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深不可測

　　綽號宋小胖的宋東山原本不喜歡跟著父親來參加這種飯局，他爸宋松山是光華公司的董事長，公司主要提供一些器件的零部件，公司不大，但好歹也養著三四十號員工，一年也有數百萬的利潤，宋小胖今年大二，就讀蓮華區的科技大學，自視甚高，不喜歡拘束。今天是父親特別跟他叮囑，過來幫忙，和采購客戶一個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接觸接觸，了解一下對方家庭的虛實情況。

　　宋小胖很明白自己這個父親，奉行的一般就是這類外交政策，有時候和客戶場面上的東西很難知道真假虛實，但利用他宋小胖，就不一樣了。

　　宋松山打交道的企業多數都是青山一代的小家族工廠企業，這些工廠是典型的家族企業，哪怕子嗣再不成器，也會將其視作接班人來培養，宋小胖往往能夠通過和對方年輕人之間的交際，打成一片，能夠從蛛絲馬跡里透露出對方家庭和企業的情況。

　　今趟也是這樣，宋小胖也已經開始覺醒了一些意識，不再排斥這種父輩那一代人的飯局酒局來往了，甚至還在暗中學習，心想自己也遲早有代替父親接管企業的那一天，所以也該早做準備，擔當起一些未來要接手家里公司的作為了。

　　宋小胖對自己的眼光當然是相當自信的。

　　面前的桌子上，陳家錢和秦慧如多少顯得有些拘謹，他們穿著帶著幾分儒氣，就是斯斯文文，這看在宋小胖眼睛里，就明白了，看來傳聞不差，合伙人跑路，后來自首，拆分債務的時候，本來只是一個小管理層的陳家錢攤到手了一家工廠。對于這個才接手廠子的陳家來說，飯桌各方都是廠子重新起步的希望，所以看上去唯唯諾諾的，一點沒有在場類似自己父親宋松山，另一個供應商馮勤一樣帶著匪氣和大氣。

　　再看他們的兒子，那個被自己父親要求“今天你們年輕人應該有共同語言，好好搞好關系”的男生，就像是個人畜無害的小雛兒一樣，一直在那邊乖巧吃飯，再加上長得還挺清秀的。

　　娘炮！

　　宋小胖心里面直接給出了這么個評價。一會你宋哥帶你飛！

　　飯局還在繼續，宋小胖和陳一聞倒是吃完了飯，于是這邊長輩們飯局酒局繼續，一會還可能有茶座聊生意，而宋小胖就得了自己父親當堂發布的指令，和陳一聞自己玩去吧，注意安全。

　　陳家錢也對陳一聞道，“你和宋家小哥好好玩，處一處，多認識一下。”陳一聞點點頭，今天來之前陳家錢就給了他兩千塊錢，和宋家的孩子出去玩，想著陳一聞也可能有花錢請別人的時候，而且人孩子也算富二代，陳一聞要和人家玩到一塊去，陳家錢和秦慧如覺得兩千塊錢差不多了。實在不行他還有卡的，陳一聞可以刷信用卡，可以透支一萬，他最后來給他還就是了。

　　宋小胖和陳一聞出了飯廳，進電梯去樓下取車，宋小胖這時候問道，“你大還是我大啊？”

　　陳一聞道，“我99年的。”

　　宋小胖笑，“那我大，我98年。叫哥！”

　　陳一聞展顏一笑，“宋哥！”

　　宋小胖聽得這個舒坦，“你宋哥這邊好多好玩的，你先陪我去我朋友開的修車廠，我弄一下車，之后咋的，想去哪玩啊？跟我打球去？噢，對了，最后陪我逛一下街，我看好的手辦上市了，還有換個耳機什么的。”

　　“沒問題。”陳一聞心想自己今天的任務，不就是配合父親陪客戶嗎，反正這種事駕輕就熟。

　　宋小胖開他爸的那輛寶馬X7，全亞光黑，開去了一家看上去挺賽博朋克風的修車店，打著光，讓人給他改碳纖維附件，宋小胖指了指那些個配件，道，“這東西好看是好看，就是貴啊！就這個尾翼和前唇，你猜多少，花了我一萬二千八！狗的好車連個裝飾都宰你一刀！”

　　陳一聞點了點頭，表示附應。

　　宋小胖在家里表現的好，便有他爸把車鑰匙給他開的“獎勵”，有時候開到學校里面，妝點他在大學的“門面”，不過他平時都蹭自己老媽那臺保時捷小跑，這一來二去，自然會有一些仰慕他表現出來的家境財力的人靠近，人本來就是慕強的，再加上宋小胖這個人還是有點個人魅力，所以在科技大也有個“宋哥”的稱呼，宋小胖給陳一聞提及自己的時候，都是說“你以后到科技大來，提一句計算機系的宋胖子，那是沒人不知道的，以后都知道你是我哥們兒，我罩你！帶你玩啊！”

　　受自己父親影響，宋小胖也有幾分匪氣。

　　跟陳一聞在一起的大半時間，當然都是對自己的吹噓，陳一聞心想自己也算知道你這名氣是咋來的了。

　　跟陳一聞聊了一下，車店的小老板在外面，專程趕回來跟宋小胖見一面，散了煙，又給陳一聞，陳一聞搖搖頭表示不抽了。對方也很年輕，不過年齡要比宋小胖大個幾歲，也一口一個“宋哥！”，把宋小胖弄得十分舒坦有面子。

　　車店弄好了車之后，宋小胖又拉著陳一聞去了附近一個私密籃球館，那里約了一幫人打球，給陳一聞一一介紹了一下，都是宋小胖那個富裕家庭的子弟圈子，都是家里做生意認識的，普遍家里的公司價值個幾千萬吧。

　　人宋小胖都是準備好了球衣裝束，一個個看起來都是約好了的，有全套球鞋球衣的裝備，陳一聞這時候當然不好上場一身便裝破壞平衡，另一方面他也確實沒打球這個癮。就在旁邊休息室看著，或者在這家俱樂部參觀溜達一番。

　　陳一聞溜達的時候，宋小胖這邊就有人問了，“那是你爸客戶的兒子？看來你今天又當陪客了。”

　　“嗨，這不沒辦法么，我爸那邊飯局，我總不能一直在那里耗下去，就把他一起帶出來了。”

　　眾人顯然對此見怪不怪了，陳一聞過來，宋小胖跟他們一介紹，用的詞語話語，立馬就能知道和他親疏關系，而且聽上去也不是太重視。

　　“人什么來歷啊？要不晚上歡樂迪訂個包房，幫你接待一下？”說話的人未必也是真的要請客，這話重要是問什么來歷。

　　宋小胖道，“不用！剛接觸著，往后再說，今天就我帶他玩玩，一會還得把車給我老頭兒送回去！”

　　一行人也就了然于胸了。宋小胖沒讓他這群朋友給他撐面子，那就不是什么大來頭的，他們也就沒到主動結交的地步了。

　　陳一聞等了宋小胖一個多小時打完了這場球，跟眾人道了個別，宋小胖笑道，“等久了吧，哥一會請你吃好東西，喜歡手辦嗎，有喜歡的電子產品嗎，一會送你一個！自己選!”

　　宋小胖開著車又拐進了市中心，在一家大型商場地下四層停了車，領著陳一聞坐電梯上去，這是青山市的高檔商廈，里面有很多小眾高端的東西，宋小胖帶陳一聞首先去了進口手辦屋，這家店是世界知名的手辦玩具銷售點，在青山就獨此一家分點。里面的手辦栩栩如生，都是些動漫卡通形象，都是陳一聞不知道不認識的，所以看得除了覺得衣服穿的少之外，沒啥共鳴，心想回去也該補一下這方面的東西。

　　宋小胖則是整個人都走不動路了，垂涎三尺，可一看到上面的價格，宋小胖也只能望而卻步，他倒是沒在陳一聞面前表現出來。不過他訂了的貨確實到了，是一個拿弩弓穿牛仔褲皮衣的人物，三千多塊錢。付了錢宋小胖把手辦給捧在手里，還給陳一聞展示，“夠帥吧！”

　　陳一聞就道，“帥是帥，價格也很帥！”

　　這話聽得讓宋小胖一陣虛榮。

　　他其實今天是公器私用，他爸給了他一萬塊錢，讓他請陳一聞，而他這個月攢了兩萬塊，今天兜里加起來三萬塊的彈藥，所以才出來表現得財大氣粗。

　　他雖說家里算得上富二代，但其實錢這方面他爸給他卡得很死，一個月生活費也就一萬五，別看平時開好車，那是他爸和她媽的，或許畢了業可能家里會買一輛車給他充門面，但上學時候是絕不會給他買車的。

　　宋小胖的那個富二代圈子里，大多都是如此，家里管錢管得嚴，本身沒什么本事，或者根本達不到能夠撐起家業的地步，那就不怪各方面都會被大家長限制著。別看開著豪車光鮮，但實際上都清楚，一個二個半斤八兩，真要從身上翻現金，保證包里沒多少真金白銀，畢竟一個個給自家豪車加個油都要摳著油價降價或者拿著優惠券去的！還要在平臺上面倒騰半天各種資料輸入條碼，加兩百省二十那種！

　　不過這不妨礙宋小胖在陳一聞面前展示自己的“底氣嘛”！

　　而后又去了一些精品專賣店，宋小胖選了新款的尼索的降噪耳機，又是三千大幾花出去了，就轉頭問陳一聞，“你有沒有要買的？”

　　陳一聞其實對這些科技產品有很多喜歡的，他看了看，“要不我買個無人機吧。”標價一萬四千多的新款無人機。陳一聞也是想著方便以后拍攝取景用。

　　宋小胖點了點頭，“這個好，挺不錯！”他倒是不再提什么送陳一聞一個東西了。誰知道陳一聞看上無人機了，這玩意兒他還沒到隨便買的地步。對他來說買一臺也很奢侈的好吧！雖然他家里已經有了。

　　陳一聞付了款，買了一臺無人機。

　　宋小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老爸給我的情報有誤啊！不是說這陳家是欠著債務的嗎，這陳一聞直接就買了一臺無人機？不過這畢竟是無人機嘛，不都說是生產工具嘛，就跟相機一樣，有時候人家里也需要出去玩拍航拍，也算是剛需，買一臺倒是證明不了什么。

　　宋小胖這么想也就釋然了，一邊走著，一邊跟陳一聞談那些奢侈品店，時裝什么的，陳一聞當然是一問三不知，這就是宋小胖的拿手好戲了，說白了，就是他裝逼時刻，于是一邊走一邊跟陳一聞說那商場那些各種奢侈品品牌，什么來歷，哪家怎么樣，如何如何。

　　“這家店叫做Van，是個北歐那邊的小眾品牌，很多人不知道，他家注重的是這種低調休閑風，全衣上下除了衣角和褲包邊緣的暗紋之外，你找不出他家的任何表明品牌標識的地方，但偏偏就是這種衣服，一件頂的上那些成名奢侈品品牌！不過他家衣服是真的舒服，我有朋友過生買了一件，料子用得是真霸道！縱享絲滑！我打算今年過年買一件！”他沒說出口的是，拿了壓歲錢就買！

　　宋小胖這介紹到真讓陳一聞動心了，他正好也打算買幾套衣服，就點頭，“那就進去看一下。”

　　“對，看一下也好，我給你看我要買的那一件…”

　　進門后這家小眾店奉行的也是自助政策，不會有人打擾，只有你需要的時候，叫一聲，服務員才會過來。

　　不過這些在展示柜里的不同款式的衣服下面都有設計說明和料子，可以伸手摸，陳一聞摩挲了幾件，看了一下價錢，基本一萬起步，衣服一萬，褲子一萬多兩萬。

　　現在歌曲在平臺的收益也到了上升期，就已經不是每天一萬了，每天一萬五，甚至接近兩萬的銷售都有。所以陳一聞看這個價格，雖然也覺得貴，不過想著穿著舒服，也為對方的設計買單，也就不算什么了。他本也不是崇尚節約的人，前世的生活也是該買就買，但凡是用在自己身上舒服的東西，他不會虧待自己，別人可以買幾十上百萬的車，他車開國產的無所謂，只要技術先進就行，不過貴的床墊，只要舒服就往家里搬。按摩椅之類，也可以整上。

　　不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有的人愿意花十幾萬買個車位給車睡覺，也不愿買好的床讓家人睡得舒服。肯花幾千元喝茅臺五糧液穿腸而過，也不愿花幾千元安裝好的凈水器保證飲水安全，肯花幾千元保養自己的豪車，也不愿花幾千塊運動健身保養自己的身體。

　　對陳一聞來說，這些都不存在。

　　更重要的是，如今重活一世，當然要讓自己花錢買到最佳的感受。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現在花得起錢。

　　所以陳一聞買了兩件襯合自己的衣服，再選了兩條褲子。

　　結賬三萬八千七。

　　就是刷卡的時候陳一聞想到這是自己目前兩天的收入，有些肉疼。因為畢竟接近歌曲收入的高峰期了，陳啟榮的電影后天上映，上映之后歌曲會更熱，但之前該預熱的已經預熱了，很難收入爆發式增長了，所以大概率往后一段時間錢會比這幾天多，但等電影這段放映時間過去后，收入曲線就該往下走了。

　　等陳一聞結了賬把衣服拿幾個口袋提了，宋小胖再旁邊，話突然就少了很多。

　　后面兩人再一起吃了個甜品，宋小胖又看著時間，開車把陳一聞送到了家，他則回去接他父母。

　　宋小胖在開車的路上，電話打了過去，宋松山那邊的應酬也應該結束了，所以和他說話沒有顧慮。

　　宋小胖欲言又止，有些遲疑，但最終在腦子里復盤了一圈，對電話那頭道，“爸，我今天和陳一聞接觸下來…我覺得，他們家，不像是對外宣稱的那樣，欠了債務什么…應該是廠子的債務是廠子的，是獨立開來的…而他們家…”

　　“深不可測！”

　　還一章欠更啊，大概還欠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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