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登神秘錄
這是一種身長兩米左右的巨型蜘蛛，口中可以吐出連著絲線的角質毒針，毒針上長著倒鉤，刺入獵物身體后，就可以將獵物拖進自己隱藏在迷宮深處的巢穴中，安靜享用。
“毒針線蛛有點類似于地面上的捕鳥蛛，是穴居蜘蛛的一種，它的毒性不強，在低劑量的情況下，還是價值頗高的癲癇藥物，因此是不少地下城探險者相當鐘情的獵物。”
林懷恩通過自己的博物學技能，快速辨別著眼前怪物的身份。
它趴在距離他們二十余米外的拐角處，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需要我來對付它嗎？”
塔妮婭將白狼之吻取了下來。
但林懷恩搖了搖頭：“沒事，它沒有主動攻擊性，制造出一些噪音就能嚇退它了。”
林懷恩看了看手中的鞭炮，將它向毒針線蛛扔了過去，巨大的聲響驚動了蜘蛛，它不吭不響地縮回了巢穴中。
“迷宮花園的孵化速度很快，幾乎是殺死一只就會立即孵化一只，所以沒有必要，就不要驚動它們。”
林懷恩解釋著自己這么做的原因：“這大概是因為劇毒花園的環境太過惡劣，沒多少探險者在這里活動，導致地下城內的怪物儲備已經飽和了。”
“地下城怪物，還有儲備的嗎…”
塔妮婭仰頭看了看毒針線蛛的巢穴，忍不住問道。
“被《異常體》占據的地下城是沒有的，但是被‘鎮守者’占據的地下城，卻可以自由操控自己地下城的怪物生產，以及改變地形。”
林懷恩扭頭看了她一眼：“畢竟，‘鎮守者’的另外一個名字，就是——”
“迷宮之主。”
“但也不是所有的地下城鎮守者，都能被稱之為迷宮之主，通常只有15～20層的鎮守者，才有整個淺層地下城的控制權；而其他上層區域的鎮守者，則由迷宮之主任命，她們就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的地下城守護者。”
林懷恩向其他兩人解釋著，從筱部長那里聽來的地下城秘辛。
“所以，根據筱部長猜測，劇毒花園的‘鎮守者’，很可能就是整座常營地下城的‘迷宮之主’。”
“所以他才能夠操控荒野之心，改變整個17～19層的地形，因此也有著比肩《噩夢級異常體》的強大實力。”
聽到這里，原夕暮不禁有些好奇：
“為什么，筱部長她們，會將能夠操控多少層地下城，作為衡量鎮守者與《異常體》實力的標準？”
“因為‘上升抑制’。”林懷恩點了點頭，回答道：“在上升抑制的作用下，無論是《異常體》還是‘迷宮之主’，都只能在自己操控的‘魔力總量’上做手腳。”
“換句話說，如果《樂園級》的《異常體》進入35層以上的地下城空間，那么為了能夠讓自身顯現出來，他必須占據整個35層以上的所有地下城空間。”
“而即便如此，它這么做的結果，也只是能讓自己得以‘顯現’，而在上升抑制的作用下，它們顯現在我們眼中的身體，本質上不過是那足以填滿整座地下城的龐大意志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簡直就像是‘神’一樣。”
聽到林懷恩的解釋，原夕暮忍不住搖了搖頭。
“確實是神…”
林懷恩略微思索著，考慮著兩位隊友的接受能力：“只不過在我們地面世界，并不會這么稱呼他們而已。”
“在其他地下城世界，不乏將他們稱之為神的存在。”
林懷恩看著其他兩人，點了點頭：“《異常體》就是所謂的邪神，而迷宮之主則是‘正神’，而鎮守者則是‘正神’們的‘神選者’。”
“所以…我們前方的迷宮深處，存在著一位‘神’…？”
原夕暮愣了愣，微微張開了嘴巴。
“所謂的‘神’而已。”
林懷恩淡淡地搖了搖頭：“別忘了我們自己也有白卡…筱部長他們將‘迷宮之主’，稱之為‘完成了登神’的白卡探險者。”
“而‘完成了登神’的意思是…”
原夕暮看著林懷恩有些陰暗的表情，有些謹慎地詢問道。
“將某一片區域進行了地下城化。”
林懷恩看著原夕暮點了點頭：“根據筱部長他們從地下城內找到的紀錄，要完成15層左右的地下城構建，必須消耗300萬以上的龐大人口。”
“而如果要完成50層左右的地下城世界，前后需要消耗的生命數量，要以10億人計。”
地下城構建的說法，是林懷恩在與筱部長談到烏洛拉說的300萬白狼族人時提到的。
300萬人口，剛好符合《白色狼王》所在的15層所需要消耗的靈魂數量。
而筱部長如果沒猜錯的話，烏洛拉口中的“圣勇者”之所以屠殺永夜王國的子民，并不是在為晉級白卡探險者做準備，而是在為構建神國做準備。
而構筑神國，則是白卡探險者們可以讓自身存在回歸地面世界的方法之一。
在那些戰火紛飛的異世界，基本上本國的白卡探險者，都會選擇通過屠殺敵國子民的方式，讓自身晉升為‘真神’。
建立起“地下神國”，同時獲得宣傳地下城福音，以及生活在地面世界的特權。
而地球文明這邊，率先發現白卡秘密的探險者，是隸屬于北聯的控制主義戰士，他立即向莫斯科協會匯報了白卡探險者的真相。
因為“核彈”的原因，北聯幾乎立即就將構筑神國的“登神儀式”，判斷為發動核彈攻擊充分條件之一。
一旦北聯本土的城市，被敵國探險者攻擊，只要確定和“登神儀式”有關，莫斯科協會便會立即向全世界的所有主要國家，發動核連鎖打擊。
這才強行促使了以五大聯盟為主的歐美地下城協會，對自家高階探險者，進行了強制性的約束。
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倫敦地下城第一次出現的67年以來，地球文明才沒有發生過任何一次地下城構筑事件。
“畢竟…那可是要毀滅至少上萬人的恐怖儀式…”
林懷恩回想著自己得知地下城真相時的震驚。
按照筱部長的說法，啟動地下城構筑儀式的最低限度是5萬人，而殺死5萬人的目的，也不過是能凝聚出5枚極淺層的地下城之心。
而為了能夠讓這5萬人靈魂凝聚出來的地下城之心足夠強大，地下城探險者還必須完成一些前期的準備儀式，讓這5萬人的靈魂盡可能地陷入瘋狂，以及備受折磨。
這樣提取出來來的靈魂之力才足夠強大，能夠輔助白卡探險者的自身意志，完成‘神體’的構建。
“而‘神體’，就是那本登神秘錄中對‘地下城’的稱呼。”
林懷恩將自己從筱部長那里聽到的消息一口氣說法。
他之前就一直在想辦法，試圖將這些信息傳達給原夕暮她們。
但平日里不是原夕暮在開直播，就是當時的探險氛圍太過輕松，讓他不太好開口。
直到此時此刻，白日竊賊小隊進入“迷宮花園”借著迷宮之主的這個由頭，他才終于將這部分內容講了出來——
“按照筱部長的說法，這些內容，即便是大部分上都市地協的領導層也不是很清楚，在地下城方面，我們畢竟是后發國家。”
“而莫斯科協會之前雖然和我們有合作關系，但也一直在提防著我們，畢竟我們和他們的國土接壤，如果真的有一天想舉行‘登神儀式’，肯定會拿他們下手。”
“但是因為卡德昌地下城危機被鎮壓…沒了后顧之憂后，他們才終于將這件事告訴我們了嗎…”
原夕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作為一名老網宅，她很清楚這里面的國際政治。
“對，主要也有同屬于‘控制主義’陣營，面對‘放縱主義’的壓迫，莫斯科協會最近也越來越力不從心的原因。”
林懷恩點了點頭，回答道：“他們最近終于想清楚了，準備將一部分‘控制主義’旗幟，‘適當’地委托給我們。”
“東風計劃中，聯合上都市地協，發動了彈道導彈打擊，也是他們的計劃之一。”
林懷恩解釋道：“莫斯科協會對‘白楊導彈陣列’的控制權，也是因為‘登神秘錄’的影響才獲得的，而在得知了‘登神秘錄’的真相之后，上都市這邊，也在加緊導彈控制權方案的審批了。”
“…如果‘控制主義’陣營的整體實力變弱，無論是從‘登神儀式’還是從‘消滅敵對陣營’的角度，‘放縱主義’的國家，都會考慮對我們進行核打擊嗎…”
原夕暮思考著，點了點頭。
但她忍不住，還是抬起頭來，看向林懷恩——
“但是登神儀式的好處是什么？得到白卡探險者，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好處有很多。”林懷恩點了點頭：“比如說根據構筑方式的不同，缺水的國家可以構建起富含大量淡水的地下城；而缺乏糧食的國家，可以制造常營地下城這種可以催化植物生長速度的自然系地下城；還有礦產型的地下城，如果是高等級的地下城，還可以制造出一整個地下城文明，類似于魔法火炮這樣的東西，直接就能應用于軍事上。”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
林懷恩頓了頓，看向原夕暮：“百分百反制核彈打擊的能力。”
核平衡。
這個一直以來，懸掛在世界強國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它威脅著世界各國的同時，也建立起了恐怖的核平衡。
至少讓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主要國家，都可以安心發展，不需要考慮其他國家的軍事威脅。
而莫斯科協會在北聯解體后，還沒有遭到放縱主義的報復性軍事攻擊，也是因為核武器的存在。
但地下城是一種可以改變整個世界格局的存在。
林懷恩雖然知道這點，但他并沒有認真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但筱部長這些上都市協會的管理層，卻是會認真考慮這些問題的。
“因為這些對于我們而言，都是真切的威脅。”
筱部長看著林懷恩點了點頭，烏鴉般的黑色眼瞳里，帶著淡淡的憂傷與平靜——
“如果你抵達過深層地下城，就不會絲毫懷疑這種可能性。”
“所以為了守護我們的國家，守護我們來之不易的和平時代，我們也必須全力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如果你們早將地下城的真相公布出來，或許大家會山呼百應…”
林懷恩看著筱部長，收斂起心中的驚訝，忍不住搖了搖頭。
“但那樣一來，上都市地協也會被民意裹挾起來，不得不做出許多異常激進的判斷。”
筱部長的神情也有些無奈：“即便是選擇了放任主義的那些國家，也沒有將‘登神秘錄’告訴所有人，因為這確實是沒法明說的事情。”
“…所以你才想盡辦法，一定要我成為‘國家級探險者后備人選’，目的就是能夠將這些事情告訴我？”
林懷恩想了想，意識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是這樣的。”筱部長點了點頭，“從你和原夕暮火燒巨木之森的事情中，我得出了一個判斷，那就是你身上有著某種我們所需要的‘毀滅式的力量’。”
“就像是過去的‘核平衡’一樣，在未來的地下城時代，無論是選擇‘放任主義’還是選擇‘控制主義’，我們都需要新的‘核平衡’策略。”
“當然…用一種更通俗的解釋來概括的話…”
林懷恩點了點頭，打斷了筱部長的意思。
聽到這里，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你們需要的不光是‘白卡探險者’。”
“你們需要的是‘執劍人’。”
最后這段話，林懷恩并沒有告訴塔妮婭和原夕暮。
在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上，他和筱部長，有著一種相當的默契性。
而這也是筱部長之所以看中他，將他納為“執劍人”備選人名單之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