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時間穿越

　　作為少數深入過貝優妮塔內心的人，薩洛蒙曾不止一次看到過這個畫面，只不過他當時都是以貝優妮塔的視角觀察，體會她看到死去的羅莎時內心的無助與絕望。這種深入夢境的魔法需要受術者敞開心扉、毫無抵抗，才能讓施術者反復觀察到某些細節。作為伴侶之間心理治療的一部分，薩洛蒙往往會在床笫之事結束之后趁著貝優妮塔渾沉沉地睡去之時進行，慢慢提高她對這個場景的接受程度，如果在貝優妮塔清醒之時進行施法，她內心的抗拒就會影響法術效果。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貝優妮塔再次看到死去的母親時才能在巨大的悲痛中保持理智，想出正確的解決辦法。巴爾德完全沒有注意到看見貝優妮塔正向著某個無人的角落點點頭，這才走進了月光之下，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死去的羅莎身上。瑩白的月光讓魔女的力量被動增幅，貝優妮塔不用施法就能施展魔女漫步這一與蛛行術類似的魔法，她穩穩地站在圓形天窗的玻璃上——貝優妮塔只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才會主動使用世界之眼的力量，但現在已經沒得選了，只有光之右眼與暗之左眼的力量才能讓他們回到未來。

　　“次元通道已經打開，我們必須回到我的時代！”貝優妮塔看到巴爾德一動不動地抱著羅莎，不由得大聲催促，“快點，我們沒有時間了！”

　　“巴爾德。”或許是貝優妮塔的聲音喚醒了瀕死的羅莎，或許是羅莎徘徊不去的靈魂推動著早已死亡的肉體，羅莎奇跡般地睜開雙眼看向愛人，“照顧好瑟蕾莎。我們的孩子會覺醒她的力量，她會被世界之眼喚醒。”

　　她用眼睛余光瞥向了圓形天窗上那個被月光淹沒的黑色身影。在這之后，羅莎似乎徹底陷入了死亡的泥潭，她失去了所有意識，靈魂緩緩沉入如溫泉般溫暖的黑暗當中。巴爾德悲痛欲絕地大喊著她的名字，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次喚醒羅莎。他痛恨自己的無能，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羅莎死去，他原本以為這次能夠改變什么，然后他卻什么都沒能做到——第一次他和羅莎并肩作戰時，羅莎被暗中襲來的攻擊殺死。在這之后他聽信了那個名叫先知的人，穿越時間去到了未來報仇。第二次他甚至沒能及時趕到，眼睜睜看著羅莎被那個該死的家伙殺死。憤怒與悲痛如同橫亙在他腦海中的兩枚生銹的齒輪，吱吱呀呀、動彈不得。

　　如果不是羅莎告訴了他他們女兒的名字，他甚至都沒法思考。

　　“巴爾德！”貝優妮塔急切地催促道，“我們沒有時間了！”

　　巴爾德輕柔地將羅莎放在地上，懷著巨大的憤怒緩緩站了起來。他躍向空中，握住貝優妮塔伸出的那只手。

　　“Mummy…”貝優妮塔滿懷眷戀地看著母親的身影，然后堅定地施展法術，啟動了世界之眼的力量。

　　“Mummy…不！”這個時代的貝優妮塔和貞德跑進了這個房間，貞德關上那扇門，并且在上面施加了封印，避免其他人闖入。然而這個房間里不止有她們，這個時代的貝優妮塔滿懷悲憤地用手槍指著房間里那個懷抱羅莎的金色人影，“我看見你殺戮天使的樣子。你是誰！把她放下來！”

　　薩洛蒙緩緩摘下了頭盔。這個時代的魔女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是你，你是…大哥哥！”

　　“瑟蕾莎！你認識這個人？”貞德驚疑不定地問道。她沒有放下手中瞄準薩洛蒙腦袋的槍，依舊保持了萬分警惕。“是的，我認識他。”眼前的一幕讓瑟蕾莎陷入了巨大的混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是一次時間循環，瑟蕾莎。產生平行宇宙與時間線合并的時間循環，你以后就會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了。”薩洛蒙這下知道為什么至尊法師會把他留在這個地方，自己提前跑回卡瑪泰姬的喜馬拉雅總部了，尊者想要讓他親眼看到太陽島事件帶來的循環，但同時也避免自己看到狗血的倫理場面。

　　薩洛蒙知道眼前這個魔女并非那個與自己相處多年的貝優妮塔，而是尚未失去記憶的瑟蕾莎，他當初照顧的那個小女孩。因此他改變了平時的語氣，就像照顧小女孩的時候那樣溫柔。“我會帶走羅莎，沒有人能夠找到她。”他說，“這是我與你的約定。你將會面對人生中的艱難抉擇，而我會為你解決后顧之憂。”

　　“他在說什么，瑟蕾莎？”貞德有些暴躁地問道，“要不要在這里殺死他？”

　　“不…”瑟蕾莎走上前，懷著悲痛看著死去的母親，“一切都拜托你了，大哥哥。”

　　薩洛蒙點點頭，“別擔心，我們會在未來再次相遇。”

　　他在瑟蕾莎與貞德面前打開了通往喜馬拉雅山脈的傳送門，狂風夾雜著暴雪從傳送門中洶涌涌出。薩洛蒙戴上頭盔，抱著羅莎的尸體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當房間內只剩下滿地緩緩消融的積雪時，門外傳來了隱約的喊殺聲。瑟蕾莎拋棄了悲痛，與貞德站在一起準備迎接敵人。

　　薩洛蒙走進卡瑪泰姬的時候沒有人阻攔他。

　　他先去了卡瑪泰姬總部后方的墓地地穴，將羅莎的尸體放在了一具早已完成的石頭棺槨當中。他從外面搬來一塊石材，施法花了數個小時將大理石其雕琢成羅莎的模樣，最后他關上了密室，將這處墓地徹底封印。完成了這一切之后，薩洛蒙走向了至尊法師的禪房，尊者早已在那里等待著他。師徒二人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尊者帶領著薩洛蒙走進了關押危險生物的地牢當中——薩洛蒙來過這里不止一次，但間他也不知道某些房里面有什么，直到尊者指向一個空牢房時，他才恍然大悟。在未來他學習魔法的時候曾經查看過地牢的檔案，這間牢房按照檔案里的說法已經封印了五百年。

　　“你還有什么想做的嗎？”尊者問道。

　　“沒有了，老師。”薩洛蒙搖搖頭，他躺在刻滿符文的石床上、雙手握住劍柄，如同被葬入墳墓的騎士。他把頭盔放在了臉旁，將圣骸布摘下折起放到了另一邊。“我只希望羅莎的墓地不會被打擾。”

　　“不會有人打擾她的。”至尊法師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好，這個法術完成之后你將會失去意識。”

　　“五百年后再見，老師。”薩洛蒙閉上眼睛。他知道這個魔法的原理，當法術完成之后他將會陷入凝滯狀態，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昆蟲。這是對時間擾動最為輕微的魔法，薩洛蒙跨越時間必然會遭到時間的反噬，唯有在這里，他才能在不影響自身的情況下慢慢還清欠下的債務。

　　“五百年后再見，我最喜歡的弟子。”

　　橙紅色的光芒閃過，薩洛蒙陷入了永無止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