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在聯軍的頭頂上不斷響起,已經完全聽不出炸點。而聯軍的士兵們,則是有些麻木的看著遠處的山頭不斷的濺起厚厚的泥土和碎石,以及部分松軟的山體不斷的崩塌。
這是月1日,古賈伊布里山口。
在持續大半個月的攻堅后,面對上萬人的犧牲,劉招孫已經打出了真火。現在,他不再要求士兵們沖擊狹隘的山口,而是開始沖擊隘口兩側的山頭。
面對敵人進攻方式的改變,杜倫尼自然也做出調整。他增加了隘口兩側山頭的守備力量,并且依靠印度民夫,拉了十門75炮上去。
然后劉招孫就把古賈伊布里一線十個師的炮兵全都集中起來,上千門大炮,直接朝著隘口旁邊的山頭進行轟擊。
用劉招孫的話說,老子就做愚公了,這次非把這兩座山頭給移開!
面對如此發狠的敵軍司令官,杜倫尼也不得不慎重起來。最近這幾天,他自己就常駐在古賈伊布里一線,看著遠處越來越矮的山頭而出神。
南亞次大陸是一塊古老的大陸,因為板塊運動向北飄移,和亞歐板塊碰撞后。雖說在北側接壤處形成了青藏高原和橫斷山脈,但是其中南部的地貌,并沒有發生多大的改變。
而作為次大陸兩條屋脊之一的東高止山脈,絕對海拔不是太高不說,關鍵是這條山脈上的巖石,遠沒有朝鮮半島這樣比較年輕的陸地上的巖石堅硬。所以,劉招孫的移山攻擊,其實進度并不慢。古賈伊布里隘口兩側本就只有七八百米的山頭,正在以每天一兩米的速度慢慢的被削下去。而在這兩座山頭上把守的聯軍士兵,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該死的,按照陛下的計劃,我們的海軍還要到明年三月才能出戰,以至于敵人龐大的運輸艦可以肆無忌憚的運輸大量的補給給敵人。可以讓敵人的司令官進行如此奢侈的攻擊。我們堅守山頭的士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生生的震死…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然后也開始發狠的杜倫尼,同樣把古賈伊布里一線十個師的炮兵集中起來,在山頂的另一側,對大明的炮兵進行拋物線攻擊。從十一月下旬開始,雙方在此地的戰斗,更加的血腥和殘酷,彼此的傷亡數字,都在不斷的攀升。
但是總體而言,因為杜倫尼不是穿越者,而菲利普這樣的歷史學者也沒有專門的去研究過歷史本位面上志愿軍守衛上甘嶺的坑道戰術。所以,雙方的較量里,反而是防守山頭的一方傷亡更加慘重一些。
“閣下,昨天的炮戰,我們的炮兵又損失了….”
“閣下!達卡急電!”
就在古賈伊布里一線指揮官向杜倫尼匯報昨天戰損的時候,一個通訊兵完全不顧在自己前面匯報的是準將師長,直接打斷了這位高級軍官的匯報,將一頁電報紙送到了杜倫尼的面前。
“達卡東南吉大港出現大量敵軍登陸?吉大港守備炮臺遭到敵人戰列艦攻擊?嘶敵人這是要干什么?”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我們收到電報是在六分鐘前,吉大港被攻擊應該是半個小時前。”
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杜倫尼道:“現在是12月1日上午八點三十分。這么說起來,吉大港是在八點左右遭到炮擊了。”他揮揮手,讓剛才給自己匯報戰損的師長退下,然后走到一幅以達卡周邊為主要內容的地圖前思索了一會:“回電給達卡城的弗雷德里克中將,授權給他在其麾下的15個師里充分調動部隊的權力,根據敵人攻擊的重點進行防御作戰,務必要擋住敵人北上,使其不得威脅鮑里斯集群的南翼。”
這個電報室的通訊參謀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又一個通訊參謀跑了進來:“閣下,加爾各答集群的克里斯蒂亞諾中將急電,大量敵人出現在加爾各答東北側方向。”
“閣下,德里菲利普陛下急電,已經探知敵人開伯爾集群開始南下!他已經親自北上準備迎敵。”
“閣下,加爾各答集群再電,在該集群西南方向約三十公里處發現敵軍,規模約為10萬!”
“閣下…”
面對如潮水般涌來的大量信息,饒是這一年不過三十六歲,正是年富力強、思維敏捷的杜倫尼,也有些懵圈。不過他到底是天才級的將領,雖說這時候被大量的信息沖擊得腦子一片漿糊,但他的內心深處反而在這時候有一種潛意識在不斷的提醒自己:敵人在多個地方同時發起進攻,這必然是敵人謀劃許久的戰略。這里面肯定有一個很大的圈套,敵人的胃口一定不小。我絕不能在沒有想清楚之前,就胡亂的下達命令。”
深吸了一口氣,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大口的喝了一杯加了糖的牛奶。在大量糖分進入體內后,剛才因為能量不足而有些混亂的大腦明顯的平靜了下來。他就這樣稍稍緩了一會,然后對一群惶急的通訊參謀們道:“給各集群司令官回電,就說我已知曉敵人發起進攻。請他們根據他們面對的局勢,在各自兵力控制范圍內,盡可能的妥善調配部隊,先全面防守。恒河方面軍總體要如何調整,待方面軍司令部綜合各方情報后,再做出總體安排。”
他這么沉穩的一開口,原本慌亂不已的通訊參謀們一下子就覺得心里寧靜不少,然后一眾年輕人們齊齊的回應道:“是!”
“召集方面軍參謀部作戰科的所有人員,思考敵人的真實意圖!”
“是!”
在一片煙霧繚繞的作戰室里,三十多個作戰參謀圍著大型北印度的三維模型,已經探討、爭論約莫兩個多小時了。
在這兩個小時里,仍然不斷的有各種電報傳來。尤其是菲利普轉發了易普拉欣從伊斯坦布爾發來的措辭激烈的電報。在這封電報里,易普拉欣明確要求歐盟的恒河方面軍務必要保證鮑里斯集群的安全,因為大維齊真的承受不起再損失一個重兵集群的后果了。
對易普拉欣的這封電報,杜倫尼理都懶得理:現在敵人在多個地方發起進攻,我這會兒只覺得兵力不夠用,哪有富余兵力去保障鮑里斯集群的安全?再說了,你那個鮑里斯集群現在頂在最東面,老子不管他,他敢放棄防線直接跑?
他現在焦慮的,是面對中國人排山倒海一般的多點進攻,到底要如何應對的問題。
當然,要如何應對,最好是能夠搞清楚對方指揮官的真實意圖。對方到底是佯攻呢,還是正面攻堅呢?如果是佯攻,那真實的戰略目的又是在哪里呢?
所以,在這兩個小時里,他已經讓自己的情報參謀,連續三次呼叫李延庚了。
可惜,在明確歐盟在印度的最后一支預備隊已經被抽調到南方的情況下,李延庚很快就被錦衣衛抓捕起來,并且不日就要送回國內進行審判,怎么可能回復他的詢問呢?
“閣下。”一個年輕的參謀站起身來:“我認為,敵人所有的進攻都是真實的,沒有任何一路是虛張聲勢的佯攻。敵人的目的非常明確,將我們恒河下游的所有部隊,包括鮑里斯集群,一百多萬人,全部分割,各自包圍,并且圍而殲之!”
“…有什么依據嗎?”
“有一部分,但主要還是靠推測,畢竟,我們到現在仍然無法完全掌控各個戰場到底有多少中國人的部隊參戰。但是,閣下,當我們巴特那集群從巴特那開進到奧里薩邦的時候,我們在達卡和加爾各答的部隊就失去了后衛,完全存在被敵人穿插包圍的危險…”
“嗯,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約翰丘吉爾。盎格魯人,閣下。”
“非常好,我記下你的名字了。各位,現在請你們按照丘吉爾先生剛才的想定,以敵人是要穿插包圍殲滅我們整個方面軍為前提,制定我軍的應對方案。”
“…是,閣下。”
禮貌的對著眾人點頭致意后,杜倫尼返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在關上房門后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攤在了地上。
“我怎么那么傻!真的,我真是太傻了!中國人要登陸奧里薩邦就讓他去登陸好了,我為什么要帶著巴特那集群南下來堵截對方?就算是中國人能夠順暢無比的走出奧里薩,北上恒河平原,我讓加爾各答集群和達卡集群,甚至鮑里斯集群全部撤退到巴特那不就好了么?雖然這樣做會讓中國人一百五十萬以上的兵力可以進入恒河平原。但是他們除了要面對巴特那的我方一百多萬精銳,也還要負擔超過一千公里的內河后勤補給,我完全可以一邊正面抵抗,一邊進行游擊戰啊!我怎么這么傻?自己毀掉了精心構建起來的防御體系?
那個李延庚,說不得早就被對方發現了。對方故意先傳出一條真實情報,然后再利用這個家伙發來假情報,把我們在恒河平原的最后一支戰略預備隊也給抽調到了南方。現在,各個集群將被徹底割裂,并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獨立作戰。這,這是多么恐怖的一幕!”
雖然遭受如此重擊,但到底是天才級的將領。所以杜倫尼在稍微頹廢了那么五六分鐘后,就重新精神抖擻的回到了作戰室。
12月1日十二點,杜倫尼開始指揮參謀部的軍官們開始陸續發報。
首先是致電菲利普:陛下,我們在戰略布局上出現了重大失誤…當前,我們在恒河下游的一百余萬軍隊,有被對方全殲的風險。為此,我建議您馬上致電南方的路易,讓他率領他的兵團以及剛剛開到的援軍,迅速的北撤,我們的海軍要盡可能的予以支援。
然后是分別致電給洞鴿隘口的鮑里斯,達卡的弗雷德里克,加爾各答的克里斯蒂亞諾等將領。總之就是一句話:在保證軍隊不出現總崩的前提下,盡可能的逃!大家一起逃到巴特那!只要這一百多萬軍隊能夠有五十萬能夠逃進巴特那防御體系,那這場印度戰役,就還有翻盤的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