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聽證會論證了大局上的可行,三司戶稅案則是在細節上做了補充,下一個則是樞密院了。
原本富弼歐陽辯發出的聽證會不以為然,他說道:“樞密院不參與政事,政事堂若是需要軍隊配合事宜,直接發調令即可。”
對于富弼的反應,歐陽辯倒是預料到了,他勸道:“這個事情需要樞密院出力甚多,岳丈您是了解我也了解整個事情。
但是其他的副樞密使未必就了解也未必贊同,還是走一個過場,這樣岳丈您也好交代。
另外,在如何調兵配合上面,我也希望能夠聽到專業人士的意見,這樣方便我們查漏補缺。
軍隊的協助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以前出現過清丈小隊被打死的情況,就是因為沒有武力保駕護航,這一次我們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聽到這里,富弼倒是重視了起來:“你說得有道理,既然這樣,那就開吧,我到時候也去,給你壓陣。”
歐陽辯笑道:“那就謝謝岳丈了。”
富弼哼了一聲:“你和蒹葭的婚期也快到了,抓緊準備,別讓我家姑娘等久了,這一晃眼,就十來年過去了,都等成老姑娘了!”
歐陽辯連連點頭:“岳丈放心,影響不了的,小婿一定會按照婚期,將蒹葭風風光光迎進門!”
歐陽辯和富蒹葭的婚期定在熙寧元年的春末,時間算下來也不過一個多月了。
歐陽辯堅持樞密院參與聽證會,當然不是單純的要取得樞密院的支持。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機會摸一摸樞密院的底,看看樞密院的能耐如何。
軍隊改革才是歐陽辯最終的目的。
宋朝的所謂冗官、冗費這些問題在歐陽辯看來無傷大雅。
所謂冗官,無非就是費錢了些,做事拖沓了些,這些是老大帝國都會有的毛病。
但軍隊可是生命攸關的事情。
沒有鋒利的刀槍在手,家里的羊再多也守不住餓狼的窺視啊!
然而,在聽證會上,當歐陽辯看到一大幫的文臣出席的時候,他就知道是看不出什么東西來了。
不過想來也是,宋朝的樞密院以文馭武,樞密使、副樞密使都是一票文人,
倒不是說他們一點也不知兵,至少他們在說起某地的時候,還是知道當地有無駐兵的,但是詳細情況就了解不多了。
歐陽辯對此頗為失望,他實際上是想看看當今的中下層將領的能力,軍隊的戰斗力,實際上是由基層的小規模組織決定的。
而基層將領,才是決定軍隊戰斗的決定性因素。
不過也并非全無收獲,至少樞密院對于在清查田畝時候的武力護航上還是頗為支持的。
到了這里,三司、樞密院、政事堂已經達成了共識。
若是按照以前的執政,這已經是極為理想的狀態了。
但歐陽辯知道,最終阻礙的是司馬光為代表的言官。
在聽證會陸續的舉辦之間,大宋周報上的爭論越來越激烈。
不過司馬光等言官沒有加入。
因為歐陽辯已經和司馬光通過風,說是會在近期與他們開辦一場聽證會,讓司馬光約束一下其他的言官。
司馬光對歐陽辯的觀感非常好。
在勸說仁宗立皇儲以及在濮儀之議中歐陽辯的表現,讓司馬光等人認為歐陽辯和他們是一路人。
尤其是歐陽辯在當監察御史的時候,一月一彈劾驅逐一個貪官的時候,不僅僅是司馬光,幾乎是所有的言官,都視歐陽辯為楷模。
所以歐陽辯的話他們愿意聽,至少現在愿意聽。
不過在政事堂、三司、樞密院等聽證會陸續舉行,卻遲遲沒有輪到他們的時候,司馬光還是有些急了,接連催促歐陽辯盡快舉行。
歐陽辯答應了。
不過正是這段時間的緩沖,大宋周報上的輿論雖然看起來越來越激烈,但風向卻被曾鞏控制下來了。
曾鞏按照歐陽辯的吩咐,看似每次都給反對派登報的機會。
但同時都會用幾篇幾乎是指著反對派文章罵的針對性文章登報。
這樣讀者先是看反對派的文章,覺得有些道理,但是覺得哪里不對。
一看支持清丈田畝的文章,字字句句都將反對派的文章中的缺陷揪了出來,頓時反對派的真面目被徹底的揭露出來,人人生厭。
這倒不是多高明的手段,無非就是控制了輿論的基本操作而已。
況且隱匿田地這種事情原本就不能放在光明處細看。
無論反對者如何鼓吹他們有多么為多少窮苦農民著想,他們認為,天下貧苦農民就是靠著這些隱匿的田地過日子。
如果剝奪這些田地,天下的農民都會陷入沒有立錐之地的境地。
面對這樣轉移矛盾的說法,歐陽辯讓人將聽證會中的資料,尤其是分級制度公布出來的時候,風向就徹底被控制住了。
反對派反對清查田地的主要論據就是——平民百姓隱匿的田地如果被查出收回,他們就會陷入困境。
而這個論點直接被擊穿了。
歐陽辯的工作小組的資料表示——只要藏匿的土地低于二十畝,那么這一部分的田地就可以歸為農民的本人的私田,不收回也不用納稅。
而超出二十畝的部分,持有田地的人可以選擇繼續耕種,也可以選擇歸還給國家。
如果繼續耕種的話,就得按照正常的田地納稅了。
而二十畝地的這個界限,恰好是富農與地主的分界線。
宋代的農民依據田產多少而劃分為五等。
一等戶的是指占地三頃到百頃者的人家;
第二三等戶是指占地三頃以下以至不滿一頃的人家。
第四等戶約占有土地五十畝左右;
第五等戶有土地二十畝以下。
其中前三等戶稱為上戶,是地主階級。
三等戶中除一部分為小地主外,大多數是占田五十到七十畝或更多一點的自耕農。
所以,二十畝地就是一個非常恰當的分界線。
這樣一來,就可以將大部分的農民剔除出去。
而這一部分的農民,就是每次最容易被煽動起來對抗朝廷的群體。
而朝廷真正想要對付的大地主卻偷偷躲在背后煽風點火看熱鬧。
當整個事情被放在陽光底下討論的時候,反對派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