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壯烈成仁丨曠世之戰
托瑞爾巴特勒的腳邊堆滿女巫的尸骸。
這位須發全白的審判序列獵魔人，死死握住光影細刀，
因為用力，骨節發白，皮膚緊繃。
序列秘文吸收女巫之血后，蔓延出肉眼可見的稀薄環形氣浪。
如同巨獸的心臟，鼓蕩聲沉重，肅殺。
他抬起頭。
面頰濺血。
極遠的距離下，看向他的教子，蒙錫帝國皇家獵魔團常任理事之一，巴魯克列儂巴特勒。
干裂，翹起白色糙皮的嘴唇輕輕蠕動，用只有他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呢喃道，“巴魯赫...”
一陣沉默后。
瑟蘭達冷笑一聲，如同抓小雞一般，使用超自然力量，抓住巴魯赫的身體，把他舉到面前，懸在空中。
如此危險的舉動。
落在眾人的眼中。
霎時間，士兵與獵魔人的隊伍中，響起一陣驚呼！
“該死的！她想做什么？！”
“巴魯赫閣下！”
眾人的反應，似乎令瑟蘭達非常滿意，她的笑容帶著殘酷與戲謔，看向柯爾。
或許是刻意為之。
獨特的冰冷聲音，再一次以詭異的方式，突兀的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柯爾沃克，你一直都喜歡扮演救世主的角色，紐卡市事件、女巫再臨帝都事件...還有那個愚蠢至極的內部調查案。
你...
一直都在拼命的為獵魔團效力。”
她張開懷抱，如同一位藝術家，在欣賞她費盡心血締造的杰作，滿意的目光掃過那些掛在樹枝上，昏迷不醒，或者已經被吸干生命的東鐸市民。
對女巫領地的眾人說道，“這些人里面，有老師，有商販，有工人...但你們猜一猜，為什么我殺了一部分，又留下一部分？”
說到這里。
瑟蘭達再次看向柯爾，聲音嘲弄而戲謔。
“這是一次選擇，偉大的救世主柯爾沃克。
巴魯赫列儂巴特勒，你的上司，一路以來扶持你上位的大人物，在你進入獵魔團后，一直在暗中扮演你的教父的獵魔人。
與剩下的六萬民眾。
他們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
毫無疑問。
在潘妮瑟蘭達提出這樣的要求之前，柯爾就已經想到她會這么做。
對那些很難揣測鴉女巫真實想法的人而言。
這樣的舉動，完全就是針對他個人的誹謗與蔑視，妄圖把獵魔人柯爾沃克的形象完全的打碎。
但在柯爾的眼中。
先前與瑟蘭達的對話，他已經明白，這個女人，為什么會自甘墮落...或者說，大魔鬼貪婪的馬提努斯的誘導，只是一個契機，并非全部理由。
她所遭遇的一切。
就和卡爾海姆斯一樣，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獵魔人的事業救不了這個世界。
不同的是。
前者的思想日漸極端，選擇擁抱黑暗，向烏托邦式的理想國妥協，后者擁抱了本就善惡一體的自身，秉持理念，選擇向善而行。
現在。
她費勁心機布置下這樣的一個選擇，為的就是告訴這個世界，獵魔人，甚至是那位一直都在扮演救世主的男人：柯爾沃克。
同樣沒有辦法，帶領他們走向絕對的勝利。
甚至。
一旦巴魯赫為了活命，暴露出官僚的本性，脅迫柯爾放棄民眾，挽救他的生命。
即使最終柯爾選擇營救民眾。
獵魔團在這個世界樹立起，行走在與黑暗世界對抗一線的高大形象，就會蕩然無存。
用意險惡。
不過，思想變得無比極端的她，現在已經無法理解，人類自誕生起就與罪惡黑暗相聲的勇氣與犧牲。
并沒有如她想象的一般。
被黑暗與罪惡完全吞沒。
在她說出這兩個選擇后。
站在柯爾不遠處，上千名才剛剛下車的士兵與獵魔人，全部把目光擊中在他的身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
一直被封住嘴的巴魯赫，被暗鴉女巫解除束縛。
瑟蘭達的聲音帶著刻意的誘導，微笑道，“巴魯赫大人，這種時候，你就不想對柯爾說點什么嗎？”
隨著話音。
眾人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吸引過去。
在這種所有人都神經緊繃，內心深處懷著無畏信念的時刻，任何言語上的露怯，或者屈服。
后果都將是災難性的。
所以，巴魯赫沒有立即回應。
先是遙遙的和托爾瑞相視一眼。
然后看向柯爾。
在一道道神色各異的目光下，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上當，因為在這種時候，所有的選擇，都是錯誤的。
只會跳進這個女人早早就布置好陷阱。
最后扭頭，看向女巫。
不過。
他不是以敵人的身份。
而是以一個獵魔團老上司的身份，最后一次，對那位他曾經非常看好的女獵魔人，潘妮瑟蘭達，做出回應。
即使衣衫破爛。
布滿血污的臉上，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畏懼。
語調波瀾不驚。
“你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瑟蘭達，我很久以前就知道，所以我才會把尼修斯的調查案交給你。
因為你值得信任。
但我無法知道在那件事結束后，你經歷了什么，所以我始終認為，這一次，你選擇了錯誤的道路。
這個世界并非...”
見對方沒有按照她寫好的劇本進行下去。
瑟蘭達的臉色逐漸沉下去，出聲打斷，威脅道，“你沒有資格評價我，獵魔人。”
巴魯赫瞥見密集的掛在樹上的東鐸市民，深吸一口氣。
語氣平靜，深邃的眼眸，滄桑，卻又無比堅定，視死如歸。
“你比我更加了解柯爾，瑟蘭達，是你親手把他帶進了獵魔人的世界。
所以...殺了我，信守你的承諾，放了其他人。”
暗鴉女巫無法相信，她面前這位，一向以腐敗著稱的獵魔團大官僚，竟然會給出遠超她預想中的答案，面色一時間越發的陰沉。
目光殘酷無情，冷漠道，“如你所愿，巴魯赫閣下。”
在她話音落下的剎那。
用胡桃木巫杖敲擊枯樹。
一直都在束縛巴魯赫身體的超自然力量，驀然消失。
他的身體，也在重力的牽引下，迅速向地面上砸去。
邪惡力量的加持下。
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士兵們面色驚駭萬分。
獵魔人們的表情，一時間，震驚到無以復加。
一雙雙瞪大，或者下意識閉起來的眼睛，仿佛無法接受如此的慘劇，就這樣血淋淋的發生在他們的面前！
“巴魯赫閣下！”
“該死的！！”
人體摔落在地面后的沉重聲音，回蕩在死寂的暗鴉之樹上空。
回蕩在眾人的耳邊。
揚起的灰塵與飛濺的血跡，如同一把刀，兇狠無比的捅進在場每一個人類的內心深處！
親眼目睹教子以身殉道，壯烈成仁。
那位面對幾十只女巫，都未曾表現出畏懼，擁有鋼鐵意志的老獵人，托瑞爾巴特勒，深吸一口氣，閉眼。
身體難以自持的晃動一下，后退兩步，被一名年輕的獵魔人攙扶住。
因為涉及機密。
他不知道這位審判序列的大人物叫什么名字，但如此反應，想來他和巴魯赫閣下的關系，必定非同尋常。
游曳在戰場邊緣，恢復傷勢的羅蘭多。
見此狀況。
純凈懷表被他捏的咯吱作響，鷹鉤鼻下的面孔，陰狠的足以滴出水來。
殺意彌漫的目光，死死盯著遠處站在樹梢上的女巫。
那個女人...竟然敢當著他們的面，殺掉一位獵魔團的常任理事？！
簡直就是近百年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就連一只用照相機，密切關著時間發展的女記者阿米莉亞，也因為極度的震驚，往日一個念頭的時間就能想好該如何報道的敏銳大腦。
此刻一片空白。
做完這一切。
瑟蘭達站在暗鴉之樹的頂端，如同女王般，居高臨下，俯瞰下方的士兵與獵魔人，睥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昔日友人。
再一次剁下巫杖。
那些纏繞東鐸市民的藤蔓，逐漸向地面上蔓延，松開束縛。
“巴魯赫的死是一個警告，也是開始，獵魔人。
這個世界，終將在我的手中完成偉大的脫變。
至于你，柯爾沃克，在一切結束后，我會讓你親眼見證，那偉大時刻的到來。”
說完話。
完全無視地面上的軍隊與獵魔人，甚至無視柯爾的存在，化作一只暗鴉，向遠處飛去。
終于。
在所有人都認為事情會就此，以悲劇落下帷幕的時候。
始終沉默的柯爾。
他的冷酷聲音。
驀地在眾多士兵與獵魔人的耳邊響起。
“瑟蘭達，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救世主。”
話音落下。
可以感知到柯爾情緒變化的煉獄風衣，爆發出滔天的煉獄之火！
橘色火光，直沖天際！
足以灼傷靈魂的熱浪，蠻橫無理的掀開四周的所有士兵與獵魔人！
在他們驚駭萬分的大叫聲中。
柯爾腳下的土地，在煉獄之火的炙烤下，龜裂，痛苦哀鳴。
其后。
一柄槍管秘文被淡白色光芒點亮的巨大左輪手槍，出現在柯爾的手中。
槍口對準瑟蘭達消失的方向。
開啟弒神者模式后。
呼嘯的精神力風暴，吹動彌漫在柯爾身邊的煉獄之火，熊熊燃燒。
突如其來的變故。
令遠處，那些已經準備黯然離場的獵魔人和士兵，陷入巨大的震撼。
在他們的眼中。
此刻柯爾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甚至比直面女巫時，更加的恐怖，充斥肅殺與死亡的極致壓迫感！
在左輪的擊錘，燃燒通紅的剎那。
擁有弒神級別破壞力的精神力子彈。
扭曲柯爾身邊的現實世界。
往日死在午時已到槍口下，永恒不散的殘破亡靈，發出令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嘶鳴。
煉獄之火，浮現出罪人地獄的倒影。
扣動扳機。
時間在這一刻陷入無比粘稠的凝滯。
咆哮的槍聲，以超越物理世界的毀滅性沖擊力，刮過在場所有人的靈魂。
意識如同重物錘擊。
其后，誕生在現實世界的恐怖氣浪 粗暴的吹散彌漫在女巫領地的邪惡白霧。
當具現化成靈魂之火的子彈，劃過天際。
激起的音爆云，綻放出絢麗華彩。
原本即將消失在天邊的暗鴉，在這恐怖的弒神者力量下，甚至一片羽毛都沒有落下。
只聽一聲悶哼。
一道附著在暗鴉之樹里的女人，無法抑制靈魂分身被直接撕碎的痛苦，慘叫一聲，從枯樹的頂端衰落下去！
見到這一幕。
女巫領地內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是那個女巫！”
“老天...她竟然就躲在樹干里面！”
羅蘭多烏格，敏銳的捕捉到潘妮瑟蘭達，因為靈魂分身被碾壓至死后的短暫虛弱期。
在她尚未落地的剎那。
攥著純金懷表的右手，序列之力爆發出一陣不穩定的光芒閃動。
瞬間移動到暗鴉魔窟之下。
抬頭看向因為靈魂分身被殺死后，陷入短暫虛弱的瑟蘭達。
驀然張開右手，金屬光澤的鋒利絲線，如同蛛網，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迅速在女巫落地的位置，編織出足以殺死她本體的致命陷阱。
托瑞爾見狀，眉頭一皺，推開攙扶他的里獵魔人，語氣急促，大吼道，“去救東鐸市民！告訴其他人，動作一定要快！”
以他和第二階梯實力女巫交手的經驗。
就算瑟蘭達真的信守承諾，放過那些無辜的人。
在他們圍獵那個女人的時候，戰斗帶來的不穩定因素，足以殺死在場的所有人！
握緊光影細刀。
懷揣巴魯赫犧牲后的悲憤與怒火，瘋狂奔向瑟蘭達的真身所在。
他發誓。
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個女巫，為巴魯赫的死復仇！
另一邊。
靈魂分身被柯爾一槍轟殺后，瑟蘭達的意識，經過短暫的昏厥，再次清醒。
余光瞥見布置下陷阱的羅蘭多，與氣勢洶洶向她殺來的托瑞爾。
尚未落地。
變化成一只暗鴉，迅速往遠處逃去。
暗鴉血紅的瞳孔中倒映出柯爾的身影，與一顆血焰燃燒的子彈。
來不及調整飛行的姿勢。
瑟蘭達只能被迫接觸變身。
從空中重重的摔在地上，一路翻滾，然后撞在一堆廢墟上。
“柯爾沃克！”
還未起身。
暴怒的聲音就應經響徹天地！
她不知道，那個男人，究竟還要和她作對到什么時候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