來。”
“他說,哦,一定是上帝聽到了我的祈禱,漁夫兄弟,麻煩你再給我一些食物和水吧,上帝馬上就會來救我了。”
“漁夫目瞪口呆,最終留了水和食物走了。”
“又過了幾天,教徒終于溺死在大海當中,臨死前他惡毒的詛咒上帝拋棄了他。”
周瑞說完,用力拋出了魚竿。
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錯過了一次,又要還錯過一次,那便不會再有第三次了,這一次,李和選擇相信人民,人民若是再辜負這份信任。
那便還是毀滅了好。
周瑞也累了,他不愿去多勸,如果最后的公投真的選擇了盛世,他甚至希望神王能夠獲得勝利。
蘇無敵聽完沉默良久。
說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知而不改,那就沒辦法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1月10日。
持續了10天的會議終于結束,全民公投開始,在一日投票結束后,數值的定格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論是支持哪邊的。
盛世:覺悟51.9:48.1。
這一刻,投了盛世的人們忽然心里有些發慌,就像是不列顛的脫歐公投一樣,當結果出來的時候,反而是贊成脫歐的人沉默了。
“失敗了?”
在燕歸城政務大廳,李玥看著最后的數值呆呆念道,在一旁,李新德伸出了手,卻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女兒,長嘆一聲,仿佛瀉掉了所有志氣。
當年便是如此,否則革命軍也不會失敗了。
然而。
在所有人都低沉失落的時候,姬長生發出了長笑,是暢快無比的長笑,他指著面板說道:“五成!支持覺悟的人有五成!!”
“這么高的比例,你們都在失落什么!”
“覺悟之路,已經無法抵擋!”
所有人震驚抬頭,接著便是欣喜若狂,是的,他們…已經無法抵擋!覺悟之路披荊斬棘,他們尚且有這份勇氣與意志。
而他們這樣的同志,足足占了人類的五成。
哪里是那些茍且偷安的人能夠比擬的!莫說五成,哪怕只有一成,他們都有勝利的信心,此刻,如何還不是大勝!
此時,帝都。
周瑞看著最后的數值長舒了一口氣,呢喃道:“大勝了…”
漫游在多元宇宙,各個歷史支線上的藺文萱在一次時空亂流后到達了一個新的支線,時間節點為幻想降臨那年。
那年,山河無恙,百姓安康。
那年,工人依舊有力量,那年,紅色事業如火如荼,那年,西風落,東風起,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
她喜極而泣,說道:“原來,他們不曾辜負。”
是的,他們不曾辜負,他們只是曾經不懂,1976,那年,山河慟哭,萬民縞素,他們知道什么離開了他們。
她輕聲呼喚:“阿和,該醒來了。”
李和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醒時分,他終于明白,自己是轉世了,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我本就是我,只是多活了些歲月,重走了一趟少年。
或者,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李和睜開了眼睛,提起了劍,哪怕他又恢復了曾經的無敵,卻也沒有什么夸張的氣勢,他提著劍,從山腳一步步登上泰山。
那里,惡龍吞噬了無量量劫,正在消化長眠。
他的到來驚醒了惡龍。
“結束了,神王。”李和輕聲念道,神王似有不甘,但依舊奮起了所有的力量,朝李和發動了絕命的攻擊。
少年任由腥風血雨,巋然不動的揮出了一劍。
屠龍的少年斬殺了惡龍,來到了祭臺之前,將人世間最珍貴的珍寶,人皇位格舉起,他輕輕一捏,位格破碎紛飛,世間…再無人皇。
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世間再無圣人,因為,人人都是圣人。
屠龍的少年不曾忘卻初心,世界不再存在惡龍,因為,人人如龍。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