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趨同演化

　　大荒東北隅中，有山名曰兇犁土丘。應龍處南極，殺蚩尤與夸父，不得復上，故下數旱，旱而為應龍之狀，乃得大雨。

　　——《山海經·大荒東經》

　　駕應龍象輿之蠖略逶麗兮，驂赤螭青虬之蟉蜿蜒。

　　——《史記·司馬相如列傳大人賦》

　　禹盡力溝洫，導川夷岳，黃龍曳尾于前，玄龜負青泥于后。

　　——《拾遺記》

　　黃龍在內，正土職也；一曰陳陵，二曰權星，主雷雨之神。

　　——《詩推度災》

　　黃龍之神，曰軒轅星。主迅雷烈風。苦雨藩營，多病重霜。

　　——《上清靈寶大法》

　　亞軌道上由許多戰斗機護航、徘徊待命的天馬重型突擊運輸艇安裝了許多觀測設備，這些設備所呈現出的影像令所有接收到信息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待在天空航母上的維多利亞·漢德和姐妹會首席指揮官蒂塔看到日全食現象以極快的速度發生，仿佛看不見的生物張開巨口吞沒恒星，勞拉·克勞馥站在天馬重型突擊運輸艇的艦橋上，觀測設備清晰直觀地拍攝著下方噴吐著樹杈般雷霆的灰黑色積雨云。

　　以帕依提提為中心，橙紅色的火光與熱輻射穿透覆蓋在亞馬遜雨林上空的烏云，迅速擴張向四周蔓延，地面熱空氣與高空冷空氣促使云層急速涌動，多變的氣流形成一個個氣旋渦流，巨型生物從雷霆與灰色渦流中緩緩抬起身軀。這是無比震撼的一幕，所有顯示設備呈現的影像都被這只生物的龐大身軀擠占，多彩的鱗片與張揚的羽翼沐浴在日全食的微光中，翎羽與鱗片之間的巨量雨水如瀑布般向地表傾瀉。

　　無論從亞軌道還是太空，這只怪物的身軀都能直觀地用肉眼觀察，衛星偵察用數據和圖表的方式展現了它的全貌。即便勞拉·克勞馥經歷過許多冒險，但當通過屏幕看到這只怪物時，她仍舊感受到了人類基因中對于巨型生物的恐懼。

　　鄂努拉圖作為帕依提提的合法統治者，看著屏幕中燃燒的土地痛哭流涕。不管結果如何，帕依提提人再次失去了家園。

　　“實驗型軌道衛星炮準備就緒。”火星鑄造星球至高賢者、第五魔神柱瑪巴斯神情嚴肅。

　　他坐在天劍空間站艦橋的指揮座上，大群身著紅袍的火星機械賢者通過控制臺與遠在另一條軌道上的同伴進行溝通。蘇皮盧利烏瑪斯口中的機械星辰，其實就是一門火星鑄造的實驗型火炮。對于拉托維尼亞和火星鑄造廠來說，從軌道往地表投擲氫彈不僅技術含量低而且突破防空的效果并不理想——這門火炮在火星建造，在軌道上組裝，最后通過火箭推進跨越虛空送入地球軌道。這項技術的來源只有少數人知曉，但這并不妨礙皇帝將其用作現階段對地作戰的最終手段。

　　“什么時候可以發射？發射之后又會發生什么？”娜塔莎·羅曼諾夫焦急地問道。

　　一旁的史蒂夫·羅杰斯同樣如此，他在最后時刻才知曉皇帝去往古巴的真實目的。雖然一直被排除在決策層外雖然令他感到不滿，但如今他所見到的場景卻讓他不得不承認，這不是復仇者聯盟可以解決的問題，至少他手上的盾牌不行，因為這是一條最少有二十三公里長的巨蛇，人類還沒有它身上的一顆鱗片大。

　　“等待吾主的命令。”火星鑄造星球至高賢者說道。一直以來，娜塔莎·羅曼諾夫就對皇帝身邊莫名出現的同伴感到好奇，尤其是這位擁有強大科研實力的火星掌權者，幾乎所有拉托維尼亞軍械與生產設備都出自火星。

　　“當吾主認為他需要的時候，他會告訴我。”瑪巴斯用手指撫摸著領子上用金線修成的符號與紋章，那是一只金色的獅子與一個圓形封印的拆解方程。然而瑪巴斯并未完全說實話，即便擁有了這項武器之后他依舊愁眉不展。

　　太空中的太陽風越來越猛烈，劇烈程度前所未見，不僅地球兩極全都觀測到了電離層極光，天劍空間站和所有軌道武器系統的抗干擾措施都在經受著嚴峻的考驗。地球上的地磁暴現象愈發嚴重，這種極其嚴重的太空現象在本就愈發糟糕的地球環境上再添了一把火。瑪巴斯很清楚，他口中皇帝的命令很有可能無法穿透強烈的干擾送入艦橋。

　　“但如果情況不受控制，那么我將擁有自主發射的權限。”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話并不能說服所有人，他又補充道，“但我并非軍事人員和政治家，因此我需要參謀，也就是你們。娜塔莎·羅曼諾夫女士，史蒂夫·羅杰斯先生，吾主相信你們能夠提供正確的意見。維多利亞·漢德女士，我們的通話時間預計還有兩分鐘，下一次剪切運動可能對通訊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

　　“我已知曉汝之真名。”耳機中皇帝斷斷續續的聲音把勞拉·克勞馥拉回了現實。她想起在進行緊張的撤離工作時，皇帝站在雨后的山坡上向她提出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歷史問題：為什么人類過去的神話中往往會出現相同的事件？

　　對此，皇帝有一個值得研究的假說。

　　“如同生物進化，世界上的許多神話都有趨同演化的路徑，先民們會將當地的地理環境進行加工創作。當時地球運行軌道與大氣環境致使降雨頻繁，許多石器時代起沿河而居的人類聚居地時常遭到洪水侵蝕——希臘神話有宙斯以大洪水結束青銅時代，阿特拉哈西斯神話有恩利爾大洪水，中國有不周山傳說，其中包括美索不達米亞。這也導致了猶太人在編寫《妥拉》時記錄了大洪水，為族群的統治增添合法性與想象共同體。除此之外，烏魯克的吉爾伽美什英雄史詩也對過去的猶太人有著不少啟發，包括伊甸園和傳道書。既然環境趨同，那么歌利亞、泰坦、冰霜巨人、火焰巨人這些兩河流域、古希臘和日耳曼神話中類似的生物也極有可能屬于同一種，這證明當時的地球環境和生物都會對不同族群的文明產生相同的影響。”

　　“可能，不是一定。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事是你能用‘可能’來描述的嗎？”雖然疲憊不堪，但勞拉·克勞馥還是努力扯起笑容。她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相當好奇，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現在這個世界越來越奇怪了，北歐諸神居然真的存在，雅閣和你這種永生者也存在，在這個好時節里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嗎？”

勞拉發誓，她絕對在皇帝雙眼黑曜石般漆黑的雙眼里看到了愉快的情緒　　。一般來說，她與資助人的相處模式相當輕松，除非資助人穿上那身戰甲，然而她還是能夠肯定戰甲里的那個人還是她熟知的資助人，要不然他也不會那么積極地用多架運輸機把帕依提提原住民、圣胡安小鎮居民與雅索克從地表帶走。“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勞拉。”皇帝輕聲說道，“不要被不同民族的神話敘事所迷惑，一樣事物在不同地域中有著不一樣的稱呼，神話生物如果真實存在，那么也有著不同的名字。那么，羽蛇神在其他民族的神話中是否也有記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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