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幕,星辰點綴,一彎寒月高掛,山間的風微寒,吹拂枝葉,嘩啦啦作響,隱隱的山道彎曲,在雜草間坑坑洼洼。
一個身影慌慌張張,不時看向身后,好似身后有猛獸在追,一個瑯蹌沒站穩,跌倒在地,慌忙爬起來。
忽地一頓,幾個身影出現在前面,嚇得一個哆嗦,腳一軟又一屁股坐下。
“吳師兄,是南武院的人。”
“…把他帶過來。”
幾個人疾步而來,迅速按住其手腳,口中喝道:“別動…再動宰了你。”
然后拖了過去。
“認識我么?”
吳師兄蹲下身子,拍了拍那人的臉,那人面色驚恐,牙齒打顫:“認,認識…”
“認識就好,說吧,為何這般慌張…”
“我…我沒有。”
“看樣子,還是不認識我啊。”
吳師兄站起身,旁邊弟子立即抽刀,刀光一閃,斬斷那人一條胳膊,立即慘叫打滾。
“現在認識了么?再不認識,那下一刀可就不是手了。”
“認,認識,認識…”
那人額頭落下蠶豆大的冷汗,捂住斷臂處,氣血封住傷口,爬起來跪在地上,低著頭道:“我,我是方師…方直貞派出來打探消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還不老實?”
旁邊弟子,刀一震,嚇得那人一個哆嗦,連連后退:“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別…別殺我。”
“快說…”
“我方才回來的時候,看到任秋,殺了周成他們…全部死了,全部被殺了。”
那人嘴角抽搐,顯然還沉浸在恐懼中,說出來的時候,都帶著顫音。
“任秋?那個黑面閻王,殺了周成?”
幾人面面相窺,黑面閻王可是南武院一個殺星,殺了不少北武院弟子,怎么會和周成起沖突,而且殺了周成?
吳師兄忽地一問:“周成他們,出去干什么?”
“不,不知道,我只是打探消息的,無意間遇到的…”
“他們死在哪?”
“在林村,林家村寨…”
“林村?”
吳師兄念頭飛轉,忽地面色一變:“你們幾個帶上他去見鄧師兄,我去去就回…”
說話間,人已經飛奔而出,快如奔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幾個人發呆。
“你說,任秋殺了周成,還有另外十幾個人?”
鄧秀站在城門上,看著遠方的山脈,忽地一笑:“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
很快,一個人影飛奔而來,顧不得擦汗,幾個跳躍,落到城門頂上,咬著牙道:“鄧師兄,麻煩了。”
“南武院的那群雜碎,居然派人出來,殺了我們不少弟子,要不是他們突然內訌,林村可能現在被屠殺。”
聞言,鄧秀面色一沉,氣血一炸,腳下‘轟隆’一聲,居然硬生生崩掉一大塊城墻。
“回武院。”
“劉宣伯派人出去狙殺我北武院救援弟子?”
沈言大手一抓,直接把木凳給抓碎,面色鐵青:“韓師弟,你立即派人出去…”
“沈師兄,現在武院內,已經無人可派了,全部派出去救援城外弟子家屬了。”
“…劉宣伯,你很好。”
沈言深吸一口氣,眼中殺機一閃:“既然劉宣伯要玩,那我們三個陪他玩。”
一塊千斤巨石,化作黑影,砸在南武院城堡城門上,震得后面幾個弟子胸口發悶。
還沒來得及反應,愕然抬頭,城門瞬間被撕成碎片,如同鋒利的刀片,濺射開來。
剎那間,十余名守在城門被射成篩子。
一時間,居然安靜下來,無數人看向這邊,三個雄壯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
“敵襲~”
城墻上巡守的弟子,只來得及一聲凄厲的嘶吼,就被一根木頭刺破頭顱。
“死~”
地面一炸,三人如狼似虎,撲殺而來,帶起片片血雨,無人能擋住一招。
只不過十余息,就死傷數十人,其余人驚恐奔逃,但很快就被追上。
數十息后。
“爾敢~”
聲如炸雷,一道身影從城堡大殿后院,沖天而起,如同大雁,在屋頂幾個踐踏,帶著狂風而來。
“劉宣伯,等你多時。”
三人大笑,集合在一起,兵器展開,直沖而上,迎了上去。
哐當~
只一接手,迸發出勁氣風暴,地面炸裂,房屋崩開,一些躲避不及的弟子,直接被打死。
三人用的兵器,沈言用雙手大斧,開山裂石,鄧秀丈長鐵棍,棍影重重,韓振丈余大槍,點點寒星。
皆放開手腳,無所顧忌,反而是劉宣伯,處處束縛,施展不開手腳。
“混賬~”
十余招后,劉宣伯一聲暴喝,刀光暴漲,瞬間避開三人,后退幾步后,陰寒的看著三人:“沈言,你們三個,敢肆殺我南武院弟子,真當我殺不了你們?”
沈言面無表情,冷冷的道:“劉宣伯,你派人殺我北武院救援弟子的時候,怎么不問問你自己,后果你承擔的起么?”
劉宣伯眼瞳微微一縮,他派人截殺南武院弟子,十分隱秘,唯有方直貞和執行任務的二十余名弟子知道。
余者,皆不知此事。
他本就沒想過,一直隱瞞下去,只需要過了今晚,到時候北武院,想翻身都難。
而現在,不過區區兩個多時辰,事情就敗露。
直接打亂了他的布局。
八大悍匪大當家,還在城外洗劫…
“怎么不說話了?”
鄧秀冷哼,掃了眼遠遠圍觀的南武院弟子:“劉宣伯,咱們打了多少年了,你什么實力我們也清楚。”
“我只問你,你們南武院弟子,想死多少人?”
劉宣伯手中刀錚鳴,咧牙一笑:“威脅我?”
“威脅你又如何?大不了我們師兄弟三人去定州,而你也別想好過。”
鄧秀鐵棍一甩,直指劉宣伯。
“很好~”
劉宣伯陰沉沉的盯著三人,心中念頭飛轉,以他的實力,面對三人圍攻,也頗感棘手。
一旦其中兩人纏住他,另外一人肆意殺戮,在南武院超過一半的氣血如鉛弟子,都被派出去的情況下。
后果他承受不起,十余年心血,毀于一旦。
“方直貞…把那些廢物找回來。”
任秋看著黑暗中北山縣城的輪廓,腦海中閃過劉采兒的音容,心中一顫,嘆了口氣。
他背叛南武院的事,一旦暴露,劉采兒的處境可想而知,只希望劉家能保住她。
一咬牙,轉身離去。
天色微亮,已近破曉,一處碼頭空無一人,幾條小船空蕩蕩的在河面上飄蕩。
任秋看了眼地圖,再次確認后,皺了皺眉頭。
碼頭上,怎么沒船?
此時,碼頭旁邊的一處木棚,‘吱呀’的打開,走出一個寸發男子,提著鐵棍伸了個懶腰,旋即偏著頭,看向任秋,咧嘴一笑:“又見面了,任兄。”
“鄧秀?”
任秋眼瞳一縮,不動聲色的道:“你怎么在這?”
“我怎么就不能在這?老子等了你一夜了,你小子才到,覺都沒睡安穩。”
“什么意思?”
任秋退后幾步,左右看了眼,見無其他人,冷冷看著他。
鄧秀擺了擺手,道:“別那么警惕,我又不是南武院的人,不是來追殺你的。”
旋即一笑:“你小子有種啊,殺了南武院的人,劉宣伯這下要氣炸了。”
“好了,跟你說實話吧,你殺周成他們的事敗露了,而我猜你肯定是準備去定州,而去往定州,肯定要乘船,而此處是北山縣唯一的碼頭,所以連夜而來,就為了等你。”
說著,指了指河面:“這時候正是漲水的季節,一般小船可不敢跑太遠,大船的話,也很少會來北山縣。”
“所以,你是走不成了。”
鄧秀走近了,把腰間的酒壺丟了過來,道:“任兄,咱們也算有些交情吧?”
見任秋不答,自顧的道:“從昨晚的事可以看出,土匪洗劫北山縣,定是劉宣伯勾結而來…”
“關我何事?”
“對,這不關你的事…但我聽說,你成親了吧,娶的還是劉家之女,你一走了之,可有想過那小女孩的下場?”
任秋腦海再次浮現劉采兒面容,心頭一緊,雖然是被迫成親,但畢竟拜過天地的,而這女孩也一直把他當做夫君。
“怎么,現在心疼了?”
鄧秀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咱們好歹也有交情,你為了我北武院弟子,殺了南武院的人,我怎么可以不管呢?”
頓了頓,笑道:“去木棚里看看。”
任秋聞言,猛然抬頭,看向木棚,快步過去,就見劉采兒低著頭,扯著衣角,聽見動靜緩緩抬頭,咬著嘴唇,怯怯的看著他。
“夫,夫君…”
劉采兒眼睛一紅,珍珠似的掉下眼淚,想過來又害怕,低下頭不知所措。
任秋吐了一氣,走過去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嘆道:“沒嚇到吧?”
劉采兒搖搖頭,咬著嘴唇不說話。
任秋看向鄧秀:“謝了。”
鄧秀咧了咧嘴,深深的看向任秋:“真要謝我,就留下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