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我要奶粉
拿著餅干，李和默然的前行著，他的腳步從未如此沉重，好似每一腳都在泥濘里跋涉。
一整天，他都跟在小女孩的后面。
他與無數人擦肩而過，但卻無人能夠看見他，他就那么默默的跟著，看著…
在失去餅干之后。
小女孩背著小寶寶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著，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到了她的“家”中，是一個偏僻的垃圾堆中，一個生銹的大鐵桶。
鉆進鐵桶中。
她將小寶寶放下，才靠著鐵桶粗粗的喘息著。
忽然，她拿出水瓶，又在雜物堆里翻找著，最終看著手上的一把草根和剩下的小半瓶水。
沒能忍住，絕望的哭了出來。
那雙頗為靈動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委屈，深深的委屈和絕望，不是為她自己餓得發出聲響的肚子，而是為小寶寶。
昨天。
撿到小寶寶的她在原地等了大半天，在確認小寶寶是被遺棄了之后，她是欣喜的，因為，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中，她終于有了親人。
她不在乎自己餓，也不在乎冬天的冰冷。
她將所有的厚衣服都包在了小寶寶身上，帶著他開始尋找食物，她有半包餅干，只要能夠找到純凈水，小寶寶就能活過一天。
她就有機會再去尋找食物…
可是。
可是…餅干沒了。
她頭一次感到了絕望，哪怕曾經五天不曾吃飯也沒有這么絕望過，她哭了好久，小寶寶也被驚醒，發出哭喊，她這才驚醒。
她慌亂的將最后的那點泡了餅干粉末的水喂給小寶寶，將他哄睡之后，狠狠的擦了擦眼淚。
眼中充滿了倔強。
一定要找到食物，哪怕是去搶新垃圾…
她走出鐵桶，第一次離開她生活的第三級垃圾區，開始向第十三垃圾場的最外圍走去，在每天下午六點，會有城里面的垃圾車在外圍傾倒新的垃圾。
而新垃圾，意味著最豐厚的資源，也意味著只有最強壯的拾荒者才有資格去搶。
越向外圍走著，小女孩愈發恐懼。
她知道那些眼神意味著什么，她曾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比她稍大的女孩被數個男人施暴，她依稀記得那凄慘的死狀和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所以。
她把自己弄得臟臟的臭臭的，那些人的興趣就會低很多…
果然。
他們雖然對纖細幼小的身影感興趣，但隨之而來的是厭惡，越是靠近外圍的新垃圾堆，這里的人就越是“體面”。
畢竟垃圾堆中也會有好東西，他們會把自己弄的干凈一些。
他們收集的有價值的廢品，卻是可以在關卡那里跟資源公司換錢的，而那些在外面早已不再流通的硬幣，在這里卻成為了標準貨幣。
外圍強大的拾荒者，很“富有”。
“停下吧，孩子。”
在小女孩跋涉過二級垃圾區，準備前往一級垃圾區，最終抵達新垃圾堆那邊的時候，一個從垃圾堆中找到一本舊時代的語文課本的老頭子喊住了她。
小女孩并沒有停下。
在這里，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并沒有信任可言，老人顯然也不介意，他指了指旁邊的垃圾堆說道：“你可以在那里找找食物，但不要再往前面去了。”
“一級垃圾區的人吃得很飽，他們有足夠的力氣做其他事情。”
“例如組織殘疾兒童進城乞討…”
小女孩的身形忽然僵住，她想起來了，每個月都會有搜尋隊前往三級垃圾區，抓走他們看到的小孩和女人…
恐懼，顫抖。
小女孩發現自己的腳好像不聽使喚，竟然再也無法往前走了。
見此，老人嘆息了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了半個已經氧化發黑的蘋果丟給了小女孩，說道：“回去吧，這里很危險。”
小女孩搖了搖頭，她將蘋果小心翼翼的放下，然后，一點一點的朝著一級垃圾區走去。
她走的很小心，竭盡全力的躲避著他人的注意。
一根繩索從天而降將她套住絆倒，一個缺了門牙的男人咧嘴一笑，說道：“看我發現了什么？一個孩子，將她賣給老楊頭可以換50塊，那可是好幾塊面包的價格。”
“嘖，反正是要廢掉的，讓我看看，到底是男孩還是…”
“哇，真臭。”
剛靠近，即便是生活在垃圾山里面的缺牙男都受不了這個味道，便憤怒的踢了小女孩一腳，怒喝道：“給老子爬起來，快點走，不然打死你！”
小女孩悶哼了一聲，肩頭被踢得火辣辣的痛。
但，身體上的疼痛已經麻木了，不在意了，她此刻萬念俱灰，她被抓住了，小寶寶沒人照顧了，會餓死的…
很快。
小女孩被帶到了垃圾場外圍的那片鐵皮屋的區域，或許，在城里人看來，這里才是貧民窟，而不是那些垃圾山的深處…
一個抽著旱煙的金牙老頭看了眼小女孩，就摸出了幾枚硬幣丟給那個缺牙男。
然后，女孩就被趕進了一個棚房當中，在棚房當中，她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孩子，但那些孩子，跟她不太一樣…
奇怪扭曲的腿，長著狗毛的背部，缺耳朵、少眼睛、沒鼻子…
這里，沒有一個正常的孩子。
而完整的她，卻宛如一個異類一樣…
她驚恐的聽見那個老楊頭跟一個一臉兇戾的胖女人說道：“那孩子明天再打斷腿送進成立乞討，哭得越傷心，效果越好，今晚上看著別讓跑了就行。”
胖女人則沒有立即點頭。
她思考著什么，然后將小女孩野蠻的扯了過去，臘月天里，幾桶冰冷的水兜頭淋下，小女孩凍得嘴唇烏青，胖女人野蠻的用一片抹布擦著。
擦完之后，才大聲笑道：“看到沒有，這是個高貨！”
“咦…”
楊老頭看著洗干凈的小女孩也笑了，連忙稱贊道：“不錯，不錯，沒有想到還能碰到這樣的極品，嘖嘖，說不定能賣個一兩百萬了。”
“最難得的是那眼睛，多靈性啊。”
“唔，上次那個杰西斯先生你還記得嗎？他可是催過貨來著，我想這一次，杰西斯先生應該會相當滿意。”
“給她弄干凈了拍幾張照片，我好去跟杰西斯先生談價格。”
胖女人爭辯了幾句，要到了好處后，便獰笑著拉起了小女孩，小女孩想要掙扎，可哪里是胖女人的對手，如果不是怕弄壞了貨物，胖女人少不了給她一頓毒打。
那纖細脆弱的小腿，只需要輕輕一掰，就可以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音，然后擺成各種角度的藝術品…
無法抵抗。
在徹底的清洗消毒之后，小女孩被換上了一件潔白的連衣裙，她怔怔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顧胖女人在一旁拍照，她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價值。
于是。
她猛的向前一沖，撞碎了玻璃，不顧身上被割出的一堆血口子，她抓起一塊玻璃抵住了自己的咽喉，眼神無比決絕的看向了胖女人，說道：“我要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