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裙帶關系

　　羅丹像是站在路邊招呼出租車那樣神態輕松地揮了揮手，血色的云海之下便立刻凸起了一個模糊的巨大身影。那個身影圍繞著遠方的血色云霧龍卷風轉了幾圈，然后如同海面之下的鯊魚發現了獵物那般帶著肉眼可見的興奮，以極快的速度沖到了羅丹和秘法師附近的懸崖旁邊。這是一只鰩魚形的下層位面生物，其名為陰險。

　　薩洛蒙曾在地下溶洞見識過這種生物，如同掠食者一般在黑暗冰冷的水域里游弋。

　　與他之前所見的那只相比，雖然這只下層位面生物那黏滑的黑色魚皮上同樣遍布著令人精神錯亂的腐敗色彩，但卻比之前那只怪物的體型明顯要小上一些，混亂的圖案要密集一些，胸鰭展開差不多二十三到二十四英尺。即便如此這也已經是一只巨獸了，每當他看到這種生物都會想起蝙蝠——這種生物是漆黑海底的陰影與恐懼的具現化，是潛伏在泥沙與礁石下方的寂靜獵手。羅丹邀請秘法師跳下懸崖，登上陰險的胸鰭，走到巨獸的頭部俯瞰著下方漂浮的碎石與群島、以及各種各樣的下位面小型伴生生物。完全不顧薩洛蒙臉上嫌惡的表情，墮天使工匠發出一聲招呼，鰩魚形的下層位面生物再次扇動胸鰭，在充滿了硫磺惡臭的空氣中漫游就如同置身水中那般輕松，帶著出人意料的平穩緩緩向前滑行。

　　即便距離目的地還有一些路程，薩洛蒙依舊能夠聽到行進路上那座血色云海之上的貧瘠浮島里發出的刺耳的女性尖叫與槍聲。但這不足以讓他確定貝優妮塔在那里，畢竟他在乘坐陰險的這幾分鐘里著實路過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地方，那些人形下層位面生物之間殺戮與欲望的游戲令他大開眼界。真正讓他確定貝優妮塔位置的是蝴蝶夫人那驚人的身高，還有這位女性惡魔發出的驚悚尖笑。遠遠看去，蝴蝶夫人似乎在用她最喜歡的方式——也就是掄起拳頭——揍著什么東西。更令人驚訝的是浮島之外游弋著一位身著白色長裙、頭飾類似滿月月食的女性惡魔，不斷獵殺著一切聞訊而來的下層位面生物。

　　薩洛蒙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貞德的契約惡魔冥河夫人。很顯然，那個偷竊貞德靈魂的倒霉蛋正在遭到魔女一族契約惡魔的圍攻。當陰險載著秘法師與工匠抵進浮島之時，身形巨大的冥河夫人低下頭，血紅的雙陽緊盯著秘法師和羅丹，涂抹著鮮紅指甲的手掌里緊緊攥著另一只同樣類型的下層位面生物，惡臭的硫磺血液與腐爛肉體的刺鼻氣味伴隨著血液瀑布翻涌直下。羅丹深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將僅剩的雪茄煙頭丟到一邊。“記得表明來意，秘法師。這可是真身，最好慎重一點。”墮天使工匠輕聲說道，“不要惹女人，這是忠告，我可不想因為這種滑稽的理由遭受攻擊。”

　　雖然冥河夫人的外表充滿了下層位面的魅魔風格，但薩洛蒙還是認出了她的真身，他以尊敬一位古老的泰坦神的姿態來與冥河夫人對話，但也僅僅是尊敬而已，就算是維山帝也不能讓薩洛蒙低頭。“尊貴的俄刻阿尼得斯，斯堤克斯河的掌控者。”他說，“您應該知道我的來意。”

　　俄刻阿尼得斯即大洋神女，可以被歸類于寧芙的一種。她之所以被稱為冥河夫人，就是因為她掌管著環繞下層位面的五條冥河中的一條，而之所以與她簽約之后影子會呈現飛蛾形態，就是因為當時民間傳說人死后飛蛾會帶走靈魂，或者飛蛾是亡者的靈魂所變。傳說、祭祀與禱告或多或少的都會影響被崇拜者，這是永恒不變的定律。

　　薩洛蒙說出的是她的真名，這既是尊敬也是威脅。

　　一方面，記住名字也就意味著記住了祭祀，這對一位奧林匹斯神系出身的泰坦來說無比重要，除非像赫卡忒那樣不問世事。另一方面，掌握了真名也就意味著掌握了力量，一個真名在卡瑪泰姬的秘法師手中可以玩出花來，正因如此，至尊法師才會耗費大量心力來掩蓋薩洛蒙的真名，讓其眼見而不識、耳聽不聞、下筆困難重重、吐字如鯁在喉。

　　薩洛蒙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一定是要過去的。

　　“雅典娜邀請您去吃晚餐，當然，是在這件事結束之后。”冥河夫人俄刻阿尼得斯點點頭，讓開去前往浮島的航道。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墮天使工匠也皺著眉頭，不知該說什么好。薩洛蒙聳聳肩，拿著羅丹贈送的雪茄吸了一口。“無論是卡瑪泰姬的傳承還是我個人的血緣都能追溯到奧林匹斯神系，更何況我跟泰坦諸神的關系也要更近一些，所以這只是裙帶關系罷了。”

　　即便是莫度男爵也被嚇了一跳。

　　他從未想過薩洛蒙擁有如此數量的戰爭機械，巨型坦克碾過小鎮之后，大量自行火炮也被開進了小鎮外的炮兵陣地，開始對芬博溫特山山腰之上的位置進行火力偵查。除此之外還有各種類型的迫擊炮、榴彈炮，充滿了大艦巨炮主義的戰術風格，儼然就是一副發起局部戰爭的架勢。更別提之后還有裝載核武器的戰斗機，以及架設在芬博溫特山各個位置的實驗性高科技武器，包括但不限于激光武器、等離子武器、電磁武器等等，莫度男爵真不知道薩洛蒙的手下究竟想要完成什么樣的戰術目標。

　　然而蒂塔和索菲亞并未將心思全都放在即將到來的小型戰爭上，即便現在不朽之城的常規（其實也不那么常規）力量已經布置到了戰場附近，她們仍舊掛念著秘法師。和蒂塔那純粹的擔心不同，索菲亞深刻地明白薩洛蒙對失落之城的族人來說有多么重要——索菲亞與她的族人有一項極為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督戰。他們擁有最好的裝備，并且有權力干掉任何一個自己指揮之下的懦夫。他們必須這么做，因為這次戰爭的敵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外維度生物，誰也不知道普通士兵的精神是否會受到影響。

　　甚至索菲亞自己都無法確保自己不會受到影響。

　　她一直很擔心，如果她失去了指揮能力，那么依靠上下級關系互相監督的督戰隊將會徹底癱瘓。如果薩洛蒙不能回來，那么干著這份討人厭的活計的失落之城族人們肯定會被排斥，然后只能駐扎在失落之城基地。誰也不想回到過去那種打獵之后徒步近百公里去交換生活物資的生物，如今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薩洛蒙完成自己的任務，從芬博溫特山里出來。索菲亞愁眉不展地將這件事與維多利亞·漢德說了，然而情報部門主管只是好奇地瞥了她一眼，并且保證這種愚蠢的情況不會發生。

　　這個傻姑娘難道是在質疑君主的統籌規劃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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