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五彩鹿】
“消失了？”
通訊頻道中的雷蛇愣了下，因為敵對法師的干擾，他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很不清楚。
但林懷恩仍舊能分別出他的驚訝。
“對，在阿特洛波斯之層內的一處樹根下消失了，我們隊伍里的法師通過攝光妖精，捕捉到了她消失的那一幕，我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是被卷入到命運之泉中去了，準備過去看看。”
林懷恩稍稍說了個謊，因為攝光妖精已經脫離原夕暮150米的控制范圍，所以現在是通過外裝大腦，被林懷恩控制著的。
早在他決定跟著御坂椿這位鬼面少女，離開“鴻流”對偷獵者的包圍網時，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打算。
按照他本來的想法，是想將御坂椿控制起來，畢竟無論怎么說，鬼面少女都是非法入侵者中的一員，而且從石川界人的描述來看，還屬于意志異常堅定的那種。
實力也很不錯，林懷恩不想出現什么意外。
但是他剛剛把攝光妖精從原夕暮那里借過來，就看到天城擊飛御坂椿的那一幕。
當時就傻了眼。
他可沒天城與御坂椿那種高來高去的手段，御坂椿飛出去的那數百米，幽影潛行可消耗不過來。
但既然外裝大腦都按到了攝光妖精上，他只能硬著頭皮，一個人追了出去——
反正包圍圈這里有塔妮婭與原夕暮照顧著，獵人少女一個人就能讓大部分偷獵者倒在封鎖線的樹籬上。
而御坂椿這邊，雖然能夠穿越不少樹籬的能力異常詭異，但林懷恩幽影潛行的技能，也很適合當下的狀況。
再加上少女被天城的那些忍者部下們拖住了很長時間，所以他將將跟上了少女的步伐。
然后就透過攝光妖精，看到了少女消失在樹根下泉水中的那一幕。
“她大概只是想要喝水，但在接觸到泉水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會不會是‘五彩鹿’？
雷蛇在魔力通訊中，有些猶豫地詢問道。
“…有可能。”
林懷恩在出發前看過五彩鹿的資料，所以大致明白雷蛇的意思。
根據筱部長她們收集到的資料，所謂的五彩鹿只是地下城協會對外掩飾的說法，按照聯合國地協的稱呼，五彩鹿的第一命名，其實是麒麟。
林懷恩不知道這個麒麟和中國歷史上的神獸有多大關系，但可能只是命名上的借用。
反正在意識到麒麟的血肉可以用來制作萬靈藥之后，聯合國那邊就將麒麟的名字改成了五彩鹿。
而作為麒麟，五彩鹿自然有很多和神話中的麒麟很相近的地方。
比如說作為一種“仁獸”，五彩鹿會天然地親近那些受傷者，哪怕是受了重傷的偷獵者，五彩鹿也會主動治好他們身上的傷勢。
上都市地協在劇毒花園發現五彩鹿的原因，也是因為有幾位中了劇毒的探險者，不知不覺間，進入五彩鹿的抑制空間，被它治好后，又被送了出來。
當時這些只有紅卡級別的探險者，還不知道救了自己的這只“鎮守獸”到底是什么來歷。
直到消息越擴越大，筱部長她們才反應過來，在常營地下城的第18層，出現了深層生物五彩鹿。
這個時候再封鎖消息，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那個偷獵者進入了‘命運之泉’…你準備怎么做？等我們過來嗎？
“不…命運之泉的位置會隨時改變，等到你們抵達過來，這個進入節點很可能就已經消失了。”
經歷過《永夜王國》，林懷恩很清楚這種空間轉移型抑制空間的特征，他和雷蛇溝通了下：“我先進去，如果御坂椿想要對五彩鹿圖謀不軌，我至少也能拖延一下時間。”
好…麻煩你了。
關掉通訊耳飾，林懷恩深吸了一口氣，在胳膊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十字切痕——
鮮血流淌進樹根下的泉水中，下一秒，林懷恩眼前一花，就已經出現在了一片陌生的空間之中。
“這里就是‘命運之泉’嗎…果然必須身受重傷，才能進入這里…”
他喃喃地看著面前的天空。
外面明明是黑夜，但他眼前的這片生長在池水之中的碧綠森林，卻閃爍著金色的耀眼輝光。
他感覺手臂有些癢癢的，低下頭來，卻是一頭似鹿非鹿的白色生物，正低頭舔舐著他手上的血跡。
隨著五彩鹿的舔舐，林懷恩手上的十字創口逐漸愈合，連動脈都割開的重創，只是十余秒的時間，就不剩下任何痕跡。
“果然…你就是五彩鹿…”
林懷恩蹲下身去，下意識地摸了摸白色的鹿角。
“放開你手中的鎮守獸，它是屬于我的！”
林懷恩聽到一句有些蹩腳的漢語。
他這才想起來，在他之前，御坂椿已經進入了這里。
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灰青之怒，但看到鬼面少女的樣子，林懷恩卻愣了下。
渾身赤裸的少女，身上濕漉漉的，除了右手握著寒光閃閃的薙刀，橫在身前，左手卻捂住胸口，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少女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怒紅，似乎是被林懷恩打攪了自己的好事，而憤怒不已。
“御坂椿？我們之前見過面。”
林懷恩掏出自己懷中的通行證，想要故伎重施，卻被少女直接喝破了——
“收起你的破把戲！我的義父就是國家級探險者，真正的認證通行證，和假貨有什么區別，我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啊這…”
林懷恩愣了下：“有這么明顯嗎？”
御坂椿捂著自己的胸口，一臉警惕地從池塘中走出來，跨上岸邊——
“你手中的通行證和真正的國家級認證很像，但是你卻不知道真正的國家級探險者會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在亮出認證卡片后，他們一定會注入自己的魔力，然后顯露出自己的獨一無二的身份印章…”
御坂椿說到一半，卻突然愣住了。
因為她看到，隨著她的說明，林懷恩手中的探險者通行證，真的閃爍起異常的漣漪——
但那魔力漣漪并非由祥云與游龍組成，而是閃爍著雙頭鷹的光輝！
“莫斯科協會的國家級探險者…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這…”
看到雙頭鷹的光輝，林懷恩自己都嚇了一跳。
總算明白過來，為什么瓦斯科夫他們說自己可以隨時轉籍了…
敢情他們給自己安排的無國籍檔案，居然是國家級探險者的…
而這也能說明，為什么他的通行證，會直接一躍成為定制款的了——上都市這邊的國家級認證他還沒通過，但莫斯科協會的國家級認證，他已經拿到了啊！
只不過，相比蒸蒸日上的上都市協會，正在走下坡路的莫斯科協會的國家級認證，更多的是一種好壞參半的身份證明。
這一點上，從瓦斯科夫他們沒有向林懷恩明說這點上，就可以猜到一二——
他們并不想給林懷恩增加名為“莫斯科協會國家級探險者”的負擔。
只不過，眼下倒是讓御坂椿投鼠忌器起來。
畢竟任何國家級探險者，都是腥風血雨中打拼出來的身份，根本不是她這種普通的精英探險者，能夠媲美的。
置于林懷恩這個國家級認證拿得有多水，就是她完全沒概念的了。
不過對于林懷恩而言，能不打起來，是最好的。
所以趁著御坂椿驚訝的時候，他也順勢舉起了手中的手銬：
“所以，我們還需要再打一架嗎？”
林懷恩本來以為，在確認了自己國家級探險者的身份之后，御坂椿會就此認輸，卻不想她咬了咬牙，仍舊舉起了手中的薙刀——
“只要你還準備護著五彩鹿，那你就是我的敵人！”
“無腦無謀無思無智…除了勇氣之外，不值一提。”
林懷恩搖了搖頭，放下手銬，拔出了灰青之怒。
面對半身赤裸的御坂椿，他可沒有什么紳士風度，
眼前的少女看似楚楚可憐，剛出龍潭，又入虎穴，但林懷恩沒忘記，對方是國家級探險者的養女，身上不知道有沒有帶著一把一級遺物，而且還是靈能者，有再生型體質。
在能力的體系化與完備性上，甚至超過了他這個水貨國家級。
所以幾乎是在御坂椿豎起薙刀的一瞬間，林懷恩就發動了幽影潛行——
少女的薙刀在水面上劃過一道漣漪，就在林懷恩覺得，御坂椿要因為遮羞的動作，而被他一擊放倒時——
只見少女突然深吸一口氣，突然沖著他一聲怒吼。
巨大的沖擊波，震碎了池塘的瓶頸，而御坂椿也在一臉痛苦的神色中，從頭頂冒出兩只乳白色的長角——
“惡鬼變身？！”
林懷恩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御坂椿居然有這種能力。
躲開沖擊波的攻擊，林懷恩一刀斬在御坂椿的左臂上，卻如同切入赤銅，只是微微一陷，就被她隨手揮開。
銀光閃閃的一腳，帶著只剩半截的白色絲襪踹在林懷恩的身上，打斷了他剛剛發動至一半的幽影潛行，將他踹飛出去。
“寫！”
發動變身之后的御坂椿，不再羞澀于掩飾身體，而毫不猶豫地舉起薙刀，向林懷恩發起了沖鋒！
“喂喂！你身體還露在外面啊！”
林懷恩強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拖延著時間。
但御坂椿卻一臉寒意地殺了過來：“你死了就沒人看過了！”
銀色的刀芒突然泛起一絲血紅，隨著御坂椿的用力一揮，直接破開水面，向林懷恩沖了過來。
他只來得及往身側一撲，就已經挨了一刀——
“可惡！差得太遠了…看來必須要發動詛咒之體了…”
林懷恩深吸了一口氣，剛剛想將傷痛之蛇招出來，卻有些驚訝地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在轉瞬之間，就已經開始愈合。
他順著御坂椿驚愕的目光看去，卻是五彩鹿的四蹄踏在古井無波的水面上，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兩人身邊，然后伸頭在林懷恩身上舔了舔。
“…還要打嗎？有五彩鹿的治療效果，我們兩個想要分出勝負，恐怕都需要很長時間。”
林懷恩有些無奈。
他的殺手锏咒返需要累積傷痛之痕的詛咒之力，而想要累積傷痛之痕，就必須受到足夠沉重的打擊。
御坂椿確實有這個能力，但五彩鹿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而與此同時，林懷恩也意識到，鬼面少女也是那種紅卡基礎打得非常扎實的類型，換句話說，就是什么一擊必殺的主動攻擊能力。
之前發出的紅色光波，估計就已經是她的最強一擊。
不然又是惡鬼變身，又是靈能技巧，又是再生能力的，也就太變態了點。
“雖說作為國家級探險者的養女…有這個水平的戰斗能力，似乎也蠻正常的…”
林懷恩小聲嘀咕著。
而御坂椿雙手舉著薙刀，也僵在了原地。
突然，她吐了一口鮮血，頭上的雙角迅速地收了回去，整個人都趴在了水面上，昏迷了過去。
看著“啪”地一聲，整個人都泡在水里的鬼面少女，林懷恩嚇了一跳。
但試探了兩下，確認這不是御坂椿的詭計之后，他還是走過去，在少女被淹死之前，把她翻轉了過來。
赤裸的胸膛漂浮在水面上，他找了好一會，才找到一條毛巾，蓋在了她的身上。
用登山繩綁成套索，捆在御坂椿的脖頸上，林懷恩拖著她，走到了池心小島。
五彩鹿注視著他，直到他登到島上，才用鹿角頂了頂他的身體。
早在剛剛進入命運之泉的時候，林懷恩就注意到了池塘中央的這座小島。
以他5.0左右的魔力感知能力，他能夠很清晰地意識到，一段段充滿活力的自然魔力，正不斷從島心正中央釋放出來。
只不過御坂椿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五彩鹿身上，所以才沒注意到池中島上的異常。
他拉著御坂椿走上池心島，也是試探五彩鹿的舉動，但他沒想到，五彩鹿居然不僅沒有拒絕，反而讓他往島心走去。
“你的意思是，讓我見見你的主人嗎…”
林懷恩回想起迷宮之主的傳說，猶豫了下，在昏迷的御坂椿身上，留下兩段“遺書”。
緩緩走向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