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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貶謫

  面對韓琦的斥責,歐陽辯不懼反笑:“相公此言差矣。”

  韓琦怒視歐陽辯。

  “…荊湖北路官道上少有服務商人店務,就算有,也不過是一些山村野店,有相當于無。

  所以荊湖北路的商人在行商過程中不僅辛苦,而且有性命的危險,一旦感染個小小的風寒,就有可能丟掉性命。

  而央行設置的服務區里,可以滿足商人所有的需求,他們需要的安全的住宿、干凈衛生的吃食、可以隨時補充的食物飲水、可以修車、還可以看病,以及在服務區里,他們可以得到很多及時的商業信息。

  央行服務站對于商人來說,是一個非常便利的服務于他們的機構,而不是所謂的盤剝,與民爭利。

  央行所設服務站,里面不僅有央行自己的產業,也會將相關的酒店飯店等租給其他的商人自主運營,過往商人完全可以選擇私人開設的商店,不必選擇央行開設的商店,強買強賣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相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隨便哪一個服務區,實時實地采訪過路的商人,問問他們,是否因為服務區的開設,得到了很多的便利。

  更何況,相公認為央行與民爭利,呵呵,相公可以請三司的蔡相公過來,問一問他,荊湖北路前兩個季度的上繳的稅賦有多少,便可以知道央行服務區是不是對商人敲骨吸髓、與民爭利了。”

  歐陽辯才不與韓琦理論什么是與民爭利,什么是藏富于民,他直接就拿出了證據來,要知道服務區是不是與民爭利,直接看稅賦就可以了。

  稅賦多,那就是說交易多,說明經濟在蓬勃的發展,稅賦變少,那就是經濟冷清,那可能就是因為服務區的設立影響了經濟。

  韓琦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小伙子,你這不講武德啊,你這樣子咱們怎么辯論啊?

  前一二季度的稅賦他當然是知道的,荊湖北路的經濟大爆發,蔡襄屢屢在朝會中提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這就是歐陽辯的優勢了,若是按照當今的思維,肯定要陷入與民爭利的這個話題里面,這就陷入了韓琦的陷阱了。

  但歐陽辯直接用結果來說明,你說我與民爭利,好,那現在民也在這里面獲利了,那你憑什么說我與民爭利,這明明是官民兩利的事情啊!

  韓琦哼了一聲:“小子牙尖嘴利,老夫只是告誡你,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好自為之。”

  歐陽辯呵呵一笑,作揖:“那就多謝老前輩的指點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下官就告退了。”

  說完歐陽辯轉身就走,留下臉色難堪的韓琦和笑瞇瞇的曽公亮。

  歐陽辯雖然用話將韓琦堵了回去,但是心下卻是頗為警惕。

  韓琦此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他為了登上首相之位,用言語擠兌多年的老朋友富弼不得不回去守孝這個事情就可以得知。

  更別說以后拿著腦袋保著英宗登位,更是用強硬的手段逼迫曹太后歸政這些事情,更是可以看出此人的膽識和手腕都極狠,他既然盯上了央行,剛剛的言語試探就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歐陽辯滿心憂思。

  韓琦是首相,曽公亮此人重官位,居于韓琦之下,怕都是韓琦說了算。

  韓琦若是一定要拿下央行,政事堂就不會有其他的意見了。

  央行雖然獨立性高,但現在趙禎中風不能視事,朝中大小事務很多都是韓琦說了算,若是韓琦說通了趙禎,政事堂和趙禎一起下詔,歐陽辯根本不能反抗。

  而且他們不需要采用其他的手段,就光明正大的給他升個官,給任命一個新的差遣,歐陽辯就只能束手就擒了,還得感謝趙禎的重用。

  果然,歐陽辯的擔憂并非不是沒有理由,朝廷的任命就來了。

  一道由知制誥起草,趙禎顫抖著手簽署的詔令,小內侍拿著去了通進銀臺司,經過通進銀臺司主管審核簽字,下發到閤門,有閤門頒發給歐陽辯。

  歐陽辯看著詔令上的印鑒,臉色有些陰沉。

  “秘書郎、知央行事、兼權諸路安撫使僉事歐陽辯為太常丞、監察御史。”

  歐陽辯呵呵一笑。

  看來韓琦真的是對他意見頗大,太常丞這個寄祿官階和秘書郎都是正八品,也就是說寄祿官階根本沒有往上調動。

  至于監察御史嘛,那就是御史臺的一個小御史而已,雖然說御史臺也無所謂上下,但從一個掌管著幾萬人富得流油的大宋央行行長的實權位置上撤下來,卻只給了一個言官的差遣,這其實就是相當于貶謫了。

  歐陽辯被貶謫的事情傳開,頓時朝野內外一片嘩然。

  歐陽辯的官職不大,但差遣卻是極重要,有人已經將央行行長與三司使并列為大宋財神,甚至央行行長還是靠前的那個。

  從嘉佑二年開始,到現在的嘉佑五年,三年多的時間,央行從無到有,從有到現在的龐然大物,是歐陽辯一手籌建起來的。

  但現在歐陽辯卻在沒有任何過錯的情況下,從央行行長的位置上被挪開。

  面對朝野內外的疑問,而中書門下只是簡單地解釋說,歐陽辯央行行長履職三年,這只是正常的差遣變更而已。

  話雖如此,但三年的時間,沒有過錯的情況下,從原有的差遣上調換,一般來說都是會往上挪一挪的,要么將寄祿官階上升一階,要么給一個更加重要的差遣,總是要給與鼓勵的。

  如果非要勉強解釋說監察御史是個更好的差遣,這種解釋就未免太糟糕了。

  言官是職卑權重沒錯,但若要和央行行長相比,其實是沒有可比性的。

  更別說歐陽辯用三年的時間,給大宋籌辦起一個存款超過億貫的超級銀行,每年繳納給大宋的盈余是一千萬貫,而這個金額還在以每年40的速度在增長。

  也就是說,在幾年后,央行每年繳納的盈余,就會超過之前大宋每年的歲入了。

  這是何等的驚人!

  這是何等的功勛!

  如此功臣,不僅沒有受到巨大的獎勵,還以一種略帶羞辱的方式給換了差遣,這是怎么也說不過去的。

  諫官們坐不住了。

  司馬光開炮了。

  司馬光在奏疏上說道:“…臣聽說,賞罰分明是自古以來明君的所作為,有功則賞,有過則罰,如此才能上下用命,共襄大業。

  臣從沒有聽過賞罰不分明的朝堂里,會有上下用命的臣子,諸葛亮說過: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

  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

  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

  此話大善,但如今臣卻看到罕有的現象,秘書郎、知央行事歐陽辯,三年兢兢業業,為國庫豐盈貢獻了極大的力量。

  在不傷民力、不與民爭利的情況下,民不加賦而國用足,歐陽季默,是臣見過最擅長理財之人。

  而如此功勛卓著的官員,卻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臣深感不解,如此行為,也非明君所為。

  臣愚竊惟今日之事,皇帝當另行安排,以獎掖功臣,以免臣工喪氣。

  司馬光認為,歐陽辯的安排是不符合賞罰分明的原則的,以歐陽辯的功勞,不應該被如此對待,他希望趙禎能夠修改這個錯誤。

  總體來說,他的話并不算過分。

  只是奏疏被攔截了,還沒有到趙禎哪里,就被掌控大權的韓琦給看到了,韓琦直接留了下來。

  韓琦對此并沒有做任何的應對,并任命了他的人去接手央行。

  之后范鎮等諫官也紛紛上書,但趙禎已經不太能夠理事,大多都是韓琦在處理,韓琦只是置之不理,只管派人接手央行。

  央行內部嘩然,尤其是分行長、支行長、安保部的參謀處、作戰處等高管。

  雪花似的書信通過央行服務區的特殊渠道快速被傳送到歐陽辯的手上。

夢想島中文    北宋之無雙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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