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綠罐蟻
聽到袁小樂的發言，肥騎士下意識地向著其他人賠笑著：
“袁子，你就別…”
然而袁小樂還不等他說完，就已經異常冷靜地開了口：
“根據我的分析，地下城內的物種也是有生命的，以巨型蟬猴為例，巨型蟬猴的主要生存區域在1～3層，這里有大量的它們的棲息地。”
“而到了4層開始，部分巨型蟬猴就會向復仇紅蟬開始轉變，到了5層，探險者主要面對的，就是那些體型比巨型蟬猴要大上3～4倍的復仇紅蟬。”
“對于這些會飛的敵人，即便是高階的探險者也不好對付它們，幸好只要不主動攻擊，復仇紅蟬并不會放下吸吮樹汁，繁衍后代的任務，跑來攻擊探險者。”
“總體上來講，復仇紅蟬是一種相當溫和的地下城原生物種。”
袁小樂說到這里頓了頓，看向身邊的其他人，神情凝重：
“但是食蟬蟻就不一樣了，食蟬蟻的攻擊欲望很高，而且有極強的領地擴張意識，根據從‘主坑道’上來的高階探險者們的說法，食蟬蟻最開始僅僅只是在4～5層活動，但現在在2層都已經能夠發現它們的身影——這些綠色的罐裝螞蟻，應該就是它們的巢穴生物。”
說到這里，袁小樂緩了口氣，繼續往下。
“森妍隊長你們前幾天，從第三層退出來的時候，沒有遇到食蟬蟻的大部隊，應該是因為這些生物還沒有擴張到這里。但現在它們出現在這里，說明已經開始將這片區域作為自己的據點。”
“而建造了據點的食蟬蟻會有多么難纏，我們還不清楚，但看看這些巨型蟬猴吧，第二層的時候，還是被寄生起來，當成孵化工具，但是至少是自由的，可以自由行動的。”
“而從第三層開始，它們的身邊就開始跟著大量的食蟬蟻小隊，兩者相安無事，甚至就連狂暴蟬猴都不會胡亂攻擊彼此——所以，我懷疑第三層的食蟬蟻，應該是可以通過某種方式，控制狂暴蟬猴的行為。”
“我的懷疑，一直到剛才，才得以確認。”
袁小樂走到一只還沒被處決的狂暴蟬猴身邊，一腳踢在蟬猴的腦袋上，林懷恩他們看到，巨型蟬猴的口器非常有精神地蠕動了起來。
林懷恩敏銳地發覺，他隱隱聞到了一股酒香味。
“直到剛才，我才確認，這些狂暴蟬猴，都是活的。”
袁小樂對著地上的狂暴蟬猴，用力踢了踢，似乎是在驗證些什么：“這些狂暴蟬猴，之所以會狂暴化，是因為被食蟬蟻寄生所導致的痛苦，所以才會瘋狂地攻擊視野里的所有生物。”
“但我們眼前的這只狂暴蟬猴，明顯已經不能叫狂暴蟬猴了，而更應該被稱之為‘胎盤’。”
“他們被食蟬蟻麻醉，成了螞蟻卵的孵化器。”
袁小樂表情陰郁地走到腹部巨大的綠罐蟻旁邊——以所有人都來不制止的速度，拔出腰間的匕首，用力在綠罐蟻的腹部捅了一刀。
隨后，一股強烈的混雜著甘甜感的酒香氣，在蟻巢中彌散開來。
“我在博物雜志上看過一期關于‘蜜罐蟻’的介紹，這種綠罐蟻，應該是和蜜罐蟻有著相似的功能。”袁小樂把手放到綠罐蟻被割裂的腹部傷口下，滾滾的綠色漿液正在從中不斷地涌出。
“常營地下城內沒有蜜蜂，也沒有大片的花種，所以這些甜酒，應該是用藤蔓的果實發酵而成的，如果你們有合適的容器，可以裝一點回去，我覺得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袁小樂看著其他人詭異的表情，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然后毫不猶豫地低下頭，舔了口手中的漿液：“有點像梅酒，酸甜的。”
袁小樂評價完綠罐蟻腹中的漿液味道之后，擦了擦手，表情嚴肅地看向自己的女朋友：“丫丫，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為什么要來地下城當探險者嗎？”
“不是因為找不到工作嗎…”肥騎士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被袁小樂狠狠地瞪了一眼：“我確實沒找到工作！不過那是因為我只投了地下城相關的工作簡歷！”
丫丫有些遲疑地說道：“小樂你三年前去過一次莫斯科之后，就變了…”
袁小樂點了點頭：“對，我去了莫斯科，但實際上，我是去了西伯利亞——因為我父親工作的原因。”
他表情陰郁地看著其他所有人：“西伯利亞方面的地下城，是目前唯一‘失控’的地下城，也可以說，幸好是‘那里’失控的地下城。”
“幸好…是那里‘失控’？”
林懷恩默默地復述著袁小樂的話，他隱隱約約聽過學姐提過類似的觀點，但現在回想起來，卻記不清楚了。
袁小樂點了點頭：“對，西伯利亞，卡德昌地下城，3百多公里的范圍，全部變成了軍事封鎖區，莫斯科協會用了大約50萬軍隊，才控制住了卡德昌地下城入侵物種的擴張。”
袁小樂，指了指面前的食蟬蟻巢穴：“而食蟬蟻，就是常營地下城內潛在的‘入侵物種’。”
“所以，丫丫你完全不必對這些殘忍而又充滿侵略性的生物，抱有任何的同情，它們對于我們的文明世界而言，就是害蟲！是應該祛除殆盡的存在！如果手上有汽油，就應該用汽油徹底地燒毀它們！如果手上有炸藥，就應該用炸藥將它們炸得粉身碎骨！”
袁小樂用力握緊了拳頭：“這是戰爭！這不是游戲！你們不能把地下城探險當成一種純粹的探險游戲，或者賺錢工具！”
袁小樂說得氣勢昂揚，滿臉通紅。
然而聽到他說，不能將地下城探險當成一種單純的賺錢工具時，不僅森妍他們，就連肥騎士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懷恩聽到背后的尼爾小聲嘀咕了一句：“越說越離譜了。”
隨后就轉身離開了。
而以她的離開為契機，大部分人都轉身離去。
只剩下，林懷恩、肥騎士、森妍，與木丫丫，仍舊站在袁小樂身前。
“講得不錯。”森妍拍了拍手，然后也離開了。
肥騎士有些尷尬地笑著：“袁子你啊…哪怕事情真的如你所說，除了西伯利亞之外，也沒有其他哪座地下城失控啊？更別說，我們的政府，哪能讓你嘴里的事情真的發生啊…”
而木丫丫只是有些擔心地看著袁小樂。
而袁小樂舉著拳頭，在原地僵了很久，最后才慘然一笑：“林哥，你也覺得我腦子有問題嗎？”
林懷恩沒想到袁小樂居然會問自己，稍微愣了一下，但想了想，還是認真說道：
“不會，我正好有個認識的前輩，說過和你差不多的觀點，不過那個人還說了一段話，大致意思是‘正確的觀點，必須在正確的前提下，才能被正確地理解’。所以你的話被他們無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要怨恨他們，更不要怨恨自己。”
林懷恩走過去，拍了拍袁小樂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要在和平地背景下，成天思考著一些瘋子的想法。”
“這樣，大部分人，才能無憂無慮地活在和平的世界里。”
“只不過…和平這種東西，又何曾真的存在過呢。”
林懷恩把自己喝空的水壺掏出來，灌了一些綠罐蟻的漿液，打算拿到地面上賣掉。
按照葡萄酒500毫升20塊錢的收購價，這筆錢算不上多，但是只要之后證實，這種綠蟻酒確實是對人體無害的，哪怕林懷恩哪怕拿來自己喝，也仍舊不虧——
畢竟，他還蠻喜歡各種梅酒、果酒與雞尾酒的。
被學姐吐槽過的“太過女孩子氣”的小愛好。
在清理了所有的蟬猴胎盤以及綠罐蟻之后，森妍的隊伍便重新出發，根據森妍的打算，她們準備在前方的“天然宿營點”休息上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再去攻略讓她們“折戟”的另外一個三層蟻巢。
根據森妍告訴林懷恩他們的信息，她們之前那次之所以損失了人手，除了推進速度太快，人員在高強度的戰斗下過于疲憊外，很大原因，就是因為遇到了孵化。
高強度的蟻巢攻堅戰，再加上突然出現在隊伍正中央的孵化，直接阻斷了前隊探險者的退路。
森妍她們拼盡全力，也只救出來了五個人。
剩下三個人，被如潮水般的食蟬蟻分割包圍。
推搡著，被拖入了蟻巢深處。
“如果當初我謹慎點，像你這次一樣，把敵人引誘出來再消滅，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
提到那次糟糕的戰斗，森妍顯得頗為后悔，或許她內心的不甘比表面上還嚴重一些，但至少在明面上，她顯得頗為平靜。
她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所以，我能感受到袁小樂話語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