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路

　　江城這么大，就算她是真的還安全地在附近撿垃圾，也不能這樣盲目地找。

　　何況，現在都這個時候了。

　　她沒跟自己說這些事，說明不想被自己知道。

　　那如果她沒出事，就應該已經早早回家了。

　　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會下班。

　　想到這里，蘇鳴忽然記起來，昨天她問過自己工作的情況。

　　他有點咬牙切齒，這家伙，知道套話了。

　　前天都帶她來看過了，撿垃圾賺不到什么錢。

　　結果還是…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心還是懸著。

　　套過話，感覺今天是有準備的。8點半，那分明是自己出門后不久。

　　到現在了還沒回家，到底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啊？

　　他又不敢報警，報警了她沒身份，后面還不知道怎么收尾。

　　去小區想辦法調監控，也只能看到她走出小區門而已。

　　蘇鳴鎖著眉頭，跨上自行車。

　　先回家，看看運營商網站上能不能查到通信或者短信記錄。

　　一路狂飆回家，蘇鳴趕緊打開了網站。

　　還沒注冊過，看到注冊必填信息里的短信驗證碼，蘇鳴蛋疼了。

　　她手機關機著，收得到個屁的驗證碼，收到了自己也不知道。

　　他坐著用手機打客服，焦躁地根據語音提示不斷地選擇數字，才打通人工客服。

　　“喂？我想查一下自己手機號的通話記錄和短信。”

　　他也沒覺得這么問不對。

　　對面傳來短暫的沉默，專業素養極高的客服問道：“您的手機是丟失了嗎？”

　　“對對對。”蘇鳴回過神來，忙順著話說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查到？我可以告訴你身份證號碼、手機號碼，服務密碼我也記得。”

　　“抱歉，客服這邊呢，是無法為您查詢通話記錄這些信息的。如果您有需要，只能到就近的營業廳去辦理查詢業務，或者在官方網站登陸賬號之后進行查詢。”

　　“只能去營業廳或者網站查嗎？”

　　“是的先生，請問還有什么可以幫到您？”

　　蘇鳴無奈地放棄了…網站行不通，營業廳…那不得等到明天？

　　掛掉電話，蘇鳴心里煩悶無比。

　　都說了，讓她好好呆在家里，暫時先不出門，想出門也就在附近轉一轉。

　　她終歸是待不住嗎？

　　蘇鳴僵坐在那里發著呆。

　　不會是覺得欠自己的錢越來越多，有點還不起，干脆一走了之吧？

　　他忽然覺得心里多了一個空洞。

　　為什么？

　　自己對她不好嗎？

　　這種念頭一閃而過，他就站了起來。

　　不能光在這里耗時間，找不到更多線索了，就先出去找！

　　他拿上了手機，帶上了鑰匙，下樓就直奔北門。

　　北門外面開店的老板還沒問過，也許他們看到過柳安，知道她的去向呢？

　　“喂您好，請問您今天上午8點半左右，有沒有見過一個…”

　　蘇鳴開始一家店一家店地問。

　　一家家地問過，一次次的失望。

　　是了，柳安是那種會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家伙。

　　她本來就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估計跟門衛大爺，也是別人搭了話，給過她礦泉水瓶賣錢，她才笑一笑。

　　她要是知道自己笑起來多惹人注意，一定會在外面就板著臉。

　　到了外面，還不裝作“我不存在”？

　　蘇鳴不甘心地繼續往小區周圍底商另一排的門面問去。

　　雖然這邊看到柳安的可能性更低，除非她就在小區周圍真的晃悠撿過垃圾。

　　蘇鳴漸漸地都問得不抱希望了，想著是不是騎著共享單車在周圍一圈圈擴大地轉悠再找找。

　　只要她還在這座城里，終歸能找到。

　　這時身后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你說的這個人…我可能見過…”

　　蘇鳴大喜轉身：“真的？”

　　“大概吧…”說話的是女生，“早上我去上本，遇到過你說的這個人…戴著帽子，跟我差不多高…”

　　蘇鳴看著她的身高，連連點頭：“對對對，她個子不高。”

　　“額…”女生無語地看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說你…”蘇鳴尷尬得一批，一時嘴快，“那個…你在哪看到她的？”

　　女生也沒跟他計較，她也剛下班回到這里，看到蘇鳴一家家問的樣子，有點小感動。

　　沒想到這么不會說話。

　　“公交車上，759路。”

　　蘇鳴懵了：“公交車？”

　　柳安咋還坐公交車了？她舍得花錢？

　　不對…他想起廢品收購站的老板說，她換了10個硬幣。

　　難道是坐公交車體驗一下或者觀察一下這個城市，然后迷路走丟了？

　　“你有看到她在哪一站下嗎？”蘇鳴只希望她沒跑太遠。

　　女生搖了搖頭：“我在金融港就下車了，她沒下。”

　　“哦…”蘇鳴的語氣有點失望，然后趕緊說，“還是非常謝謝你，我…去找！謝謝了！”

　　看著他火急火燎地又跑出去了，女生的感覺又變了一下。

　　要是自己丟了，男朋友也會這樣子尋找嗎？

　　哦…還沒男朋友。

　　蘇鳴出了店門又掃了個共享單車，臉上重新籠罩起擔憂。

　　已經快十一點了，她…在哪里？

　　手機開了導航，他沿著759路的方向，往金融港那邊騎過去。

　　夜漸漸深，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就連車都越來越少了。

　　柳安還在路上騎著。

　　她騎得不快。

　　車輪中間又掰直過兩回，速度一快就顛簸得厲害。顛簸得厲害之后，就變形得更快。

　　她知道蘇鳴肯定已經發現自己不見了。

　　也許正在找她，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會用什么方式。

　　應該…不會像上次一樣報警找她吧？

　　她也沒想到會搞到這么晚。

　　手機沒電之后，天又黑了，景象跟白天大不相同，她錯過了一路記著的一些標志物。

　　好在后來她發現，可以通過沿路等公交車的站牌，看到是不是還在自己坐過的公交車路線上。

　　這幾個數字，她一路都記得很清楚。

　　就是路口的時候麻煩。

　　因為這樣，才浪費了很多時間。有時候走錯了，只能又回到路口，往另一個方向走。

　　不過田園時代，還是安全多了。

　　也許是因為在城市里。后來還是有人問她去哪，在她搖頭之后，別人也都沒有像那個人一樣繼續糾纏。

　　柳安知道，如果坐他們的車，會回去得快一些。

　　但她寧愿蘇鳴擔心一會，也不想冒更多的風險。

　　蘇鳴是盟友…應該只是…擔心，不會怪自己吧？

　　找回自行車，也是為了同盟的財產。

　　柳安這樣想著，不自覺地加快了一下腳步。

　　輪子應該撐得住。

　　自行車的速度快了些，風早已把她的兜帽吹下去了。

　　短短的頭發支棱在路燈下，隨著自行車變形的前輪一圈一圈，一震一震，但始終不會亂。

　　固執而倔強。

　　柳安盡量平穩著呼吸，眼睛留意著路邊。

　　估計著時間，她覺得應該不遠了。

　　家就在前方。

　　應該很快就會看見熟悉的樓，自己晚上時候，從陽臺和窗戶，觀察過很多次。

　　蘇鳴也許在等，也許在找。

　　他應該…只是擔心吧？

　　不知道為什么，柳安想到蘇鳴可能在擔心自己，竟開心地笑了笑。

　　路燈照亮了柳安的笑容，眼里是充滿希望的神采。

　　走了這么遠路的柳安，仿佛一點也不累。

　　裝著瓶瓶罐罐的袋子里，依然發出叮呤咣啷輕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