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決戰前夜·下

　　天空中鉛灰色堆積云層急速涌動，有毒的火山灰與積雨云結合，在狂風帶動下飄向遠方。滾燙的硫化物黑雨帶有強烈的腐蝕性，雖然持續時間不長，但伴隨著地震頻率與強度越來越高，硫化物酸雨也出現得愈加頻繁。最開始只是持續一分鐘左右的雨點，如今卻變成了時長二十分鐘的硫化物暴雨，即便火獄騎士很快做出了反應，為重炮遮蓋防雨布避免炮管進水，然后命令裝甲車組開啟密封程序并撤離到安全區域待命。

　　但對于那些毫無防護的普通人來說，硫化物黑雨的威脅相當致命。

　　鄂努拉圖一邊著手安葬在之前戰斗中犧牲的部族戰士，一邊命令部族內非戰斗人員全都開始工作。女孩與老婦人端來雨水凈化裝置過濾出帶有化學品氣味的清水，為前來尋求庇護的民眾清洗被酸雨灼燒傷口。原本給火獄騎士動力裝甲維生系統與醫療系統使用的止痛藥補給，也被隨行醫護人員稀釋之后作為麻醉劑注射給因為泥石流、酸雨等原因受傷的平民。

　　反叛軍營地里滿是痛苦的哀嚎，鄂努拉圖作為帕依提提合法統治者行走在營地之中，恍惚間她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而非自己丈夫離奇希望后為了躲避庫庫爾坎教團而長久生活的據點。她甚至看到空閑下來的機修師使用生化義肢輔助戰地外科手術——亦或者是充當無影燈，這要看機修師們選擇了何種生化義體，不過大部分低級火星技師都有附帶強光照明設備的義體——就連作為戰斗人員的火獄騎士也在抓緊時間裝填彈藥，清理動力裝甲，為戰斗做好準備。

　　只有迷信的雅索克一族無所事事，他們與其他人格格不入，雅索克女王猩紅之火查克切爾還在率領自己的子民吃東西，他們仿佛沒有味覺一般，完全不挑剔高熱量蛋白口糧棒的味道。鄂努拉圖驚訝地發現，原來生活在帕依提提附近的雅索克人并非徹頭徹尾的野蠻人，他們還會制作相當傳統的玉米餅，只不過他們制作完玉米餅之后并沒有塞進嘴里，也沒有與任何人分享，而是放在了一個胡亂雕刻、勉強看出得出是誰的神龕前。

　　氣象學家發來的預測相當不樂觀。

　　南美洲西海岸是著名環太平洋地震帶，他們所在帕依提提是亞馬遜云林與安第斯山脈的交界處，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火山噴發的影響。甚至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曾經親眼目睹過遠處山脈亮起橙紅色火光，像是陰燃的紙團，在愈發昏暗的環境里十分顯眼——于埃納普蒂納火山、薩班卡亞火山、米斯蒂火山、科盧馬火山、胡里克斯火山等安第斯火山帶等大小火山，在幾個小時前開始了不同程度的噴發。

　　羽蛇神蘇醒的預言已經來到了最后階段，噴發的火山將會重新塑造這個世界，而地質變動也會在不同程度上對天氣造成影響。大量火山灰被東南風吹響太平洋，大量具有雷暴危險的積雨云在短時間內成型并開始降下酸雨。

　　不過拉托維尼亞氣象學家們并沒有把話說死，因為許多人都見識過了皇帝專機在古巴降落時的場景。那種違背了大氣科學常識的詭異現象至今仍是氣象學家們研究對象，直到現在古巴天氣也依舊保持晴朗，仿佛積雨云和季風完全無視了那座島嶼，這種情況也同樣出現在拉托維尼亞行省，所有人都可以確定這與皇帝本身脫不開干系。因此，當帕依提提上空出現明亮的曙光、雷聲停歇、積雨云煙消云散時，火獄騎士一連長阿帕里夏立刻命令下屬在三分鐘內做好戰斗準備（整理好臟兮兮的戰袍），他們的最高指揮官即將返回帕依提提率領他們。

　　運輸機雖然放下了著陸爪，但卻并沒有將其踩進泥濘土壤里。

　　駕駛員精湛的駕駛技術讓這架龐大空中堡壘以微妙的高度懸浮在地表上方，引擎呼吸吐出的狂風與熱量令淺薄的積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烘干。土地重新變得堅實，液壓坡道艙門緩緩放下，禁衛軍首先走下坡道板，然后是他們們的皇帝——這一次皇帝沒有再用斗篷掩飾自己的光輝。康斯坦丁與阿帕里夏作為指揮官，站在列隊的火獄騎士方陣前方。一連長與四位騎士隊長高聲喊出命令，所有火獄騎士整齊劃一地拔出武器，以戰士之姿迎接皇帝。所有火獄騎士都因為親眼目睹如泰坦般雄偉的皇帝而激動不已，許多曾經與皇帝并肩作戰的火獄騎士都對今天夢寐以求。

　　阿帕里夏敏銳地聞到了禁衛軍與皇帝身上的血腥味，戰靴上的血跡也表明他們經歷過一場慘烈屠殺。第一連第七騎士小隊原計劃在天劍空間站待命，但他卻受到了第七騎士小隊隊長發來的一份任務簡報，簡報上列出的戰損十分驚人。

　　阿帕里夏很難想象，在皇帝與禁衛軍也參加戰斗的情況下，究竟是什么樣的任務才會讓基因改造戰士有如此之大的損失，但現在他并沒有太多時間仔細查看那份任務詳細報告，他只知道皇帝去了一個叫做瓦圖姆神廟的地方。

　　沒有寒暄，沒有廢話，皇帝短暫駐足檢閱士兵。他朝著這些戰士點點頭之后便大踏步走向指揮所，似乎是對火獄騎士們表現的紀律感到滿意。

　　“我們已經完成了偵察工作，對方火力配置一目了然，雷達掃描與地震探測已經描繪出庫庫爾坎教團駐扎地的完整地形圖。”阿帕里夏與騎士隊長迅速跟上，行走在皇帝身旁，但他也聞到了更加濃郁的血腥味。“炮擊仍在繼續，但因為天氣問題降低了頻率，而且刺激性氣體效果沒有預想中那么好，那些人不會投降。無人機拍攝到了一張形似目標佩德羅·多米格斯博士的照片，以此制定了一個突擊計劃，借助快速打擊奪取查克切爾匕首。”

　　“按照你的戰術執行，阿帕里夏。你是前線指揮官，就算是我也得聽從你制定的戰術。”皇帝話語中的信任令阿帕里夏自豪不已，全然忘記了之前與禁衛軍統帥康斯坦丁那點不愉快。這種類似于人質拯救行動的戰斗并非火獄騎士專長，他們更擅長屠殺而非搜索、拯救，要不然一支配備噴氣式跳躍背包的小隊就能完成任務，全殲圣三一雇傭兵與庫庫爾坎教團。

　　“把我放進這次突襲行動里，我和禁衛軍將會是另外一支用來達成戰術目標的突襲力量。我認為佩德羅·多米格斯極有可能正在進行某些黑暗儀式，火獄騎士并不適合應對這種目標，我需要火獄騎士完成各個戰術目標之后迅速到我的位置進行支援。”

　　“遵命，吾主。”阿帕里夏對皇帝的說法沒有任何質疑，“突襲將會在十分鐘后開始，請做好準備。”

　　“十分鐘足夠突擊運輸艇從低軌道降落，我會在突襲發起前完成平民撤離行動，你也可以準備接手一連的其余部隊。”皇帝停頓了一下，阿帕里夏發現皇帝內心的疑慮甚至讓他的腳步都有些遲緩。“我們可能會死，阿帕里夏。羽蛇神是我們從未遇見過的強大敵人，你必須做好全軍覆沒的心理準備。”這句話令阿帕里夏顫抖。皇帝是他見過最強大的人類，他不敢相信羽蛇神居然會讓皇帝說出決死之言。

　　“你必須知曉，我們所走的戰爭之道并非為了個人榮譽——雖然這條道路上從不缺乏桂冠——但是個人榮譽永遠不會是我們的第一追求。這是教學機器不會告訴你的教條，你必須選擇是否踐行這條戰爭原則，讓他人不必與我們一樣踏上滿是荊棘的戰爭之路。人類種族的未來就是建立在這樣的基石上，一代代人用自己的鮮血與犧牲去鑄造和平、安全的未來。”

　　“我會聽從你的訓誡，吾主。”阿帕里夏微微鞠躬，表現出的謙遜令康斯坦丁側目，“為了統一，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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