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惡意
對于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林懷恩已經有了結論。
一開始他感到的是憤怒，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他應該更加冷靜地去看待這件事情。
“所有齒豹都一同攻擊我…這點應該確實是有人想給我一個教訓。”
“但是后來的十幾束惡意，應該不全是想要暗中謀害我的目標。”
“只不過在遇到齒豹襲擊時，我的劍理技能感受到威脅，敏感度自動提升到最大，同時我轉身面對齒豹的舉動，直接面對了大量的劇組工作人員。”
“因此在我不自覺的狀態下，劍理技能，同時捕捉到了大量對我心生嫉妒的一般工作人員，所以才會讓我的大腦超負荷運轉，相當于給我了一記精神攻擊…”
看來以后要么找些能夠提升大腦運作效率的技能，要么就要注意劍理技能的使用場合了…
巨細無遺地捕捉敵人攻擊細節是劍理技能的優勢，但在面對極多威脅目標的情況下，也會成為它的劣勢——
“除非進化成銀階，或許會出現不太一樣的變化嗎…”
林懷恩看了眼仍舊還是銅階的劍理技能，嘆了口氣。
撐著膝蓋，站起身來。
“你醒了，林先生。”
被原夕暮纏得沒辦法了的卡特琳娜率先發現了林懷恩。
“不好意思，技能的副作用，小睡了一會。”
在身邊圍繞著惡意目標的情況下，林懷恩不想袒露劍理技能的存在，但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說，畢竟所有人都看到，在五只齒豹一同圍攻的情況下，他毫發無傷，還將五只齒豹一口氣全解決了。
甚至就連林懷恩自己都沒想到，他可以一口氣斬掉三只齒豹的頭顱。
但高負荷狀態下的劍理技能，再加上他還不清楚暈眩原因時，強行打開的強化感知，讓他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有點像是森妍之前提到的金色劍術的“微觀”。
在灰青之怒切入齒豹脖頸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齒豹骨骼的肌理，庖丁解牛一般切開了它們的韌帶。
這才有了之前的那驚艷一擊。
所以面對原夕暮等人驚訝的目光，他只是搖了搖頭：“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林先生！”
讓林懷恩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居然連瑪莉拉也站在原夕暮的身邊，少女的面色漲得通紅，罕見地表現出了怒意。
考慮到不久前他還在昏睡，林懷恩知道這不是她的演戲。
至少不是針對他的演戲。
“我們已經搞清楚了，是風行者那邊的探險者，搞錯了誘餌技能的強度——只有你一個人身上的誘餌超過了閾值，達到了其他人的十幾倍！”
原夕暮搶先一步，向林懷恩解釋了他受襲的原因：“風行者的那名探險者，堅持是自己搞錯了劑量，不肯承認是受到了他人的暗中指示！”
“暗中指示？誰的暗中指示？”
然而卡特琳娜皺著眉頭發言了：“林先生不過和我們認識才幾天，唯一知道他是誰的探險者，只有夕陽汐雪小姐您，誰會在那么短的時間，就萌生出暗中謀害他的想法？”
說完，卡特琳娜迅速地轉向林懷恩：“很抱歉，林先生，因為我的監督不利，差點導致您的受傷，我已經吊銷了惹事的那名操作師的馴獸師執照，之后我還會向總部申請對您的慰問金，出現這樣的意外，是我的失職！但請您理解，我們沒有任何人，期望看到這樣的事故！”
看著信誓旦旦的卡特琳娜，林懷恩點了點頭：“確實如您所說的那樣，我們現在沒有證據。但是為了貴公司的信譽，我覺得閣下最好還是再自查一下，免得真的是貴公司職員有意做的手腳——到時候，我們之間可就不是意外或者民事問題了。”
“而是涉及到了刑事。”
林懷恩語氣很平靜，但卡特琳娜的表情卻很凝重，她點了點頭，認可了林懷恩的說法：“我知道了，請您放心，接下來我一定會仔細審問那位犯事的工作人員與他的同伴，如果真的是有人暗中指使了他，或者是他挾有私心的私自報復——”
“請放心，不用您說，我們也會將他們移送法律機關。”
“好的。”林懷恩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卡特琳娜預計實施的舉措，“麻煩您起到監督的義務了。”
“你就這么放她走了？”
看著卡特琳娜離去的背影，原夕暮兀自有些忿忿不平。
“不放她走，難道還繼續死纏爛打嗎？”
林懷恩看了看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的瑪莉拉，決定還是坦然點：“就像是她所說的那樣，我們確實沒有證據。”
“知道有人想謀害我，并且沒有成功就足夠了，我已經提防起來了，他們再想做什么手腳就不容易了。”
林懷恩解釋道。
“要不要我去和老爺子說一聲，干脆撤掉你的演員身份算了？這樣不參與到劇組拍攝中，你也不再遇到什么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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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夕暮還是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不需要。”然而林懷恩搖了搖頭，“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已經做了這件事情，如果這樣的事情再出第二次，在場的任何人都脫不了干系，很可能會直接導致刑警介入——”
“到時候誰說了算，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林懷恩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聲，邵警官雖然表面上很不靠譜，但類似的事情，還真歸他管。
尤其是他現在升職了，負責的轄區也順勢從極淺層深入到了五層之下。
“我覺得…會不會是納蘭明德他們…”
令林懷恩有些意外的是，瑪莉拉聽著兩個人的談話，閉著眼睛猶豫了一下，突然就像是豁出去了一樣，結結巴巴地把她原本的同伴供了出來：“納蘭對于被你搶走劍術導師身份的事情，一直很不滿，而周天昂也在慫恿他，要想辦法給你一個教訓…你說這次的事情，會不會他們兩個人謀劃的？”
林懷恩看了瑪莉拉一眼，少女的表情雖然柔弱，但是卻有一種豁出去的氣勢。
如果這也是她的演技的話，那么林懷恩只能承認，她的演技進化了。
所以，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先把瑪莉拉視作同伴，免得她擔心則亂，和納蘭他們起了沖突：
“我覺得不會，如果真的是他們兩個做的，你和戴妃一定會知道一些風聲，連你都不清楚他們的計劃，就說明兩個人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林懷恩很清楚年輕人的想法，納蘭明德雖然嘴上抱怨，但至少在心里還是服氣了的。
林懷恩畢竟是堂堂正正地打敗了他，會深研地下城技能如此之深的男生，縱然因為年輕而有所扭曲，但在自己堅持的事物之上，也一定有自己的驕傲。
他不會選擇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去坑害林懷恩，不然他以后再也沒法在劍術技能上抬起頭來。
相對來說，他反而更擔心沐恩與沈萬山。
擔心沐恩的理由，他很早之前就有了，兩個人幾乎是在見面的第一眼，就有些不對付。
而沈老爺子…
林懷恩沒忘記他最后的那句毫無感情的“CUT”。
如果是為了拍攝出想要的效果，這位“悲劇之神”，可能真的會做出把他架起來烤的這種事情——
反正也不會死人。
所以，林懷恩決定親自去和沈萬山對峙一下。
“你問我，是不是我安排的卡特琳娜，對你釋放了超量誘餌的技能？”
導演的帳篷里，沈萬山坐在投影儀后面，看著掛幕上投影出來的《風逝》鏡頭，語氣緩慢地反問林懷恩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你最后的那聲‘CUT’，讓我感覺，整場意外中，只有您身處狀況之外。”
然而沈萬山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意外’嗎…拍攝現場哪有什么‘意料之中’，拍攝現場就是‘意外’，‘意外’也在現場之中，我只是做好了一個導演的職責，拍到了現場最好的一個鏡頭罷了。”
說著，沈萬山操作了下投影儀，讓林懷恩看到了他喊“CUT”時的那個鏡頭。
說實話，這個鏡頭算不上，甚至因為時間倉促的原因，甚至沒有對峙林懷恩的側臉。
但是，仍舊把林懷恩那出神入化的劍術完全地捕捉了下來。
林懷恩看著這只能說強差人意的鏡頭，有些沉默不語。
“如果這樣的鏡頭，都是在我授意卡特琳娜的情況下拍攝出來的，那么我這老導演的招牌也可以砸掉了。”
果然，沈萬山語氣中略帶嘲意地說道：“不過也怪不得你，其他導演或許會按部就班地拍攝電影，但我可以為了一個想要的鏡頭，等待三年。”
“與其說我是一名電影導演，不如說我更像是一位紀錄片導演。”
沈萬山扭回頭去，繼續看著電影屏幕說道：“最優秀的現場，一定是一場意外——”
“因為即便讓演員再表演一次，她也無法復刻出那場‘意外’。”
從沈萬山的帳篷里離開，林懷恩嘆了口氣。
結果他還是一無所獲。
“明確和我有沖突的人，只有納蘭明德，沈導演和沐恩算是有動機，然后瑪莉拉的嫌疑也無法排除，畢竟她之前為了接近我，已經坑過我一次了。”
“但說來說去，這四個人都是‘有可能’，而缺乏足夠的動機，更缺乏足夠的執行手段。”
“整個風行者都是由卡特琳娜管理的，即便是沈老爺子與沐恩有什么想法，也無法跳過卡特琳娜，指使誘餌操作員對我暗中出手。”
“瑪莉拉與納蘭明德就更沒那么大的本事了。”
“那么接下來，還有誰有可能對我出手？”
“沐恩用自己的個人魅力或許是有可能，但他作為風行者的新晉王牌，在風行者內部，還沒那么大的影響力，除非他是先色誘了英彌玲，再由英彌玲色誘了那位男操作員…”
“但英彌玲這傻丫頭，又不像是能干出這種事的人。”
“英彌玲與戴妃都不行，唯一一個可能干出這種事的瑪莉拉，不知道為什么，又早早地站到了我這邊…”
“難道，真的只是那位操作員看我不滿？”
操作意外與私自不滿，被林懷恩歸為了一類，反正他也沒法辨別主觀意圖與客觀失誤之間的區別。
但排除了大多數可能性之后，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或許是最接近答案的一個。
“原夕暮與瑪莉拉成天工作著的地方…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還不過是頂替掉了一個重要配角，就引來整個劇組，至少十幾個人對他的暗中敵視。
那么演技過于突出的原夕暮，以及太過楚楚可憐，很容易吸引男性注意力的瑪莉拉，在這種地方又是怎么生存下來的呢…
再想想納蘭明德與瑪莉拉的種種詭異行為，他倒是不怎么提得起生氣的欲望了。
既然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林懷恩也就不再疑神疑鬼的了。
只是有了之前的意外，他把可可放了出來，偷偷地藏在了衣服里。
反正劍術大師的道場服也是黑色的，沒有人能注意到他衣袖里的影子更加深沉了許多。
而除去之前的意外，之后的拍攝還算順利，有了之前的表演，不會有人覺得區區幾只虛張聲勢的齒豹就能對付得了他，再次被放出來的3只齒豹，即便沒有劍理技能的輔助，僅僅依靠強化感知與木乃伊劍士的教導，也被他輕松解決了。
甚至沒有人感覺出他前后有什么差異。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木乃伊劍士叫我不要太依賴劍理技能嗎…”
林懷恩看著地上的齒豹尸體，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一揮長劍，震掉了劍刃上的血跡，將長劍重新插回了劍鞘里。
2.5的神經反射與思維記憶，已經讓他完全能夠將這個動作一氣呵成，就仿佛他手中此時握著的不是雙刃開鋒的長劍，而是單刃開鋒的武士刀一樣。
納蘭明德看到他的這個動作，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想要模仿，卻不小心弄傷了自己的手。
弄得林懷恩有些好笑，也愈發否定了他坑害自己的可能性——
雖然在劍齒虎向他撲過來的那一瞬間，釋放惡意準備看他笑話的人中，絕對有納蘭明德和他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