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無比厭惡的絕望
李和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某個還在呆傻中的家伙。
伸手一提溜，就把她小小的身體提了起來，讓她的眼睛能夠與他對視，這讓她無神的眼中多了一絲愕然，然后…全是委屈。
她轉過頭，也不看他。
李和倒是笑了笑，說道：“無家可歸的可憐蟲，要不要報仇？”
她猛的轉頭，惡狠狠的盯著他。
“全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你的錯！！”她兇狠的掙扎著，恨不得從他身上咬下肉來。
李和微微后仰，她就夠不著了。
掙扎了幾下，她又萎靡了下去，沒用了，說什么，做什么都沒用了。
她，被除名了。
離開了404機關，她能夠去哪？回去么？不，就算那是骯臟無比的地方，她也回不去了…
狹隘黑暗的房間。
小男孩縮在角落，將腦袋埋在膝蓋上，在他前方的不遠，是令人惡心的喘息聲和罵聲，不知道多久，喘息聲結束了，有男人喝酒，有男人抽煙，有男人開始調注射器…
“喂，小雜種，要不要嘗嘗這個。”有男人拿著注射器笑道。
“算了吧，我們可沒有足夠的藥去浪費，喂，小鬼，快給老子去買酒！”另一個男人直接將啤酒罐子砸在了男孩頭上。
男孩呆滯的抬起頭，以微弱到近乎沒有的聲音說道：“錢…”
“哈？”
那男人十分氣憤的哼了聲，但還是去摸錢了，顯然，店老板可不會因為沒錢而給他酒，隨便摸出幾個硬幣甩出去，男人便罵道：“快滾，十分鐘沒回來，老子打死你！”
小男孩默默將硬幣撿起。
這時候個人終端還沒有免費發放，所以紙質貨幣雖然停止流通了，硬幣卻還在實行，最高幣值是10元，但那個男人丟了一把硬幣，其實只有12塊錢。
不久。
當他將四罐啤酒拿回來的時候，褲子帶動的響聲瞬間傳來，然后男孩就感覺到一股巨力轟在肚子上，整個人重重的撞在墻上，才滑落下來。
“老子給你幾十塊，你卻拿四瓶酒回來糊弄老子？”
“叫你偷錢！叫你偷錢！”
“說！”
“老子錢去哪里了！！！”
這是第幾次了？小男孩根本數不清楚，但他又一次被打得失去了意識，不知道多久，他虛弱的轉醒，看著的卻是那個女人哆嗦著燒著錫紙的樣子。
他虛弱無比的喊道：“媽，我好痛…”
女人沒有反應。
她也不會再有反應了，在一陣抽搐之后，她口吐白沫，徹底失去了生命，小男孩艱難的挪到女人的旁邊，他沒有去試探鼻息，也沒有合上那睜得大大的眼睛。
他只是呆呆的看著，看著…
“喂？”
感覺到蘇白的情況有些不對，李和嘗試著問了句，然后將她放下，渾身沉著死氣的蘇白不再張牙舞爪，她只是蜷縮著，縮在那里。
看起來瑟縮而可憐…
李和有些愕然，他不是什么爛好人，當初蘇白做的那些事情，他記得無比清晰，一個喜歡讓人絕望的人，絕望才該是她最好的結局。
不該是這種絕望，他討厭這種絕望，誰都不應該經歷這種絕望，哪怕她再可惡，那種對生活和未來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是他最厭惡的東西。
“起來！”
他怒喝著，近乎命令，蘇白呆呆的仰起頭，眼中只有呆滯和麻木，這讓李和更加惱火：“我說，站起來！”
依舊是麻木…
李和感覺自己從未這么生氣過，他氣一個經歷過絕望的人，從絕望的深淵里爬出來的人，她所想到的不是對別人的救贖，而是喜好于將他人置于深淵當中。
他更氣這樣的人，在被擊破心防之后，又變成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你…在等著誰來救贖啊？”
“啊！！！”
掐著蘇白的脖子將她舉起，李和的表情相當猙獰，她有些痛苦的仰著那張小臉，卻沒有任何反抗，他甚至對于死亡沒有任何感覺…
這讓李和的怒意更甚，手上的力道更大，幾乎就要掐斷她的脖子。
“媽媽，好痛…”
虛弱無比的一句話，無意識的一句話卻狠狠撞擊了李和的心臟，他頓住了，好久，他深呼吸了幾次，手才緩緩松開。
蘇白癱倒在地，微弱而難受的咳著。
她努力的向前爬，仿佛，母親的尸體就在那里，她要爬過去看著一樣，無關乎愛，無關乎恨，那是她唯一的聯系…
李和重重吐出一口氣，走到蘇白身邊，蹲下，一把扯起她的頭發，讓她仰起頭來。
看著那死寂麻木的眼睛，他極為不耐煩的說道：“聽著，我倆的賬還沒有算完，不管我殺你，還是你殺我，你都還有事情要做，知道么？”
她眼神呆呆的，似乎聽不懂…
李和終于耗盡了所有耐心，命令道：“最后一次，起來，跟著我。”
她依舊呆呆的看著他…
“艸。”
李和不再管她，松開揪著她頭發的手，就要起身離開，可是，他剛剛轉身的時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褲腳…
“我要做什么？”
那聲音帶著哭腔，她沒有抬頭，但微微聳動的肩膀可以看到，她在哭，聲音里有哭腔，也有恨，但總算不是麻木了。
李和下意識浮現了一抹笑意。
看向藺文貞的方向，他說道：“你跟藺文貞也有仇吧？”
“在藺文貞過來的最后一瞬間，我擋住他的最后一瞬間，拿出你的紫金紅葫蘆，喊他的名字，不需要他中招應答，只需要他一瞬間的愣神。”
“15微秒，就可以了。”
“能做到嗎？”
“還是說…你就是個廢物？乖乖的縮在那里就可以了。”
她的手愈發攥緊，低聲的抗議道：“不要。”
“什么？”李和皺眉。
她猛的抬起頭，紅著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李和，無比倔強的說道：“我不要縮著，我能做到，我能控住藺文貞15微秒，也能…找你報仇！”
“好。”
李和點點頭，便向前走去，耽誤的時間不少，藺文貞前進了很多距離，他要擋住藺文貞0.66秒，那意味著至少要擋住藺文貞一刀。
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必須要做到，他不想看到那樣的絕望，一次都不想，可即便是在最繁華的華夏區，像蘇白這樣可惡的人也曾經歷過絕望，像陳依嫻那樣善良的人也經歷過絕望。
而更偏遠的地區呢？那些…消失的人呢？
不能原諒。
亦，不能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