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常看向門口,果然一襲象征著位極人臣的紅袍出現了,歐陽辯大步走來,昂藏的身材,三十歲是男人最好的歲月,歐陽辯的眼睛里面似乎藏著星辰大海一般。
歐陽辯看到李秉常的時候,也并沒有行禮,而是走到李秉常的身邊,一屁股就坐下了,李秉常身邊的太監趕緊行禮后退出。
李秉常的眼里藏著興奮:“國相,計劃可以實行了么?”
歐陽辯忍不住苦笑:“你就這么想禪讓?”
李秉常爽朗地笑了起來:“國相,我是已經想明白了,天下無主,有德者居之,國相的品德、能力不知勝我凡幾,我這能力能干什么我還能不知道?
這些時間看了國相所寫的書,我才知道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一般,以前的我只盯著那一小塊天空,還以為坐擁天下,現在我才算是看懂了,若不是國相,現在的我可能已經成了白骨了。”
歐陽辯對于這一點倒是不否認,當然啦,歷史上李秉常還能活個十年左右的時間,但就如同傀儡一般,說是活著,其實也和死了一般沒有什么區別。
“既然如此,你對以后有什么打算?”
歐陽辯問道。
李秉常想了想道:“我沒有想別的,就想好好地看書,等國相實現了抱負之后,到時候我也一點威脅也沒有了,到時候,我就到處走走看看,寫寫東西,也算是給自己的人生賦予一些意義吧。”
歐陽辯道:“不會覺得委屈?”
李秉常再次爽朗的笑了起來:“不委屈,學習的快樂超乎我的想象,在我放下執著之后,我發現人生完全可以過得更加的有意義。
現在的我不過才十六歲,十年的時間,國相應該可以橫掃宋遼了,到時候國相是天下共主,我早就被忘卻了。
到時候我反而是卸下了所有的負擔,屆時我就可以到處走到處看,國相也不會少了我的供養吧,這個可不行。”
歐陽辯笑著點頭:“你放心,我在中糧集團里給你留了1的股份,這百分之一,足夠你十輩子的花費了。”
李秉常興致勃來:“這樣就太好了,要不就在下個月,挑個好日子,咱們將事情給辦了?”
歐陽辯搖搖頭:“還得等一等。”
李秉常愣了愣:“還等什么呀,國內應該沒有阻礙了才是啊。”
歐陽辯微笑不語,他的眼光看向東南方,哪里是宋朝的京畿之地——開封。
在西夏大刀闊斧改革之時,宋朝也在發生一場意義深廣的改革。
熙寧十年,趙頊曾布、王珪校勘《唐六典》。
元豐元年,在曾布、王珪的協助下,趙頊開始對職官制度作改革。
宰輔制度恢復了唐三省制規模,以尚書左、右仆射為宰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行侍中之職,右仆射兼中書侍郎,行中書令之職,借以發揮中書揆議、門下審復、尚書承行的職能,實際上權歸中書。
同時,參知政事改稱中書侍郎、門下侍郎和尚書左、右丞。
同年五月下令,凡省、臺、寺、監領空名者一切罷去,使各機構有定編、定員和固定的職責;
許多機構便或省或并,如三司歸戶部和工部,審官院并于吏部,審刑院劃歸刑部。
過去“官”僅用以定祿秩、序位著,此次改革,一律“以階易官”,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將仕郎共為二十五階,此后,升遷、俸祿等都按新定的《元豐寄祿格》辦理。
到了八月的時候,改制基本完成。
八月的汴京秋高氣爽,萬里碧空無云,御花園里的秋色怡人,在御花園中散步的趙頊,看著入眼的黃葉,心情沒有很開心,反而有點悲寂寥起來。
改制是完成了,但行政效率沒有提高,甚至比過去還顯得拖沓。
趙頊感覺有些后悔。
但由于冗員和冗散機構的裁撤,節省了兩萬緡的開支,他又頗感安心。
總算是有點安慰吧。
不過大宋終究還是時運不濟,熙寧八年的五路伐夏慘遭失敗,這一戰讓大宋元氣大傷,還沒有兩年的時間,又迎來了大災禍。
熙寧八年七月,黃河決口,在澶州曹村,向東匯入梁山泊,分為二道,南入淮河北入海,遭災的地區涉及四十五縣!
受災如此之重,對于如今的宋朝算是雪上加霜了。
歐陽辯在宋朝時候積攢下來的家底,已經被折騰一空了,趙頊對于官制的改革,不免就有削減支出的想法。
只是一番折騰之后,只減免了兩萬貫的支出,而且效率還大大下降了,趙頊感覺到安心,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趙頊來到御花園,是因為他要在這里接見曾布。
這幾年的曾布官運亨通,在韓琦老一輩退出政壇、王安石歸隱、司馬光被冷藏、歐陽辯這個原本該登頂的人突然死去、呂惠卿等人被趙頊調到地方的情況下,曾布現實成為了參知政事,又通過元豐改制,成為了名為次相,實為實權第一人。
當初議定官制時,大致是仿照《唐六典》,不論事情大小,都由中書省取旨,門下省審核,尚書省執行,三省分班奏事,權歸中書省。
當時曾布對王珪說:“您任宰執這么長時間,必然會是中書令。”
王珪深信不疑。
曾布卻對皇帝說:“三省的長官位高權重,不需要設置長官,只需要讓左右仆射分別兼任兩省侍郎就可以了。”
皇帝認為他說的很對。
因此曾布名義上是次相,實際上卻大權在握,王珪雖然是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但也只能拱手聽命罷了。
曾布志得意滿。
在他看來,當年的嘉佑二年榜,那么多驚才絕艷的同年,可是到了現在,最耀眼的還是自己啊。
看看那些人,被認為才智第一的歐陽辯今何在?
被認為是才智第二的鄭雍又如何?
那個‘骨氣清粹,真神仙中人’‘有機略,勝王韶’的章惇現如今又在哪里?
還有蘇家兄弟,一個在邊境苦苦掙扎,一個又被貶謫去了州縣。
之前總是在前面耀武揚威的呂惠卿等人,現在見到自己還不是只能俯首聽命?
人生極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