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謝謝”
失算了。
此時此刻，毐道人的心中只有這么一個念頭：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人類居然還身懷妖獸血脈。
但是！
還沒完！
就算對方有妖獸血脈，也不可能憑借血脈就突破人仙！畢竟哪怕在萬妖國，擁有這種強度血統的也只有身為皇族的真龍一族而已，真龍以外的其他種族，最強也不過在成年后達到武圣境而已。
所以自己還有機會！
搶在對方面前！
毐道人目眥欲裂的同時，精氣神卻也無限度地集中，仿佛死前的走馬燈一般，連時間都在其眼中變慢了。
來吧！
“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次了。”
提純之光還在落下，毐道人和岳晚成身上的氣息開始同步提升，朝著人仙境界的壁壘迅速靠近著，初時毐道人還信心滿滿，認為決勝點在于岳晚成氣息停止提升后，試圖打斷自己晉升的時候。
“.....為什么？？？”
岳晚成的氣息并沒有停下，非但如此，其提升的速度甚至還在加快，甚至隱隱有了超出自己的趨勢！
可惡啊！
毐道人牙關緊咬，心中思緒萬千，若是讓岳晚成超過自己的話，那自己就必輸無疑了！念及此處，他大手一揮，竟是取出了一枚寶瓶，而后從中甩出了一枚烏金色的血滴，直接落入招妖幡中。
此物名為萬靈血，乃是毐道人闖蕩蓬玄，獵殺妖獸后，以無數妖獸血脈煉制出來的，他手上也只有一滴。
本來他是打算在突破人仙后將其作為大藥服下的，
但現在，
只能先用了！
“祭！”
萬靈血落入招妖幡中，招妖幡旗面翻動，提純之術的靈光頓時又增強了三成，而毐道人沐浴在其中，體內的血魄也因此被煉化得更快了，然而讓他驚恐的是，對面岳晚成的氣息居然也在提升！
無所謂了！
毐道人料想到了這一幕，所以并不慌張：你的提升終究有盡頭，但我不會，我會一舉踏破人仙壁壘！
短短數息，
在毐道人的眼中卻是如此的緩慢，但終于，讓他驚喜的同時也松了口氣的是，眼前那個身懷妖獸血脈的年輕人，其氣息在達到了某個臨界點后，終于停下了腳步，相反，自己卻依舊高歌猛進！
在毐道人的注視下，岳晚成睜開了眼，而后看向了他的方向，幾乎同時，毐道人心中1猛地生出了危機感。
“終于來了！”
對方果然是提升到了極致后，發現進無可進，所以準備搶在自己之前打斷自己了！
“轟隆隆！”
煙塵爆炸，雷出山中，灼熱的氣血掀起排空濁浪，岳晚成的身影在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宛若流星，一路近乎勢如破竹地朝著毐道人沖了過來，毐道人布置在四周的妖物靈魄根本擋不住他！
“這也在我預料之中！”
“給我爆！”
毐道人神意一動，四周的妖物靈魄頓時輕顫，隨后便轟然炸開！混亂的靈氣和爆炸的激波如萬斤重錘，從上下左右同時擊打在了岳晚成的身上，盡管沒傷到他，但卻或多或少延緩了他的步伐。
這一延緩，毐道人便爭取到了最關鍵的時間。
“要過來了么，你這土著....！”
“靠過來吧，試著阻止我突破吧，你需要多久才能來到我的面前？一息？兩息？繼續朝我靠過來吧！”
“但在你靠過來之前，我一定能突破！”
毐道人神色猙獰，右手呈劍指，輕按眉心，而在那里，五萬血魄已經有至少四萬九千被煉化了干凈，而在提純之光的照耀下，這最后一千也在以彈指剎那的速度飛快被煉化，他也到臨界點了！
與此同時，王慶云和羅乾清也是發現了毐道人的氣息提升沒有止境，神色變換間也猜出了對方的想法：
“糟糕！他想臨陣突破人仙！”
“得阻止他！岳首座....！”
岳晚成已經近在咫尺，兩人距離不過七步，但就在這一刻，毐道人的臉上卻是流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晚了，已經到極限了！”
“我要突破了！”
“就是現在！”
下一秒，只聽咔擦的輕響聲，毐道人只覺得體內血魄被徹底煉化，全部的精氣神在這一刻晚成了徹底的升華，耳邊陡然響起了黃鐘大呂般的轟鳴，帶著他的意識，朝著某個冥冥虛空飛升而去。
這就是突破人仙的瞬間么？
“成....成功了！”
“突破了！”
“做到了！我做到了！”
這一瞬間，毐道人心中不禁生出了無窮的感動，而他的視野更是深入到了某個空冥中，而且還在不斷深入，每前進一點，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神意在提升，讓他近乎著魔，然而在空冥的盡頭，
他卻看到了 “這是.....什么？”
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琉璃般澄澈，不含絲毫雜質的眼睛，就這么靜靜地凝視著毐道人。
在祂的凝視下，毐道人終于想起來了。
“你....你是.....”
他這輩子唯一的奇遇，獲得招妖幡的那個夜晚，他在怨恨中陷入沉睡，看到的便是這么一雙眼睛！
不對。
招妖幡并不是他的奇遇，而是他付出代價后才交換到的東西，在那個夜晚，也是在如今這個空冥中，他和面前的這雙眼睛做了交易。交易后，他雖然得到了招妖幡，但也失去了那一晚的記憶。
但是......我付出了什么？
就在毐道人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了這個念頭的時候，相應的記憶立刻順著那雙眼睛的目光灌入了他的腦海：
“我發誓！”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和你交易！”
“把力量給我！”
這算什么？
蘇醒的記憶，卻讓毐道人不知所措，他下意識地想要遠離，想要離開這個空冥：“我不知道這件事！”
“這不算數！”
那雙眼睛沒有回答他，但很快，毐道人就發現不對了，他原本已經煉化的，屬于那些土著的血魄在這一刻竟然又暴動了起來，仿佛從來就沒被他煉化過一般，而還在不斷地從他體內流失出去！
這些血魄在以他為渠道，流入招妖幡中！
不受控制！
為什么？
話說回來，那些土著和招妖幡內的妖靈也有些相像，不會死，可以隨意召喚出來，靈魄難以被驅散，若是自己修為足夠的話，說不定自己收攏的這些妖靈也能做到和那些土著一模一樣的事情。
這兩者.....啊！
瞬息間，毐道人的心中仿佛生出了某種明悟，而在他的心里，只聽一道平靜淡漠的聲音也悄然響起：
“謝謝。”
毐道人：“！！！”
沒能說出任何話，下一秒毐道人就被直接驅逐出了這個空冥世界，只覺得眼前一陣天翻地轉后，便回到了現實之中，而岳晚成此刻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白皙的手掌高高舉起，似乎就要拍下。
“啪。”
毐道人：“.......”
因洞悉了真相，又發現自己根本沒突破人仙的毐道人，只能就這么看著岳晚成的手掌輕輕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是什么意思？
招降自己？
原本已經萬念俱灰的毐道人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希望，他還有很多事情沒能做到，他還想再活五百年.....
但緊接著 “轟隆！”
只見岳晚成先是對著毐道人笑了笑，而后全身氣血便轟然爆發，壓抑許久的氣息在一瞬間就沖破了束縛，龍脈以脊椎為中心，延伸向全身各處，只是抬頭一望，岳晚成就輕松看到了頭頂神明。
法身化法相，神女峰巔頂，只見云霧卷空漫天，其中有一條神龍肆意穿梭，龍吟聲更是響徹云霄。
毐道人：“？？？”
收起真龍法相，岳晚成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心情舒暢，隨后趕緊又看向了毐道人，真心實意地說了一聲：
“謝謝啊。”
毐道人：“........”
噗嗤！
沒等岳晚成動手，本就失去了心臟的毐道人自己一口血就從口中噴了出來，氣血攻心之下，胸腔內的無心菜菜葉也隨之失去效用，滿腹的悲愴，滿腔的憋屈，還有無數的情緒，就這般消弭了。
臨死前，只見毐道人面目猙獰，拼盡最后一點余力，卻只來得及說出半句遺言：“去你媽的謝謝.....”
話音未落，
他便撲通一聲栽倒在了泥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