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縣徹底亂了,沒有了南北武院的鎮壓,無數難民開始躁動,為了一丁點吃的,就會廝打甚至殺人,尸首堆積街頭無人處理。
南武院弟子,也全部逃離南武院城堡,連帶著家屬也不敢呆在里面,不單單是因為任秋坐鎮,更多的是這里已經涌進太多難民。
秩序已經沒了,剩下只有混亂。
每天都有無數難民,拖家帶口的出城,去往更遠地方,尋找一絲生機。
任秋把鄧秀三人尸首葬在城外的一處山崗,面朝著北山縣,也算風水不錯,然后又待了大半個月,把南武院城堡搜刮了一遍后,這才離開。
來到一處山坡,看著那一座孤獨的小土墳,靜靜地待了許久,劉家在他叛離南武院的時候,就離開了北山縣不知去向。
暗嘆一口氣,回頭看向北山縣方向,那座破落的縣城,籠罩在霧靄中,隱隱約約可見輪廓。
本就偏僻的北山縣,經過天災人禍,又遭受土匪洗劫,已經是百里無人煙,遍地是骸骨。
破敗的碼頭上,并無來往船只,河面顯得闊過和安靜,風吹過蕩起層層波紋,在初陽下波光粼粼。
任秋從懷里拿出兩張皮質地圖,一張是白軒走時留給他的,上面標示了路線和地點,另一張是他在南武院搜到的,上面信息更加詳細,不但有水路,更有旱路圖標。
仔細分辨了下地圖上的信息,兩邊對比了下,并無差錯后,背著星火劍,提著一個木箱,轉身離去。
旱路不比水路,圖標上的路線,也有錯誤的時候,畢竟不能像前世,時時更新信息。
在北山縣境內,還有一些道路可走,出了北山縣放眼望去,綿延不絕的山脈,雜草亂世把原有的小道給遮沒,一些地方甚至被山洪沖垮,或被山火燒沒了,完全找不到路線。
走走停停,有時候暴雨,有時候晴天,完全分不清時間,只能分辨方向,根據太陽起落,悶頭趕路。
期間也遇到過一些山民,大抵是沒見過生人,熱情中帶著警惕,根據他們提供的信息,這才沒有迷路。
北山縣周圍,有三四個縣城,路線上就有一個,名叫春山縣,縣城不大,也很破舊,比北山縣小,不過千來戶,大抵靠著山吃飯。
任秋進城的時候,迎面就是一條灰撲撲的街道,夯實的泥土地面坑坑洼洼,來往的行人也不多,大抵打著補丁色彩單一,街道兩邊也無多少店鋪。
一路走過,舉目四望,行人紛紛避讓,低著頭不敢看任秋,偶爾有幾個面色兇狠的家伙,看到那虎背熊腰的體型,也不敢造次。
“迎春酒樓?”
任秋打量著這條街面上最高的建筑,上下兩層,占地面積挺大,偶爾有食客出來,穿著也和普通平民不一樣。
門口的伙計,怯怯諾諾的不敢上前招呼,任秋邁步準備進來的時候,反而嚇了一跳,倒退幾步在門檻上絆倒,一個踉蹌差點磕到頭。
這一跟頭,引起食客注意,然后發笑,惹得掌柜的生氣,上來就是一腳:“不想干就滾…”
話還沒說完,眼前一黑,正納悶天怎么黑了,也沒下雨啊,抬頭一看,頓時一呆。
一個巨大的光頭漢子,正用一雙銅目看著他,臉色丁點表情都沒有,一個哆嗦腿一軟,前堂的食客也安靜下來,呆愣愣的不做聲。
任秋皺了皺眉頭,掃了眼里間,小二十人在吃食,酒水擺了一桌桌,看其神色穿著,不似良人。
“客,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宿?”
掌柜的好歹做這一行當生意的,南來北往見識不少,很快就緩過神,慌忙站直身子。
慌忙間快速打量,背上一柄疑似劍的東西,被布匹包裹,手中提著一個木箱還有一塊獸皮包裹的東西,濃郁的腥臭味刺鼻,但他不敢有其他動作。
一看這人打扮和穿著,就知道不是本縣人,這么壯士的漢子,早在縣里出了名,自己哪會不認識。
“住宿。”
“那您這邊請…”
掌柜的彎著腰,親自在前面帶路,此時幾個壯漢正談笑著下來,瞧見任秋,身子一頓眼瞳一縮。
任秋看也不看他們,跟著掌柜去了后面,到了后院掌柜的道:“客官,您是住上房,還是通鋪?”
接著臉一白,慌忙打了自己一巴掌:“您看我,習慣習慣,您別介意。”
說著,就引著任秋,來到對面一處房門口:“您有什么吩咐,盡管知會。”
任秋點點頭,道:“來一壇好酒,外加幾個小菜…”
掌柜的面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掩飾住,勉強露出微笑道::“得勒,您稍等。”
任秋推開房門,一股淡淡的霉味沖鼻,打量了下房間,夯實的泥土鋪地,一張桌子幾條長凳,桌子上擺著幾個茶具,靠墻的位置是一張床。
好在房間倒是干凈,沒有太多的灰塵,想必平日里也是時常清掃。
把行李放下,舒展了下身子骨,聞了聞身體,嫌棄的偏過頭,一把扯掉身上有些破爛的衣服,光著膀子坐在凳子上。
很快掌柜的拖著一托盤,后面跟著一抱著酒壇的伙計,快步走了進來。
“客官,您的酒菜,這是小店贈送給您的肉食,您慢用…”
“肉食?”
任秋疑惑,他記得自己沒要肉食啊,看了眼神色獻媚的掌柜,立即明白了,這家伙怕自己鬧事。
搖了搖頭,從包袱里取出一錠銀子,丟了過去:“這是房錢和吃食錢。”
掌柜的一把接過,面色驚喜,沒想到任秋會給錢,趕緊道:“那您用著,有事知會一聲,我讓人在外候著。”
“等一下,你把這些肉食,給我燉了。”
任秋踢了踢腳邊的獸皮包裹,淡淡的道:“此中肉食斤數,我心里明白,莫要貪墨了。”
掌柜的立馬上前拿,結果沒提起來,趕緊招呼伙計幫忙,兩人吃力的抬著,才勉強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