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好奇害死貓
囈語在大禮堂蔓延，瘋狂也在人群之中滋長。
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陷入癲狂的狀態，這里仿佛某種邪惡的大型祭祀場所，混沌與詭異充斥在空氣中。
坐成一排的評委們，額頭上青筋暴起，攥著拳頭，滿是驚懼的表情。
位于最中間的那位美食家，眼眸深沉，他拿起筷子，朝著那造型詭異的城市伸出。
竹筷接觸到城市的一瞬間，那位美食家表情頓時一變。
筷子，戳了進去。
這看起來青黑色的，完全違背幾何構造堆積的石頭，竟然是軟的。
“這個柔軟度，難道是蘿卜？”
美食家夾起一塊“石頭”，城市卻巍然不動。
那石頭泛著光澤，他將其一口咬下。
脆爽的感覺在齒間迸發，這確實是滲透了湯汁的青蘿卜。
蘿卜本身味道清甜，只要在湯汁里煮透，便是濃郁的湯汁的味道。
湯頭帶著些許大海的味道，是用昆布和干貝，章魚等熬制而成的海鮮濃湯，蘿卜經過浸潤，洗去了油膩厚重，只剩下清爽，更重要的是，這蘿卜經過極為精細的刀功切割而成，每一個斷面都恰到好處，多一分顯厚，少一分顯薄，堪稱刀功的極致。
到底要經過多少年的練習，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
美食家細細品味，卻又猛然瞪大雙眼。
“這蘿卜里面，還有別的東西？”
美食家的舌頭，即使經過前面十幾道菜的摧殘，依舊嘗到了不同一般的味道。
他在周圍的人陷入癲狂的時候，又夾起一根石柱，這次卻沒有一口吃下，而是放在盤子里，用餐刀輕輕切開。
看到那蘿卜橫切面的時候，美食家再度震驚了。
蘿卜青白色的纖維組織之間，是無數細小的刀痕。
這是用刀具穿透蘿卜，切割出來的網格。
這些網格使得看起來完整的蘿卜，實際上已經變成了通透的篩子。
而在這些網格，這些連頭發絲都不一定能探入的凹槽之中，是一片火腿。
是的，火腿，被切成了近乎透明的薄片，一片片地被塞入了蘿卜之中。
你以為你吃的是蘿卜，但實際上，這是夾雜著火腿的蘿卜！
蘿卜與火腿截然不同的口感與滋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來自舊日的呼喚，在海鮮濃湯的熏陶下，迸發出了足以令人精神錯亂的狂潮。
更不用說，他還發覺了更深入的事實。
這道料理產生的聲音，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那幽深的大門中，的確傳來了某種存在的呼喚聲音。
這是怎么做到的？
他用筷子推開了城市中央的大門，看到了里面的玄機。
那是充滿空洞的蘿卜。
經過極致刀功切削的蘿卜，構成了最原始的樂器一般的構造。
拉萊耶之下，翻滾的湯汁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聲音穿過充滿孔洞的蘿卜，自然產生了頻率的變化，也就有了旋律。
這是僅僅依靠刀功就制造出來的，究級的體驗。
美食家睜開眼，看見的是冷徹的月光下，青綠色的巨石構成的海上城市，這座城市從這顆星球形成之初便在此建筑，過去存在，現在存在，未來也將永遠存在。
半掩著的大門之中，某種亙古的存在的聲音回蕩，美食家恍惚之中，已經登上了這座城市的地面，來到了大門口。
好奇心驅使著他向門里窺探，在哪里，會有怎樣的存在等待著他呢？
激動的心情甚至掩蓋住了那些詭異造型與這顆星球上不可能存在的幾何結構帶來的扭曲感，美食家無法覺察，他正在狂笑。
森然的理智支配了他的大腦，又或者，那只是極致的瘋狂。
在這門扉之前，無論理智還是瘋狂，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將回歸祂的懷抱。
海面的夜空中，群星的位置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一些星辰陡然出現，一些星辰陡然消失，人類認知中的所有星座都不復存在，這片星空，如同虛偽的幕布，閃爍著，閃爍著，仿佛下一刻就要重重地壓下來。
美食家最終還是推開了大門。
呼——
一道帶著腐朽氣息的狂風掠過他的耳畔，吹亂了美食家的頭發，令他難以睜開眼睛。
可下一刻，某種滑膩的觸感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
美食家睜開了雙眼。
那是黝黑，粗壯，滑膩，帶有尖刺的觸須，正從門扉的最深處蔓延出來，一根又一根，纏繞住了美食家的手腳。
明明是極為危險的情況，但美食家卻渾然不覺，他露出了沉醉的笑容，仿佛此刻能夠被這樣對待，是莫大的幸福。
下一刻，一個巨大，偉岸，看不到形狀的怪物從那門扉之中探了出來。
美食家無法看到對方的模樣。
因為在他目睹這偉大的存在的一瞬間，他的雙眼就失去了光明。
血液從他的眼睛，鼻孔，耳朵，嘴角流下，美食家張大了嘴巴，笑得全身顫抖。
會場中，品嘗著料理的美食家，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和他一樣，陸陸續續品嘗了這一道拉萊耶的評委，也站了起來。
他們發出了滲人的笑聲，兩只手不斷抓著自己的臉，就好像試圖將自己的臉皮從臉上撕扯下來一般。
九重戀的直播間里，評論已經完全停止住了。
四谷淳一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一道料理就能讓現場的人變成這般瘋狂的模樣。
不過有一說一，他雖然不至于像現場的人那般發瘋，但看著那一道料理，他的脊背也不住發涼，隨意瞥了一眼身后，四谷淳一覺得自己的柜子好像動了一下。
四谷淳一的視線急忙專注到屏幕上。
只見那些正在撕扯自己皮膚的評委們，竟然真的將臉皮撕了下來。
可是，那臉皮之下，卻并非血肉模糊的傷口。
而是不斷蠕動的，像是蟲豸一樣的東西。
就好像，這些人本身就是這些蠕蟲交織構筑而成的一般。
這到底是怎么了？
四谷淳一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會場內，不僅僅是評委們，就連許多參賽者，身上潰爛的血肉之中，都掉下了一條又一條的白色的蠕蟲。
這場景令鈴谷淺蔥微微皺眉。
“果然沒錯。”
徐倫卻并不驚訝，反而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關東高中生料理大會，就是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