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來吃骨頭了。”
劉小花喊了一聲,一條大黃狗就從隔壁院子跑出來,伸著舌頭一臉喜色,見到松竹兒后突然剎車,表情甚至有點委屈,翻著眼睛偷偷看松竹兒。
這不就是李鐵柱下車踹的那條嗎?
農村的狗都有靈性,大黃雖然不是李鐵柱家的狗,但和李鐵柱很親,所以今天很熱情地來迎接李鐵柱,沒想到被他踹了,好像是因為這個女人。
所以,大黃不喜歡她。
劉小花又喊了兩聲,大黃還是猶猶豫豫的。
松竹兒喊道:“大黃,大黃。”
大黃呲牙:“嗷嗚…”
李鐵柱從后面走過來:“辣爪,剛剛我抱你下車的時候,怕你害怕把它踢開了。它應該生你的氣了。”
松竹兒:“你踢它,它干嘛生我的氣?”
李鐵柱不解釋,喊道:“大黃過來,這是我媳婦兒。”
松竹兒微微一愣,他說啥了?哎嘿嘿…
大黃果然就走過來,也不吃肉骨頭,先沖李鐵柱撒了歡,然后試探著嗅了嗅松竹兒,就朝松竹兒搖了搖尾巴,最后才叼著肉骨頭走了。
李鐵柱:“它記得你的味道了,以后它不會咬你。”
松竹兒大驚:“它這么厲害嗎?”
李鐵柱就跟松竹兒科普大黃的本事,八歲的老狗,不但會下水追鴨子,還能跟人上山攆野兔。
家里,二叔見松竹兒出去了,就擠到牲口棚旁鋸木頭的三弟身邊,心有余悸地說道:“那個女娃太漂亮了,嚇得我話都不會說了,她真看得上我家柱子?”
李富強道:“我還不是后背冒冷汗!他們的事情,我啷個搞得清楚?不過,看她樣子是個好女娃,看起來文文靜靜的。”
二叔:“肯定文靜嘛!這么乖的女娃兒,我哪看到過?”
三叔:“這個辣爪嘛,我看就是個仙女兒,在家里也應該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
二叔傻笑:“肯定是千金小姐!未必然會像我們農村女娃一樣爬樹掏鳥窩邁?”
院外,劉小花一聲歡呼:“嫂子威武!”
松竹兒夸張的笑聲從天上來。
二叔和三叔舉目望去,只見那個仙女兒跨坐在三米高的李子樹上得意大笑。他倆呆了大概半分鐘,低頭,對望一眼,更加迷惑了。
劉大嬸端著臘肉走過院子,嚇一跳:“劉小花!我打死你,是不是你讓姐姐爬樹的?你給我滾回來!鐵柱,快把她弄下來,小心別摔著。”
李富貴聽到聲音,沖出來,網上一看,自家兒媳身手矯捷如猿猴。
李富有和李富強尷尬得一匹,哪個家的兒媳婦第一天來家里就爬樹?這也太丟臉了,不要看大哥,免得他尷尬。兩人戰戰兢兢低著頭,假裝忙事情。
李富貴道:“辣爪,你不要動,我去把燈籠拿來,你掛高一點。”
說著,李老漢拿出十來個小紅燈籠,拿竹竿遞了上去,松竹兒把小紅燈籠掛滿了李子樹,才慢慢爬下來,成就感滿滿。
李富貴欣賞著高掛的紅燈籠,來到兩個兄弟旁邊,道:“竹兒還是兇嘛?爬那么高。本來我還擔心她太瘦不好生養,現在看起來擔心得多余了,有這個身體,嘖嘖…”
二叔:“大哥說得對。”
三叔:“大明星還爬樹耍,說明她沒心機,是個好女娃。”
劉小花被喊回去了,但也沒有挨打,李老漢死死護著劉小花,他可寵這個女娃兒了,劉大嬸也沒辦法。
院外,松竹兒拍了拍褲子內側的灰:“鐵柱,我厲害吧?”
李鐵柱疑惑:“厲害!你在蘑菇屋經常摔,怎么還會爬樹?”
松竹兒:“嘿!我最擅長抓緊救命稻草,因為我經常摔跤,爬樹就不一樣了,抱著樹干往上拱就行了。你會不會覺得爬樹的女孩子不雅?”
李鐵柱:“不會啊,畢竟爬樹這么好玩。”
松竹兒呲牙:“等我以后爬你!哎嘿嘿…”
李鐵柱照著她后腦勺就是一巴掌:“要文明!”
隨后,李鐵柱拿出在小賣部買來的寶物,分給雙胞胎一盒,自己和松竹兒拿著一盒出門嗨去了,劉小花很命苦,被劉大嬸逼著幫廚。
村里人正在熱烈討論著柱子的漂亮小媳婦,一個個都是夸贊和羨慕,就好像李鐵柱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了一樣。不過,很快風向就開始變了。
“人家是女演員,大明星,你以為像我們一樣粗俗老土?人家廁所都是鑲金的…”
“不對頭哦,我剛剛看到那個大明星爬樹了,笑得跟個癲子一樣。”
“三爺說柱子和他婆娘在后邊耍擦炮,都好大的人了…”
“我看到了的,那個辣爪還拿擦炮去爆牛糞,把周大娘的牛嚇得驚叫喚。”
“那個明星好像腦殼不好,狗哥他婆娘看到她在大路上親柱子,親得吱吱吱嘞…”
最后,大家發現被騙了,這個漂亮的大明星其實是個憨包,跟李鐵柱一樣的憨包。這樣一來,有些人感嘆,有些人卻平衡了一點點。
農村人淳樸而簡單,但也有樸素卻濃郁的八卦之心,所以,關于老李家柱子的明星婆娘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傳著傳著就變了樣,比如這樣的:
“那個松竹兒跟猴子一樣,見了樹就想爬。”
“李鐵柱的婆娘把擦炮塞到牛屁股里,爆得大水牛串稀半個月。”
“辣爪和李鐵柱在大路上摸摸搞搞很不要臉。”
六點,老李家的家宴正式開始。
大圓桌被十二個人擠得滿滿當當的,李富貴上桌坐了上位,然后默默拿起了十五斤的大酒壺,開始給碗里倒酒,一共五大碗。
倒也不是買不起杯子,只是李家兄弟樸素地認為,小酒杯喝酒懶得添酒,一人大海碗整上小半斤喝完就差不多了。
李富有數了數:“大哥,酒倒多了一碗,你、我、三弟還有柱子,一共四碗就夠了。”
李富強悄悄踢了二哥一腳,把酒遞給新大嫂:“嫂子,您喝好。”
劉大嬸把酒碗讓到身旁:“我喝不了,喝不了。”
李富強剛要說什么,就嚇得一愣。
松竹兒單手端碗,站起來道:“叔叔、二叔、三叔,感情深一口悶,我干了,你們隨意!”
李富貴生怕喝出事,道:“一家人不用這樣子,慢慢喝,慢慢喝!”
松竹兒哦了一聲:“那我喝一半吧。”
咕嘟咕嘟,半碗農村高粱酒下肚,松竹兒一抹嘴,又端起碗扭向身旁的李鐵柱:“啥也不說了,今天高興…”
李鐵柱遞上一張紙巾:“少喝點。”
松竹兒又喝了一半的一半,碗里只剩一兩酒了。
李富貴拿起酒壺,心想,酒壺把手還是溫的,我特么剛放下沒半分鐘。他盤算著少給松竹兒倒點酒,第一次來家里就被灌翻了,說出去不好聽,還以為老李家靠這種手段騙媳婦。
松竹兒一把奪過酒壺:“哪能讓叔叔倒酒?我自己來。”
又是一大碗。
老三李富強眼珠子瞪圓了,看向大哥李富貴,李富貴微微搖頭,示意我們讓著她點。
松竹兒拿起筷子吃菜,晚餐是李富貴親自下廚,豐盛自不必說,還相當美味。松竹兒吃得酣暢淋漓,被辣得冒汗也沒有停下來。
老李家四個男人推杯換盞喝得甚歡,沒人管松竹兒。
這讓她頗有些感動,我鐵柱家的漢子果然都是真男人,從不在酒桌上欺負女人,就沖這,我得敬你們一碗!
“二叔!一看您就是實誠人,我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實誠人有福氣,你看你這一對為雞腿打架的雙胞胎,多喜慶?來!一人半碗!”
“三叔!您是鐵柱他親三叔,那就是我三叔!啥也不說了,就沖您是老李家唯一一個雙眼皮兒的男人,來,干上半碗!”
“鐵柱你眼睛怎么了?老是眨巴?來來來…干上半碗。”
“叔叔啊,上次送您的按摩椅還可以啵?是吧?那就好,來來來,干上半碗。”
十來分鐘時間,松竹兒直接干掉一斤多高粱酒,整個人…神采奕奕。
李鐵柱都懵了,這妞兒平時喝半斤就暈乎乎的,今天怎么了?
“辣爪,你沒事吧?”
松竹兒:“有點暈,但我撐得住,放心,姐不會給你丟人的!”
李鐵柱有點怕:“你特么平時就只喝半斤的人…”
松竹兒認真搖頭:“那是我平時吃了藥,不是我的完全形態!為了今天給你掙面子,我三天沒吃藥了,哼!”
李鐵柱轉不過彎來,把我老漢喝翻就給我掙面子了?
你一個女孩子,作風這么粗獷,長輩們怎么看?
二叔:“辣爪!你這個樣子就很好,我們老李家的媳婦,就是不能娘們唧唧的。走一個!”
松竹兒:“哎嘿嘿…走一個!”
三叔:“這么豪爽的大明星,我是頭一次見!有魄力,走一個!”
松竹兒:“在下匪號鐵頭娃總娃,來!”
李富貴端著酒碗,手在發抖:“鐵柱能遇到你這么好的女娃,我這個當老漢的,高興!我干了,你隨意…”
松竹兒:“噸噸噸…”
李鐵柱要勸,被李富貴一巴掌敲在腦門上:“好好跟人家學學,喝酒就要耿直,不能拉稀擺帶!嗝兒”
松竹兒:“二叔…哎?二叔人呢?”
劉大嬸和二嬸把二叔從桌子下提起來,已經不省人事了。
再看三叔,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李富貴表情憤怒:“兩個不爭氣的東西…嘔…”
松竹兒撓頭:“鐵柱,他們怎么了?”
李鐵柱把她酒碗搶走:“別特么喝了!我弄他們去睡覺,你好好吃飯。”
李鐵柱三下五除二把三兄弟搬進臥室,丟一張床上,再出來吃飯。
飯桌上,二嬸、三嬸看向松竹兒的眼神都格外恐懼,就連雙胞胎都不敢搶雞腦殼了,低頭默默扒飯。
那邊,劉小花暗戳戳地朝松竹兒豎了個大拇指。
松竹兒:“哎嘿嘿…嗝兒!鐵柱咱們走一個?”
李鐵柱瞪了她一眼,松竹兒就低頭悄悄喝湯。
一頓晚宴,吃了個七零八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