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茶室里,一個得體的服務人員端來了五杯茶水,就安靜地退出了房間。
蘇鳴和柳安心里有點打鼓,叫自己一起來干什么?
瞿瑞波放開了不少,先看了看余家齊:“到小夢家,挨訓沒有?”
蘇鳴吃驚不已,瞅著余家齊。
好家伙,這語氣,這信息量!
余家齊一臉尷尬:“還好…就是阿姨埋怨了我幾句…”
瞿瑞波微微笑起來:“想通了就好。小夢,你怎么也過來了?”
舒夢就放松多了:“他們說,以后把這邊的民宿交給我管,我過來看看啊。”
“蘇總事業有成就回報家鄉,又邀請這么多朋友過來一起考察投資,感謝你為家鄉做出的貢獻。”瞿瑞波轉向蘇鳴,話就客套了不少。
蘇鳴說道:“不敢不敢,應該的…”
瞿瑞波點了點頭,才看了看柳安。
只見這小姑娘眼神里一驚,下意識地往蘇鳴旁邊側了側身體。
瞿瑞波笑得更放開了些:“吃飯時候你們倆一直小聲嘀咕,小夢,聊什么呢?”
舒夢就坦然多了:“瞿叔,別尬聊啦,非得一個人問一句嗎?我們說悄悄話!”
瞿瑞波不以為意,就春風滿面地喝了喝茶,然后就說道:“這邊民宿交給你管也好,別一直呆在海邊,多陪陪你媽媽啊。”
“…是這樣打算的。”
瞿瑞波又對蘇鳴說道:“你在羊橋做農旅,決心大嗎?你們一起做的游戲公司,聽說只是起步不久。”
蘇鳴斷然道:“做那個民宿,我的決心比做黑土時代還大!”
余家齊聽得心里一驚,再次想到他說的避難所。
瞿瑞波有點意外,點了點頭:“大方向是對的。那一片,未來是走生態旅游的發展路線。”
“瞿叔,您找我們要一起聊什么啊。”舒夢問了,“他們三個都不是很自在。”
瞿瑞波終于露出點無奈的表情:“聊聊天都不行?”
“有壓力啊!”舒夢眼睛睜大了一些,“難不成您是準備替我爸媽再把把關,看看我男朋友和他合伙人靠不靠譜?”
蘇鳴服了,好像真有點這種意思。
瞿瑞波無奈地搖搖頭:“說到哪里去了。我又不知道你要來,也不知道小余要來。”
對著他的眼神,蘇鳴有點懵,所以說本來是沖著我來的?
“過年和你爸媽聚了聚,才知道你總算沒犟著一個人了。問了問,居然還是當年那個小子。”瞿瑞波的眼神看得余家齊心里毛毛的,“結果你爸還說,這小子不錯。我有點好奇,能讓你爸說不錯的人,還在一個公司里做小股東,那這位蘇總又是什么樣一個人物。所以啊,我是過來看看回鄉投資的這位能人。”
蘇鳴腦后大滴的汗無形滴落:“領導,我不是什么人物…”
“挺好。”瞿瑞波反倒笑了笑,“小曹那個方案,就算不是完全由你寫的,也必定是受了你的大量啟發。你們做游戲,沒想到你還對地方產業發展有自己的研究。”
蘇鳴只能謙虛不語。
就這了,這還不是因為避難所的計劃?
除去這兩塊,其他領域全無研究!
“別拘束了,喝完這杯茶我就走。”瞿瑞波看這四個小家伙的模樣,不由頭大,“我是想看看,要是蘇總不太靠譜,就干脆把小余喊著聊一聊,到這邊來鍛煉。反正你爸夸了他,應該是有能力的。”
蘇鳴腦后無形的汗更多了。
敢情你是過來看看是不是要挖我墻角的?
舒夢的老爸也不是啥前途無量的角色啊,退休在即,犯得著嗎?
那就是出于情誼嘍?
什么情誼,能讓他甚至愿意提攜一下老領導的準女婿?
余家齊別扭得緊:“…這可真是沒想到。”
舒夢就瞇眼笑起來:“他可不會圖這個。要不然,也不會晾開我10年不管。”
“…”柳安都聽出里面很多故事了,八卦不已。
“行了,你們年輕人自己闖。”瞿瑞波又喝了一口,擱下小半杯就站起來,“小蘇,鄉村里投資最怕沒有恒心。只要是真心為家鄉,地方上是會支持的。”
蘇鳴忙站了起來:“您放心!不管賺了多少錢,我最大的目標還是把家里的這個事辦成!”
聽他也不是蘇總蘇總地喊了,蘇鳴趕緊表了個態。
實情也如此,本來避難所的計劃就很重要。
瞿瑞波點了點頭,才對舒夢說:“下次再過來玩,先跟叔叔說。”
“您有工作要忙啊。”舒夢說道,“我開民宿和寫,都賺到錢了的!”
瞿瑞波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跟余家齊點了點頭,就說道:“你們聊吧,我走了你們自在。”
說完真的走了。
房間里四個人大眼瞪小眼。
蘇鳴呼出一口氣:“…還好你們來了,要不然單獨跟我聊,然后看看要不要挖墻腳把老余搞到這邊來扶貧?”
余家齊尷尬不已:“我也沒想到是因為這…”
“所以你們倆到底什么故事!”蘇鳴忍不了了,“一直藏著掖著的,別嚇人啊!”
“…沒什么特別的故事。”余家齊看了看舒夢,然后又說道,“不是什么讓人開心的往事,所以才不愿意說。”
舒夢捏了捏他的手:“沒什么,都過去了。不是都跟爸媽說開了嗎?意外而已。”
余家齊輕輕點了點頭。
“…這樣我們更想知道了好吧?”蘇鳴徑直問,“舒夢,你這家庭地位高得嚇人啊,為什么都這么寵著你?”
“那是我沾了妹妹的光…”舒夢眼里露出些傷感,“我有個雙胞胎妹妹,叫舒幻…”
隨后,這段故事才由舒夢自己緩緩講出來。
就是上高中的時候,姐妹倆都跟余家齊是同學。
兩姐妹,舒夢性格活潑一些,喜歡打鼓。妹妹舒幻性格安靜一些,學的鋼琴。
那時候的富二代余家齊性格開朗熱情四射,拿著把吉他在學校的文藝晚會上大出風頭,就被舒夢喜歡上了。
最后就是拉著妹妹跟余家齊一起組了一個號稱的樂隊。
結果呢,妹妹其實也芳心暗許。
這事兩人也不知道,直到有一次余家齊認錯了人,舒幻鬼使神差地沒有說自己不是舒夢。
剛好是余家齊準備表白的場景,然后妹妹就裝作舒夢點了頭,并且獻了初吻。
又恰好被舒夢撞見了,妹妹這才臊得不行,慌不擇路地跑出去。
最后,意外,車禍。
其實挺狗血的。
兩人心里從此有了心結。
舒復華夫婦便從此只有了一個女兒,偏偏舒夢還一直沒能忘記余家齊,讓兩人頭疼不已。
余家齊就覺得自己有間接的責任,性格變了很多,凡事總想考慮周全。久而久之,甚至變得有點磨磨唧唧猶豫不決。
而原本活潑一些的舒夢,因為莫名其妙的心理,又開始越來越安靜下來,不再是那個把架子鼓敲得飛起的姑娘。
蘇鳴和柳安聽完兩人的故事,才發現茶水都涼了。
余家齊尷尬得很:“所以你說這故事有什么好講的?”
蘇鳴瞅著他眼神復雜。
厲害了…同時被雙胞胎喜歡了,沒想到這家伙當年竟有這種魅力。
關鍵是,居然沒有被老丈人和丈母娘恨之入骨,甚至還夸了夸。
那也只可能是女兒對他情根深種,一直忘不了,甚至隱隱地覺得他是不是也喜歡妹妹那種安靜的氣質,變成了如今這模樣。
“…我錯了,不該八卦的。”蘇鳴只能這么說道,“對不起…”
“沒事啊。”舒夢笑了笑,“都過去了。”
“感覺不合適繼續杵在這。”蘇鳴站起來對柳安使了使顏色,“我們回鄉下了,你們隨意,明早見。”
結果剛出門,就碰到在外面的曹洋。
他見只有蘇鳴柳安出來,就小聲問:“那兩位…”
“他們有點事要聊。曹哥,您沒跟刑局他們一起去泡溫泉嗎?”
曹洋直搖頭,看了看柳安拉著蘇鳴走到了一旁小聲說:“老吳他們幾個,約你一起吃個夜宵…”
“…不要了吧?”蘇鳴無奈,“明天一早去辦戶口和身份證,我這還得帶女朋友回羊橋呢。”
“你反正也喝了酒啊,不能開車。放心,明早我安排人去把老人家接出來!”
蘇鳴頭都是大的,只能說道:“那就只吃個夜宵,真不能搞晚了!”
“不會不會…”曹洋懂他的意思了,“你那個合伙人,要不要一起?”
蘇鳴想了想也行,就過去敲了敲門:“老余,一起去吃夜宵,認識幾個朋友?”
余家齊不知道正在和舒夢說什么,聽到這句話竟立刻點了點頭,對舒夢說:“那你先跟柳安一起到酒店房間去吧?”
舒夢乖巧的樣子讓曹洋心里直打鼓。
好家伙,這姓余的只怕也不簡單,能讓這位大小姐跟小媳婦似的。
余家齊出來,蘇鳴把車鑰匙給了舒夢,柳安才回頭看了看他。
她的表情有點兇,而且狠狠眨了兩下眼睛。
蘇鳴心頭狂汗,這家伙,想什么呢?
曹洋已經跟余家齊握手了:“余總,都是幾個蘇總上次見過的朋友。”
“我就跟著蘇鳴一起叫曹哥了,曹哥別見外,叫我家齊就行。”
曹洋眉開眼笑,領著二人下樓。
蘇鳴有些納悶,看著余家齊:怎么突然這么高的積極性?
余家齊:“瞧什么?”
蘇鳴見曹洋走得靠前,倒像是去安排車的跟班,不由有點感慨,然后小聲問:“不排斥啊?”
“沒什么好排斥的。”余家齊淡然說道,“哪一個做大事的人,不是得方方面面的人都打交道?”
“…厲害了我的臥龍。”
余家齊沉默一下說道:“舒家只有一個獨女了,我當然得保護好她,照顧好長輩。壓力有點大的。”
“放心,咱們一起干,絕對牛逼!”
余家齊把他的手從肩膀放下:“別勾肩搭背的,別扭。”
“我只勾肩搭背了,沒扭啊。還有,你口音怎么東北化了?”
“逗逗你嘛,別壓力山大的樣子。話說你這么得寵,是不是要準備改姓舒了?”
“…”余家齊賊無語,“有意思嗎?”
蘇鳴笑嘻嘻的:“佩服你嘛。不愧是我的臥龍!”
曹洋站在路邊,車子已經開了過來。
余家齊主動上前別讓他拉車門,上了車才說:“都是命!”
“啊?”曹洋不明所以。
余家齊笑得燦爛:“我說,咱們能結識,都是命中的緣分啊。”
“是是是。”曹洋開心了。
蘇鳴只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挺好的,看樣子余家齊經過與舒夢走出心結,懷抱著歉疚大概在老丈人丈母娘面前做了什么保證。
贅婿什么的必定不是,只不過這家伙這么多年自律又單身,可見也是用情越來越深的。
已經失了一女的老兩口能怎么辦?當然是原諒他了。
沒見舒夢現在開心的樣子。
他是不知道,余家齊還想起過舒幻,腦補過柳安夢見的到底是舒夢還是舒幻。
但不管如何…避難所,余家齊也有了很大的動力去做這一手準備。
世事難料,謹慎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