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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熱心小市民

,最終診斷  炸串店的后廚其實并不大,要不是今年特地做了個簡單的擴建,恐怕整間屋子都站不下三個人。

  裝修后徐鵬還特地引進了方形的商用炸鍋,替換掉了原來的油鍋,對工藝進行了一次大升級。由于可以精準控溫,這兒的工作效率被整整提升了一多倍。

  與炸鍋一起被引進的還有新添的小肉串。

  作為孩子們放學回家路上的一部分,小肉串、年糕串和香酥雞都是滿滿的回憶。淋上甜醬油的炸年糕和份量十足的香酥雞都是這兒經久不衰的美食,但小肉串卻早在很多年前就退出了歷史舞臺。

  年輕人早已長大,相比之前捉襟見肘的零用錢,現在買幾根肉串的錢還是能拿出來的。

  大家都是肉,那自然是大塊的羊肉、脆骨和里脊更容易受到偏愛。小肉串本來量就少,做起來也麻煩,最后不得不成為更迭淘汰下的犧牲品。

  但徐鵬有自己的堅持。

  就在自己爸中風后,他接管了店面,想了許久還是決定把小肉串給加進菜單里。這半個月來銷量都不溫不火,不過能見到還有人喜歡,徐鵬就覺得有意義。

  本來是件小事兒,誰知道最后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陳亮君出事兒的時候,徐鵬還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身前是剛入沸油的肉串,只能聽到外面聲音有些吵鬧。剛開始還沒太當回事,直到有人喊“老板”,他才急沖沖地從后廚跑了出來。

  顧客幾乎都站起了身,眼神中除了不忿外還多了份驚恐。

  穿過幾個圍觀人之間的縫隙,徐鵬總算看見了坐在一旁不斷干嘔的陳亮君,同時耳邊響起了祁鏡高喊的一句話,“買了小肉串的人先別吃!”

  徐鵬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自己經營的小店不做餐飲,但這些年也算徐伯手下的半個“幫廚”,懂餐飲業里的一些規矩。他很清楚,現在發生在眼前的就是平時自己老父親竭力避免的食物中毒。

  “老板來了!”

  “來說說清楚,這肉怎么回事兒!”

  “賠錢!如果我們也出事,有一個算一個,肯定都要你賠錢......”

  徐鵬知道現在不是和顧客們激化矛盾的時候,必須要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行。他分開人群,在一些質疑聲中走到祁鏡身邊:“祁老弟,我家的小肉串有問題?”

  見徐鵬大大方方站了出來,祁鏡松了口氣,大致猜到了他的不知情。

  只是這批小肉的問題是躲不掉的,情況也太過嚴重,必須弄清一些關鍵的信息。在此之前,還是救人要緊,陳亮君的中毒隨時都在加深,在120來之前也需要做出些必要的措施才行。

  祁鏡看了徐鵬一眼,沒回話,起身走到一旁的貨架上拿下一瓶二鍋頭,遞給了陳亮君的兩個朋友:“把酒給她灌下去。”

  “喝酒?”

  祁鏡又看了看陳亮君的情況,繼續說道:“人還算清醒,趁現在有意識盡快讓她喝,能解一點是一點。”

  “喝多少?”

  “先灌三分之一。”祁鏡想了想又問道,“她沒胃潰瘍吧?”

  “沒聽說過。”

  “不管這些了,你,趕快幫著她把酒喝下去!”祁鏡開始分派兩位朋友的任務,又指著另一人說道,“你,去斜對面小超市買兩罐牛奶來。”

  “可,她不會喝酒......要喝那么多,是不是太......”

  “喝!”

  事到如今,她們兩人腦子里有太多的疑問,但至少能肯定,這位小哥是在120來之前唯一能幫到陳亮君的人。

  兩人分頭行動,一人灌酒,一人買奶。

  祁鏡則騰出了手,多問了徐鵬兩句:“徐叔,小肉串是你自己弄的?”

  “我哪兒有這功夫,肯定是從外面進貨來的。”徐鵬見他依然很認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便又解釋了一句,“你也知道白天我很忙,怎么可能自己弄啊。”

  “今天的肉串是什么時候進的貨?”

  “下午吧,這兩星期都是同一個貨源,之前都沒出過問題啊。”

  祁鏡的耳朵聽著徐鵬說的話,眼睛卻全在一旁的陳亮君身上。然而,就在她朋友剛幫著把酒灌下肚子,沒一會兒,人就開始犯迷糊了。

  這是毒素經消化道快速入血并大量進入神經系統的標志,祁鏡不敢怠慢上前搭了她的鼻息,馬上說道:“大家讓一下,把人抬到屋外,給她點新鮮空氣。”

  病人只用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從基礎的惡心嘔吐發展到了心動過速和早期心律失常帶來的早博。現在連呼吸也變得淺慢起來,說明毒物在攻擊心肌的同時,還在不斷地進攻中樞神經系統。

  時間已經近六點,王廷早已經下班,他必須回醫院。

  丹陽分站離這兒不遠,120急救車應該馬上就能到。粗略估算下來只剩不足5分鐘的時間,他還必須給徐鵬指出一條“明路”來。

  雖然以自己的視角來看,徐鵬不是做這種事兒的人,但周圍的顧客可不了解他,也不可能因為一句承諾就相信他。

  這種強效滅鼠藥,有群體中毒的可能,作為事件地點的炸串店必須做好相應的防范工作。任何疑似中毒的顧客都要第一時間送院,否則出了事兒,徐鵬恐怕也脫不了干系。

  “今天的生意就別做了。”祁鏡說道,“直接撥110吧。”

  “那么嚴重?”

  “鼠藥中毒,具體是哪種藥還不能下判斷,要回醫院做檢查之后才行。”祁鏡指著小肉串說道,“今天所有來這兒吃過炸串的都得一一登記,毒物很有可能通過油,沾染到所有食物上。”

  “是小肉串的問題吧?”

  “對。”

  “小肉串和其他食物都是分開炸的。”徐鵬說道,“它們對油溫的要求都不一樣,而且為了方便保存,存放時每種炸串都有保鮮袋隔開,就怕進冰箱后凍在一起分不開。”

  “不管你怎么做的,先給她們登記,以防萬一。尤其那些吃過小肉串的,一定要囑咐他們去丹陽醫院看病。”

  “好,我知道了。”

  “店是幾點開的門?”

  “你來之前半小時吧。”

  “之前有沒有其他客人來過?”

  “有,不過沒人點這個。”徐鵬尷尬地說道,“雖然我也推銷過,不過他們覺得肉太小就沒要。所以后來我降價了,本來10串得3塊錢。”

  祁鏡看了看手表,見時間不早了也就沒再往下深問:“你快登記吧,我再去看看病人。”

  徐鵬對祁鏡非常信任,連連點頭,然后把后廚還在做事的老婆孩子都叫了出來:“你們兩個先別炸了,幫忙登記顧客,我要報警!”

  現場情況遠比陸子珊想的要亂,幫忙把陳亮君送出店門后又折回店里找到祁鏡:“還有什么要做的?”

  “幫徐叔登記下客人吧。”祁鏡想了想又說道,“待會兒警察要來,你正好能看著點。”

  “好”

  “我跟車把人拉醫院去了。”

  “行,你快去吧。”

  兩人難得見上一面,才談了沒多久就因為老鼠藥再次分開。

  在店里吃串的顧客們還算理性,知道炸串店很大概率也是受害者。所以嘴上雖然頗有微詞,但至少沒有鬧起來,店里秩序還在。

  不過看到如此劇烈的嘔吐,還是有兩個人出現了類似的中毒早期癥狀。雖然她們都沒吃過小肉串,中毒的可能性并不高。但以防萬一,祁鏡還是建議她們去醫院看一看,檢測一下是不是有中毒的可能性。

  眨眼的功夫120急救車到達現場,來的是濱江分站夜班的5號車。

  急救三人下車后就見到了目標病人,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她的情況迅速惡化,不僅又抽搐了一次,連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跟車醫生叫沈厚德,祁鏡也認識:“什么情況?”

  “應該是鼠藥中毒。”

  “自殺?”沈厚德皺起了眉頭。

  “不,估計是這兒的原材料有問題。”

  祁鏡看了眼老字號招牌,心里不是個滋味:“心率剛才過120了,有很頻繁的早博,意識不太清。雙側上肢抽搐過兩次,幅度不大。嘔吐物還留在垃圾桶的塑膠袋里,我已經打包,一并帶去醫院吧。”

  “你剛才要乙酰胺,是氟乙酰胺中毒?”

  “暫時還不確定,毒鼠強和氟乙酰胺癥狀太像了。”祁鏡說道,“所以先用乙酰胺直接做診斷性治療,別錯過最佳時間。”

  “行。”

  沈厚德在急救中心干了15年,經驗相當足,手法也穩。和擔架員一起,做完心電圖后連忙開放靜脈通路,直接把乙酰胺先掛上去再說。

  “有早搏,有QT間期延長,st改變倒還好,心臟損傷不大。”沈厚德記下了波形,給了個初步判斷,“走,送丹陽醫院。”

  每輛120急救車一般只能帶一位家屬,因為車子有載荷上限,同時也得為車內的醫生留出搶救的空間。不過這只適用于重癥病人和家屬,如果是多帶一位醫生,那就另當別論了。

  病人的兩個好友在這兒做了個交叉換位。

  幫忙喂酒的那位朋友被“命令”回去清洗身上的一些嘔吐物,鼠藥能通過皮膚粘膜滲入人體,一旦接觸得盡快清洗,陪護自然變成了買牛奶的那位。

  “放心,我會一起去的。”祁鏡看出了對方的不安,一腳登上了救護車,“她父母在不在丹陽?”

  “不在,她一個人考到這兒的。”

  “直系親屬不在很麻煩啊。”

  “其實在不在都一樣,家里又沒錢。”

  “這兒就你們兩個朋友?”

  “是啊,我們是同學。”這位姑娘見祁鏡總算聽了話,這才拿回了主動權,問道,“你是醫生吧?”

  祁鏡拿上酒精給自己雙手消了消毒,笑著說道:“我下班了,現在只是個熱心市民而已。”

  120快速啟動離開了文欽街,沈厚德上車后敲了敲隔窗:“小劉,直接通報,就說一個鼠藥中毒的,懷疑氟乙酰胺,讓他們備好洗胃室和止痙藥。”

  “好,知道了。”

  120剛走,110接踵而至。

  巡邏民警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后,再一次按祁鏡之前的要求又囑咐了一遍:“所有吃過小肉串的,不管有沒有癥狀,及時去丹陽醫院掛急診看病。”

  “萬一真的中毒了,怎么辦?”

  “直接打電話給我,我們這兒有你們所有人的個人信息,到時候有了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先去看病要緊。”

  “是啊,店就在這兒,人也不會跑,你們就別擔心了。”

  再三勸說下,幾波點了小肉串的人才漸漸散去。主角們紛紛退場,整條文欽街開始歸于平靜。但作為店面負責人,徐鵬卻沒法平靜。

  按照他的說辭,小肉串的來歷雖然不清楚,但這位臨時找到的貨源,早已經和他做過一個多星期的生意了。

  前一個星期還好好的,顧客們圖個新鮮買了不少,怎么現在突然有毒了?

  徐鵬想不通。

  然而進了警局就是一切按事實說話,不可能因為你想不通就把人給放了。徐鵬第一次進派出所的,好在全程都有陸子姍跟著,幫了不少忙。六點多進的門,直到八點徐鵬的老婆來了之后她才離開。

陸子姍不敢打電話,生怕祁鏡還在搶救病人,只能發了條短信過去:我這兒結束了  沒想到祁鏡很快就回了短信,字里行間表現得非常輕松:哦?還挺快的嘛,徐叔走了嗎?

陸子姍這一年多來已經摸清了自己男人的節奏,這種說話方式就是手里病人擺脫危險的征兆:他還得留一留,接下去估計得找到供應商兩人一起對質才行哦,這樣啊,挺倒霉的  我晚飯都沒吃完,不過現在也不餓了。你空了嗎?要不出去走走?

陸子姍想要再問兩句仁和醫院那個病人的事兒,誰知祁鏡轉手就發了條短信:你還是先來我醫院吧,剛送完病人的時候正巧遇到個熟人,挺有意思的  熟人?有意思?

嗯,你也認識,老熟人了誰?陸子姍忽然來了興趣  那張醫鬧的照片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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