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毒氣
輕原軼躲在半片破碎的窗洞之后，把視線從無腦巨人身上挪開，投向了對面的高塔頂上。
厄特加爾城堡說是城堡，但實際上更像是一座石質的古城。
其主體是一高一矮兩座塔樓，由塔樓作為兩邊基角，向對面延伸出了城池主體，但是并不完整，呈現出垮塌相貌。
高塔有五層，而小塔則只有四層，二者中間有廊橋連接。
新兵們此時待在小塔二層，而剛剛那一聲明顯是人類發出的吼叫，就來自高塔頂端五層。
這時，一道奇亮的銀光自高塔窗洞里閃爍，刺得輕原軼不得不微微瞇起眼睛。
鏡片的反光嗎…
他心中暗暗考量著，這顯然不可能是廢墟中會自然產生的東西，那必然就來自暗中的窺探者了。
“這是什么東西？？”
“沒有味道啊！起霧了嗎？”
“感覺不妙…”
這時，他腳下隱隱傳來了同伴們的討論聲，輕原軼不由得心里一緊。
不過這并沒有讓他貿然從原路返回，因為那樣動靜頗大，會引起高塔上那個窺探者的警覺。
他反而是順著破破爛爛旋轉石梯，悄悄潛回了小塔內部。
輕原軼貓著腰，輕手輕腳走進小塔四樓。
他警覺地聽著，發現有類似噴氣的“呲呲”聲，以及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只不過話語所用的語言并非是輕原軼所熟悉的，他一句都聽不懂。
嘰里呱啦地說tm什么呢？
輕原軼按下心中的煩躁和不安，讓自己的大腦保持絕對冷靜，從樓梯口探頭看去。
只見四樓的地板早已垮塌，下墜的石板連帶著三樓的地板也都是窟窿，僅僅在四樓邊緣留有數塊不大的落腳點。
這讓人可以從四樓直接望到二樓。
輕原軼眼睛比較尖，第一眼就捕捉到了強裝鎮靜的阿爾敏，而讓安撫眾人的話語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而在四樓落腳點上蹲伏著十幾個全身雪白防護服的人影，他們背后是密封的罐子，橡膠管從中接出一個噴頭被他們握在手中。
噴頭從石縫中隱蔽伸出，赫然對著二樓的新兵們。
此時，數道白蒙蒙的氣體從中噴出，匯聚成一片霧團，從天而降籠罩在新兵們周圍。
“毒氣戰？”
輕原軼捕捉到細如蚊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隨后感覺肩膀被人用手輕輕搭住。
能神不知鬼不覺摸到他身后的，也就只有體質高于他兩倍還多的三笠做得到了。
“雖然吸入之后沒什么感覺，但我不認為是什么好東西。”三笠悄聲說道。
“先不要有動作。”輕原軼同樣嘴唇微動，近乎無聲回答道。
“14人，數量太多了，不能保證在沒動靜的情況下同時做掉。”三笠有些苦惱。
“對面塔樓有個智慧巨人，還沒變身，你摸上去把他廢了。”
輕原軼側頭對她悄聲說道：
“最好是不讓他發出聲音，免得再出現無腦巨人。”
三笠點點頭，站起身，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輕原軼無聲嘆了口氣，一股淡淡的無力感浮現在心頭。
他自從晉升到罔之井之后，體質方面依賴火源權柄的增幅到達了可怕的48.0，以至于疏忽了對于阿克曼回路的強化。
現在喪失焱明師能力后，體質被打回原形，依靠阿克曼回路僅僅保持在8.0左右。
而三笠體內的阿克曼回路則是受益于火源權柄一直在成長，現在就算失去能力，體質也有著20.0左右。
所以之前半年的戰斗是三笠指揮，他當刀。
而現在情況則完全反過來，他擔任指揮，三笠當刀。
雖說二人配合默契，在戰斗中不會因為身份轉換而生澀，但叫輕原軼在后方看著自己的女孩擋在自己身前，著實是不太好受。
他蹲在原地繼續盯梢，雙手按在刀柄上——如果這幫人有直接傷害同伴們的舉動，他會第一時間出手。
幸好，這些防護服沒什么異動，只是不聲不響地繼續噴灑著霧氣，而新兵們也發現了霧氣是從天花板上落下，正計劃著上樓探查。
“搞定了。”
三笠的聲音再次自耳邊響起，濕熱氣流剮蹭著輕原軼的耳蝸。
他回頭看去，只見三笠手上提著一個失去了雙腿雙臂的金發絡腮胡男人，斷面不再流血，卻蒸騰著淡淡的蒸汽。
男人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嘴里插著一把刀片，他轉動眼球打量著輕原軼和三笠，其中閃著駭然。
“拜托阿爾敏照看一下吧，咱們把這些人做掉。”三笠俊俏的臉上籠罩著淡淡煞氣。
“留兩個活口，帶回去拷問情報。”輕原軼比較理智，說道。
“嗯。”
三笠點頭應道，抽出雙刀，從樓梯口一躍而下。
輕原軼則是把金發眼鏡男放在地上，抽出一把刀插進他的嗓子，把他釘在了地上。
“我也有巨人化的能力，所以清楚這種程度雖然痛苦但是不會要命的，本身想托付給同伴照顧你，想了想還是別給他們添麻煩了。”
輕原軼說著，把刀把從刀片上取下，又連接上一把嶄新的刀片。
“咔嚓！”
機擴咬合聲清脆，而樓下已經開始有血液迸濺的聲音響起。
“所以要乖點，減少些痛苦。”
輕原軼盯緊金發男人的瞳孔，逐字告誡道。
隨后他閉住呼吸從樓梯口躍下，扣動扳機，鉤爪射出刺穿了一個倒霉蛋的喉嚨，然后腰間氣體爆射，在空中前突一段距離，又揮刀帶起兩顆大好頭顱。
刀刃不長眼，梟首間砍斷兩根橡膠管，霧氣失去節流閥控制，肆意噴射而出，讓整個四樓變成白茫茫一片。
這幫防護服好像沒有隨身佩戴武器，所以只是胡亂揮動著手中的噴射口，做著無謂的反抗。
阿爾敏正反對著讓提出的探查計劃，因為他認為這過于冒險，還是等待輕原軼帶回情報之后再做定奪為好。
這時，他感覺臉上一涼，還帶著濕潤的感覺，伸手摸去，入手的感覺是粘稠滑膩，放在眼前一看，赫然是一片猩紅！
“血！是血！軼他出事了！我們快上去救他！”他驚叫道。
“撲通！撲通！”
“嘩啦啦啦！”
隨后便像是下餃子一般，頭頂不斷有重物落地聲接二連三響起，阿爾敏還沒明白發生什么事時，更是被一大捧腥臭的熱血澆個滿頭滿臉。
“發生什么事了！？”讓抹了把臉，大聲喊道：“這是什么鬼東西？”
“是人血！”
莎夏小心舔了舔手中的血液，又用力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她大聲回復著：“而且這么重的血腥味不止是一個人的血量！”
尤彌爾把赫里斯塔護在身下，眼角抽搐著，牙關用力咬住右手食指，絲絲縷縷血液從她嘴角流下。
血雨來的快停的也快。
在新兵們沒搞清楚事情的時候，隨著三道重物落地聲在身邊響起，讓他們心安的聲音響起。
“大家別害怕。”
輕原軼踩著金發男人的胸口說道，他拔出被血肉夾緊的刀片，又從男人脖頸間橫著插了個對穿。
“嗬…嗬…”
金發男人雙眼瞪圓，眼白上布滿血絲，身體猛然抽動一下，喉嚨中響起絲絲縷縷的氣音。
“軼！！”
阿爾敏沖到他跟前，隨著距離拉近，月光讓他看清了眼前人的樣子，腳下步伐下意識放緩。
只見少年渾身上下布滿粘稠血漿，手中刀刃明晃晃反著月光，血液順著刀片的紋理逐漸滴落，腳下還踩著一個失去四肢的男人。
猙獰逼人，血腥可怕。
“有些嚇人吧，阿爾敏，抱歉，我也不想搞成這幅樣子，但是樓上空間太小了，躲不開。”輕原軼抱歉地說道。
阿爾敏聽到聲音那一刻腳下步伐反而變成大步，他猛地抱住輕原軼，上下摸索檢查著：“你沒事吧，你沒事就好…”
說實話輕原軼看見阿爾敏的時候也嚇了一跳，畢竟阿爾敏被人血淋頭，整個上半身血淋淋的，看著和地獄猛鬼沒啥區別。
新兵們逐漸圍了上來，看見輕原軼的扮相也是一愣，但都沒表現出懼怕，畢竟大家砍巨人經常被濺上一身血，只是會不會蒸發的區別罷了。
“撲通！撲通！”
又是兩個人被扔在地上，倒是未曾見過的全身防護服讓眾人往后退了一步。
“活口。”
三笠清冷的聲音傳來。
她用臂彎擦著刀片上的血，確認干凈后，將刀片重新插回刀箱之中。
她的扮相好的多，只是衣服上沾著點點血跡罷了。
畢竟體質強的可怕，許多輕原軼閃不過去的血她都可以躲得開。
“這是什么東西？？”
讓看著地上兩個“白鬼”不禁問道：“還有，怎么這么多血？”
“霧氣就是他們搞出來的，我懷疑是一種毒氣，但是大家吸入之后沒什么不良反應，所以具體是什么得等審問后才能知道了。”輕原軼說道。
“至于為什么這么多血…”他皺皺眉，有些煩惱該怎么解釋。
“一共十四個人，殺了十二個，剩下兩個。”三笠簡明地說道。
她不像輕原軼似的考慮眾人能否接受，而是從結果推過程。
rec世界中，Assassin說過，在那個時間節點中他們殺過人了，所以三笠認為殺人是同伴們必須學的東西，越早接受就能越少受到傷害。
“你們…殺人了？”
科尼不自覺后退半步，驚愕道，隨后慌亂解釋道：“不不不不，三笠，軼，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明白。”
輕原軼靠著石墻坐了下來，道：“他們對著你們噴毒氣，我害怕出問題，所以出手了。畢竟不殺死他們的話，死的很有可能是你們，你們任何一個出問題我都難以接受。”
“捕食和被捕食，很好理解。”
莎夏倒是接受得很快，可能和家里世代是獵人有關系。
雖然她因為舔到了人血而感到有些反胃和腿軟，但還是強打微笑道：“謝…謝謝三笠和軼保護了我。”
“喂…你這吃貨女…”
讓有點沒緩過神：“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雖說他們朝我們噴了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也沒什么傷害，不至于…”
“讓，清醒點吧。”
尤彌爾冷冷開口，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說話：“別人打到你家門前，就差用刀子比劃你的臉，你難道還要因為他們沒實質做什么而寬恕他們嗎？
換做我的話，不光是宰了他們，不去把他們的房子點了，都已經算是心慈手軟了。”
輕原軼頗為意外地看了這個雀斑女一眼，沒想到她平時是個樂子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居然看的很清楚。
而三笠則是敏銳注意到尤彌爾右手食指上那兩排深可見骨的牙印，不由得眉頭一皺。
“軼，三笠，你們又救了我一次。”
阿爾敏用力握住了輕原軼的手：“總感覺，越欠越多了…”
“日子還長著呢，實在不行以身相許啊。”尤彌爾打趣道，又恢復了腹黑的毒舌。
“尤彌爾你…！”阿爾敏有些無奈，他算是拿尤彌爾沒什么辦法了。
“尤彌爾！別亂說話！”
赫里斯塔在尤彌爾腰間用力一戳，在她齜牙咧嘴之際，朝三笠誠懇道：“三笠，感謝你和軼，我…我會努力變強然后保護你們的！”
“好。”
三笠罕見地微微笑了笑，她很欣賞赫里斯塔這個要強的室友。
“沒時間說那么多了，現在我們必須返程，將這三個人帶回兵團駐地。”輕原軼正色道：“他們身上有重要情報。”
“不只是情報吧，這個待遇的話，說不定是個智慧巨人？”讓調整好了心態，他指了指金發男人重新開口道。
“是的，而且是可以召喚巨人的那個。”輕原軼說道：“為了避免他叫來更多的無腦巨人，我把他的嗓子廢掉了。”
“我有一個疑問。”
三笠開口道：“剛才中庭出現了智慧巨人變身時的閃電，但是出現的卻是無腦巨人，這是為什么？”
她剛才已經順手將那頭無腦巨人斬殺，其腦后沒有人類存在，就好像是無腦巨人隨著閃電憑空出現，所以產生了這個疑問。
“這個暫時不清楚。”
輕原軼說道：“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失去馬匹，究竟該怎樣回去？”
他倒是有自信說守護和破妄沒事，但其他同伴們的戰馬大概率全軍覆沒。
這里距離兵團駐地直線距離大概一百公里，靠雙腿可是得走到天荒地老。
四人乘一騎的話，估計兩匹戰馬差不多該壽終正寢了。
“新兵，這種事你們不用擔心。”
窗外傳來一道成熟的女聲，眾人抬眼望去，發現一道身影掛在古城外墻。
瘦削身材，面部五官有著很強的輪廓感，一頭的金色短卷發梳成了帥氣的中分。
她凝重地說道：“我是米可特別作戰班的納拿巴，本身負責監視你們的行軍，但是目前看來事態有些嚴峻，需要臨時更改作戰計劃了。”
“納拿巴班長！尋找到三匹游走的戰馬，已經帶到中庭了！”窗外傳來了聽上去有些遙遠的男聲。
“很好。”
納拿巴轉頭道：“拉娜來和我一起，給小家伙們讓出一匹馬。”
說著，她回頭看向城堡內的新兵們：“有事到路上匯報，兩人一騎，我們返回兵團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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