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帶著圖靈、魏無忌他們這些殘兵敗將攻打兩儀山,倒不如說是驅趕著炮灰前去蹚雷,圖靈會接受他提議的唯一原因就是,不答應會死。
是的。
神王雖然最開始救了他們,這些天也沒有表達什么殺意,但當他要求這些人去做事的時候,那便只有兩個結果。
要么當炮灰,要么直接死。
六個皇級,三十個先天圣人,看著很龐大的一股力量,實際上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別說他了,就算是剩下的那兩個皇級執劍者過來,隨便一個都能隨便打。
問題只在于能不能殺而已。
可這對于神王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他擁有最高的時空權限,沒有人可以在他手上跑掉,隨時隨地他可以擊殺任何想殺的人。
任俠死掉之后,就沒有人能夠在能力上克制他了。
李新德的確恐怖,但那又如何,不跟他打就是了,現在他跑回來了,設置了一堆迷障,那個司機只能帶著李新德如無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逛。
如果不是有著任俠給與的黃鐘定位,想回來根本沒門。
不過。
即便有黃鐘,回來的時間應該也是在12月31日,是周瑞泰山封禪的那一天了。
迦南也好,任俠也好,周瑞也好,還有李新德這些人,終于將局面推進到了今天這個程度,包括這次的封禪,一切都是為了讓李和與我決戰么?
可是。
周瑞死了,李和即便抗住了炎武衛的進攻,舉著吊民伐罪的大旗東出,也不過是剛好能夠進階皇級而已。
而且絕不可能是人皇。
因為,那個時候,他距離人皇的位置,比李和要更近一些。
想要以靈官位格就來斬殺我,為文明護法。
這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神王略微思索,又沒有理那些人了,這些天他經常走神,就宛如近鄉情怯一樣,他明明離成功越來越近了,卻總是升起各種感慨。
連一句交代都沒有,神王忽然離開了。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身在皖南了,在歙縣有一處四進的大院子,這里是葉家老宅,當年破舊物的時候燒毀過一次,后來葉家重新崛起,便又修繕重建了。
周瑞搞曙光模式,搞振興鄉村。
可人口主要還是在往大城市集中,在心安定下來之前,城市化依舊是主要基調,畢竟時代變化的越快,人越怕被時代所拋棄。
鄉村凋敝。
葉家老宅所在鄉村已經沒有幾戶人家了,過去這些老宅都被照顧的很好,但伴隨著葉樸年落難的這幾年,老宅就沒人照顧了。
他身在神國的時候,也沒有在意這些。
估計。
葉家的人都在責怪他,能夠理解商人最寶貴的財富是什么的族人并不多,那些旁支或是因為自身難保也好,或是因為報復也好。
葉家老宅就這么荒蕪了好幾年。
這一次葉樸年回來,他已經百歲了,但精神頭不錯,這些年修仙有了不小的進展,手腳還算麻利,便獨自做著打掃。
他沒有帶人回來,也沒有召集子孫。
比起血緣,那些不能領悟商業精髓的后代,其實都是不肖子孫,他并沒有太在意,如果讓他決定,他或許會收一個徒弟,將家業傳給徒弟,而非子孫。
世人皆以為他奇貨可居賣了神國,賣了資本的脊梁。
以為他能夠獲利多豐厚,實際上,周瑞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價過,帝國的確會記他的功勞,但那也只會是暗地里的。
他根本沒有什么獲利。
他做這一切,只是為了一口氣,神王當初不顧他提出的一切條件,執意要給他的靈魂烙下印記,讓他成為奴隸開始。
他就一直等著有報仇的一天。
神國徹底敗亡,資本垮掉的那一天,算是完成了對神王的一次復仇,為何神國最先犧牲的是教團和教團軍的人,為何兩次清理將神王的人殺了個干干凈凈?
那都是他在推波助瀾啊。
可是最后,神國沒了,他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他忽然發現,神國沒了又如何呢?神王真的在意這個國度嗎?
資本的脊梁垮了,神王會在乎嗎?
都不會。
神王的力量之強,容錯率之高,就宛如世界性強行修正一樣,無論他們怎么做,最后的結局其實并沒有改變,只是繞了個彎而已。
看似已經是周瑞勝券在握的大局,實際上,等神王回來之后,一切都是沙灘上的城堡。
輕易就會坍塌了。
這個局面比起當初還要艱難,以前任俠在的時候,至少還有人牽制神王,任俠不在了,神王便沒人可以阻攔了。
炎武衛在攻打靖漢,要將劍獻給周瑞?
最好他們沒有成功吧,不過,也不在這點了,如果他沒有猜錯,神王肯定會在這個時候對審判委員會動手。
而且是慢刀子割肉。
神王在期待著周瑞舉行封禪儀式,他要等著全人類的期望到最高值。
然后…一舉摧毀。
葉樸年太了解神王了,可到如今這個地步,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才能攔住神王,在神國這么些年,他已經累了。
所以,他決定回家看看。
回到老宅弄了一天的衛生,才收拾出幾間屋子,黃昏時分,在雜草叢生的院子里起了一堆火,用今天從鄉親那里買的紅薯丟兩個進去。
當夜幕來臨的時候,火堆已經點燃了。
12月的皖南還是有些冷的,夜間的寒風中,他坐在凳子上烤著火,挑起一塊紅薯,燙的跳了幾下手指,將燒焦的外皮剝下,咬了口沁甜的烤紅薯。
少年時的一些記憶便也涌上了心頭。
這個時候,葉樸年才發現,原來這么多年,記憶最深刻的,卻是曾經最窮的時候,或者說,是全國上下都窮的時候。
“稍稍有些明白范蠡為何三次散盡家財了。”
天下財富隨手可取,便也懶意去取,這等自信,不曾到那個位置,是體會不到的,單純的經商賺錢對于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權勢富貴也是過往云煙。
或許是人老了,明明關乎人類未來的重要關口就在眼前,他卻絲毫提不起興趣,或者說,不忍去看吧…
“范蠡三次散盡家財,你這才兩次啊。”
忽然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將葉樸年從回憶和感慨中拉回來,他頓了下,才幽幽的問道:“為何總是陰魂不散呢?”
“哦?你不怕我,也不恨我了?”
當然不是不恨,神王主要想表達的是葉樸年的心態,當初在白金漢宮的時候,葉樸年可是一副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姿態。
那是絕境拼命的無奈與極端的恨意。
總的來說,那個時候,他在心理上是處于優勢的,而葉樸年是處于劣勢的。
可現在,平等了。
葉樸年嗤笑一聲,說道:“我如何不恨你?我恨不得生啖你的肉,但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時代已經快要走到終焉了。”
“未來不是你的時代,就是覺悟的時代。”
“我要么此生都報仇無望,連死了都不安生,要么你灰飛煙滅,明明離成功那么近卻失敗了,這豈不比我有殺掉你的力量更讓人解氣?”
神王笑了笑,拿根樹枝扒拉著另一個紅薯。
說道:“還是跟你聊天最暢快,圖靈那些人總是看不清局勢,不,也不是看不清,就是喜歡做些無意義的掙扎罷了。”
葉樸年平淡的說道:“因為你一直在騙他們。”
神王微微一笑,拋了拋手中的紅薯,說道:“我為什么一而再的騙他們,你難道不清楚,不就是你們一而再的強行改變局勢,一步步推動到了今天這個程度?”
“迦南、任俠、周瑞。”
“一個個的,都做到這一步了,將所有的希望又全部寄托在李和身上。”
“真以為李和能夠戰勝我嗎?”
葉樸年“哦”了聲,說道:“不論擔憂與否,你既然不在意,那應該直接將李和抹掉才是,現在他就在昆侖洲,你自去就是。”
不論怎么說,從最早迦南開始布局,李新德冒著永寂于虛無的風險去尋找李和,再有任俠、周瑞不計生死的推動局勢。
雖然神王的力量可以保證最后的結果一樣,可這種局勢脫離掌控的感覺很不好受。
神王顯然也在擔憂。
至于他為何不去殺李和,在于任俠決戰之前是沒有機會,現在則是李和手上有原初之火,神王并不太愿意去招惹李和。
他有一部分是源自李和前世,正因為如此,他才了解李和。
那個正牌轉世的家伙。
在神王心底,總是有一份忌憚的,所以,他寧愿繞過李和,在擊殺周瑞后裹挾世人拿到人皇位格,獲得完整力量后再去處理李和。
也不愿意提前去擊殺李和,特別是李和手上有原初之火的情況下。
鬼知道李和會不會超出常規的爆發覺醒,直接獲得攖寧的境界,然后越打越強,直到恢復前世的力量,然后強行兼并人皇位格?
神王真的怕這種情況出現…
雖然這是萬分之一都不到的概率,可神王不愿意去賭,而且從情理上他也愿意在最后才與李和決戰,并且他的晉升路線規劃上,也是最后才吞噬李和才好。
“怎么,不敢去?”
葉樸年在嘲諷,神王卻笑了笑,沒有受這低等激將法,而是說道:“如果是你你怎么選?雖然李和現在要稍弱一些,可是他那里卻有可能出現意外,而且現在殺他并沒有實質性的好處。”
“而對付執劍者,就算是漁叟,也不過是麻煩點,另外三位皇級更是十拿九穩。”
“每擊殺一位,實力增長就可以打破天平為所欲為。”
“這樣,你會去殺李和嗎?”
葉樸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當初我在曙光城的時候,李和很想殺我,那份迫切的渴求再明顯不過。”
“因為他知道,如果我是敵人,會很麻煩,很麻煩。”
“李和是這個感覺,我也是,當我見到李和,并接觸和認識他后,我知道,不惜一切代價殺掉李和會是有必要的。”
“你連這個魄力都沒有,神王,你已經入局了。”
“等你殺了周瑞后,絕不是李和的對手。”
神王沉默,他很清楚事物的發展就是這樣,你越擔心什么,就越是會發生,哪怕你已經做到了萬無一失。
可是,現在去殺李和么?
不,不太行。
炎武衛大軍已經壓過去了,這次是老元帥親征,作為內宇宙的強者,老元帥并不以個人戰力出眾,但是當他在軍中的時候,就大不一樣了。
老元帥的能力是軍神。
以炎武衛的軍勢,也就只有李新德能夠正面硬剛了。
至于他用暗殺的手法,把李和拖到特定的時空,那也沒有用,李和手上有青萍劍,不同于任俠的用法,李和是劍的真正主人。
他是可以正天地之法的。
李和沒有時空能力,但他可以讓時空能力無效。
某種程度上而言,李和遠比執劍者難殺…
“非是不想,實在是不能。”思慮完整后,神王無奈的說道,任俠與周瑞的步步緊逼,讓他現在看似空閑,實際上已經沒有了戰略空間。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周瑞的布局,去順勢而為。
一旦他介入,因為去殺李和而把局勢攪渾,從而錯失戰略時間,等李新德回來,他目前這個實力,是不夠的。
人皇的身份,外加文明之證。
周瑞拿著這些可能打不贏完全體的他,但僅僅是用來鎮壓無量量劫,是有辦法的。
他們三人合力擊殺他,是可以獲得完全勝利的。
所以。
神王等不了,他只能利用大勢,一步步推進,雖然在棋盤上按著對方的節奏來下棋很危險,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任俠,周瑞,還是厲害啊。”
葉樸年感慨。
他笑了笑,對神王說道:“有覺悟,有能力的人,應該不止這兩人吧?”
葉樸年意有所指,神王沉著臉自然知曉他在說什么,這也是他一開始就擔憂的,是狂士,被迦南擺了一道,狂士那里,神王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敵了。
只是他想不通狂士的局在哪個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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