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火焰的自由
“——軍艦？”
輕原軼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抿了抿嘴唇，問道：“奈雪小姐的意思是”
“嗯，有一艘軍艦的名字叫做三笠。”
奈雪輕緒能看得出來面前的男人情緒不對，趕緊正色回答道：“用手機搜一下就好了。”
“手機？”
輕原軼聽到許久沒遇到的名詞，微微一怔，旋即便反應過來是上一世或者說地球·表世界中，舊時代的一種通訊工具。
（這里是新設定，覺得奇怪的讀者老爺們可以回過頭再看下第一章開頭，我在兩個月前進行了調整）
不過他只在末日沒來的幾年之內用過，而且次數還有限。
說起來其實是個令人感到悲傷的故事——輕原軼的父母不認為給兒童買手機是一件好事。
后來末日降臨，誰還顧得上手機呢雖說輕原軼靠著不知從哪個宅男家中刨出來的電腦和bd看了為數不多的幾部日漫，勉強擁有了一部分童年的美好記憶。
或許他該感到慶幸，沒有只抱著顯示器出來，要不然他真的連一點童年都不會有了。
所以把目光轉回來，輕原軼過了兩輩子——直到現在，也沒有過屬于他自己的手機。
“抱歉，我們沒有這個.....手機，你能幫我們搜索一下嗎？”
輕原軼臉上露出無奈神色，對奈雪輕緒詢問道。
要說通訊工具的話，他有，從《罪惡王冠》世界帶回來的兩個終端機之一時刻被他貼身攜帶。
只不過很顯然，在這種時代下掏出高科技造物并不是一件明智的行為。
更別說他和三笠還在營造著一個“蒸汽時代風格戰士”的身份，終端也就更沒理由掏出來了。
“喏，就是這個。”
她快速從風衣兜中掏出手機，打開瀏覽器進行了一番搜索，然后將結果展示在輕原軼面前。
輕原軼輕輕接過手機，在上面點了兩下，依靠著對日文直覺將語言切換到繁體中文。
他是將手機端到眼前來調試的，所以由于身高的原因，站在他對面的奈雪輕緒并不知道眼前這個自稱是歪果仁的人其實是個種花家。
輕原軼被瀏覽器潔白的底色晃到了眼睛，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這手機就不會自動切夜覽嗎”，然后瞇眼看向上面的字：
“三笠號戰列艦”
“三笠（みかさ）是舊日本帝國海軍的戰列艦，為敷島級戰列艦四號艦。艦名由來源以奈良縣的三笠山命名.”
他把手機屏幕朝旁邊的三笠斜了斜，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手機上是某瀏覽器的百科界面，上面貼心地配有三笠艦的插圖，以至于三笠不知道軍艦是為何物也能明白自己的名字跟什么東西雷同了。
“嗯，我知道了。”
瀏覽器將潔白的底色映在三笠的臉上，將她的臉映得煞白，與那一雙漆黑而又幽邃的墨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反應比輕原軼想象的要平靜許多，甚至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不過在這種時候——三笠想要隱瞞情緒的時候，她和輕原軼兩人火源權柄之間的回路，便會將她內心的波動暴露的一干二凈。
震驚，難過，如釋重負，困惑。
人的感知和情感是世界上最為復雜的幾種東西之一，所以即便是輕原軼，也只能從仿佛是海嘯一般不斷波動的情緒浪潮中，理解出最明顯的四種。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細微的情緒，大多是因為人在某一瞬間的一個念頭而產生的副產品。
輕原軼明白，有他之前在托羅斯特區攻防戰時先做過的鋪墊，此時此刻三笠并不至于陷入懷疑人生的狀態。
畢竟同一種驚喜（嚇），往往在第一次出現在人面前時效果才最佳。
就比如三笠八歲生日那天輕原軼帶著三笠上城中買回匕首作為禮物，那時候盧瑟和雁川玲的表情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
好吧，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大概類似于啃了一口均勻撒上山葵粉的檸檬之后的表情，而且檸檬入口的部分還被人貼心地進行了去皮處理。
是的，輕原軼在這里就等同于那個去皮的人。
奈雪輕緒趁著對面兩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記得手機上時，偷抬眼簾仔細觀察著輕原軼和三笠。
這個艾倫長得還真是帥啊 高挑身材，白凈俊逸的面孔還有獨特的黑發黑瞳，簡直就像是飛來一記七星閃空腳踹在了她的左心室上。
她的余光瞟到了兩人腰間掛的長刀上，順帶著聯想到剛才他們初見時，這個男人下意識把手搭在刀柄上的動作，于是克制地深吸一口氣來平復心情——因為怕被發現，所以吸氣呼氣各分了三段。
如果是s道具的話，誰會下意識摸刀呢。
而且這個男人剛才最開始的眼神簡直冷冽到要將她凍僵。
要是放在原來的話，奈雪輕緒還不覺得有什么重要的。
但是剛才回家路上遇見一個穿著戰裙的金發小姐姐，算是徹底顛覆了她的世界觀。
金發小姐姐掄著看不見的東西三兩下把騷擾奈雪輕緒的黑道少年打飛，讓她免去一場苦難，朝她點了點頭之后一蹦上了大廈的頂端。
這要是說出去誰敢信？
一米五幾的洋妞穿著一身鎧甲，甚至沒怎么蓄力就蹦上了十五層的樓頂？
況且奈雪輕緒自家就是干鐵匠活的，雖說近幾年因為城里禁止明火的緣故不怎么接單了，但她從小受到爺爺的熏陶，是真的金屬還是做得金屬特效，她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
更別說一走路就能明顯聽見“嘩啦嘩啦”響了。
那個金發小姐姐一身鐵甲——也許是鋼的也不一定。
不過就算是鐵甲，甚至考慮到女甲要做的小號一些 一件胸甲、一件背甲、一副手甲、一對腳鎧、兩大塊裙甲，這么一身少說也得有十二公斤。
更別說小姐姐只有一米五幾的身高，背上二十四斤的負重，一蹦能上十五層樓的樓頂簡直匪夷所思好吧？
當時她人都傻了，仰頭看了半天，差點看出頸椎病來。
所以放眼當下，
比起是假的，奈雪輕緒更愿意將這一黑一紅兩把刀當作真的。
她又仔細看了看輕原軼和三笠身上的衣服，甚至連侍立在輕原軼身后的塞希爾都仔細看了看。
這熟悉的人員配置這熟悉的黑白之翼標志還有這個女生標志性的三無少女臉 奈雪輕緒十分確信，眼前這仨人就是剛才被她拍下來并且發到Mixi上面的那幾位“原創s大佬”。
不過他們那兩套機械裝置呢？
奈雪輕緒把目光集中在兩人腰間，掃來掃去，看著那柄看起來沒什么特色的黑色長刀，和那把柄和鞘都是紅色的刀，一種詭異感在心頭油然而生。
這倆人剛才在街上好像沒帶刀？
她感覺自己精神都要不正常了，這一晚上碰見的奇怪事情比她這一輩子碰見的都多。
奈雪輕緒自認為自己不是什么招陰體質，但是今晚接連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讓她難以接受。
代代木公園附近天空中引起爆炸的法陣和軍刀。
眼前兩大一小這三個人會藏刀變刀（？）的奇裝異服家伙。
一身鎧甲還能跳四十五米高的金發小姐姐。
除了這些是她遇上的之外，奈雪輕緒回憶起了這一晚上在Mixi動漫社板塊上看到的各種“原創出s”的分享帖。
她遇見的這些人好像都有不得了的能力吧。
大膽設想一下，如果那些社員發的東西都是真的。
奈雪輕緒覺得城市里開始變得不怎么太平了，她從不是一個陰謀論玩家，但是她現在開始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充滿了焦灼。
她就好像是被沖進馬桶里面的一只蝌蚪，隨波逐流，被動接受，弱小可憐又無助，不光得想著憋好氣別嗆水，又得隨時注意自己的身位，別被大塊的排泄物夾死。
比喻可能有點惡心，但她現在的感覺就是如此。
甚至于她懷疑剛才和她擦肩而過的那個抽著煙的紅發大叔都不是正常人。
“那個，看的是不是差不多了？”
奈雪輕緒在心里哀嚎著給自己鼓鼓勁，向對面的兩人說道。
她看著這一男一女對她的手機如此之上心，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手機事實上是不是一只偽裝起來的數碼暴龍機，大喊一聲就能給數碼寶貝進化的那種。
不過如果真的是數碼暴龍機的話，與其是第一部的劇情，她個人更喜歡第四部《無限地帶》。
給數碼寶貝進化哪有給自己進化好，畢竟不管是仙女獸和舒茲獸，又或是噴射西爾芙獸，那身材都是無數女生畢生追求的目標好不好，又能變漂亮又能打的能力誰不想要？
等著輕原軼回話的幾秒之內，奈雪輕緒大腦內閃過無數個念頭，胡思亂想著，要是有人和她心靈相通的話，估計會當場過勞死。
“啊！確實，抱歉，奈雪小姐。”
輕原軼將語言調回日本語，然后滿臉歉意地將手機遞給奈雪輕緒：“實在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就沒能及時還給你。”
“其實沒有什么抱歉啦，就是時間比較晚了，我要是不快點回家的話會被母親數落一通。”
奈雪輕緒將手機息屏，放入口袋之中，然后擺著手道：“你們也快點回.....呃....回你們住的地方吧，最近可能會很危險。”
雖說她不清楚面前這一男一女會遇上什么危險，明明他們也可能成為別人的危險的說，但是她還是提醒了一句。
這大概就是創造了陰謀論，通常會忍不住分享給別人嗎？
“嗯，謝謝。”
輕原軼點點頭，然后側身閃到便道邊緣，后背靠上沿海的欄桿，給奈雪輕緒讓出了路。
三笠靠到了輕原軼身邊，同樣將路讓了出來。
至于塞希爾，則按照她的理念，為了彰顯出主人的關懷，所以退開半步，雙手交疊在身前，垂下眼簾微微欠身行禮。
“其實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才對.....”
奈雪輕緒看著輕原軼，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從他身前蹭了過去，然后轉身朝塞希爾鞠了一躬道謝后，仿佛落荒而逃一般快步離開了。
“看來還是給她嚇到了。”
輕原軼看著奈雪輕緒的背影嘆了口氣：“本來還想用曾經見過一面作為前提來套一套情報，結果造勢造的太過了，以至于起了反效果，你說是吧，三笠？”
他微微側臉看向三笠，卻發現她倚靠在欄桿上，雙臂抱在胸前一言不發。
“還在想名字，對嗎？”
輕原軼輕聲問道。
“在塔樓里面聽你說過，所以沒給我什么驚嚇。”
三笠的聲音有些低落，讓輕原軼心中泛起陣陣心疼：“我的名字在《進擊的巨人》這部作品的創作過程中，就是這么被起出來的嗎？用一艘鐵皮船的編號直接當做我的名字這種事糟透了。”
“只是有點難以接受。”
“啪！”
輕原軼打了個響指，朱紅色火焰在指尖燃起、放出光芒，將四周的黑暗驅散開：“三笠，我猜名字并不是讓你這樣的主要原因。”
三笠沉默著沒吭聲，只是把身體的重心改靠在了輕原軼的身上。
“應該是相同的名字讓你強化了自己是一個故事里面人物的認知，為身不由己的命運感到害怕了吧？”
輕原軼一揮手，指尖的火苗懸浮到兩人的眼前停住不動了。
他握住三笠的手抬起，輕輕扳著她的食指，指向那一小簇火苗：“看到火了嗎？”
“看到了。”三笠輕聲應道。
輕原軼再次問道：“亮不亮？”
“很亮很亮，而且是紅色的，照在身體上感覺很暖和。”
三笠嘴角輕輕翹起，配合地回答著。
“這是神圣之火，是星火不死鳥的能力。”
輕原軼自己伸出另一只手，指向懸浮在半空中的朱紅色小火苗。
話說完，他伸出的手指一轉，指向了他自己：“而星火不死鳥，是屬于我的。”
三笠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出聲打斷。
“我能控制這團火焰熄滅。”
說著，輕原軼輕輕捏了捏三笠的手，然后伸出的另一只手猛然攥拳。
“呼！”
半空中的神圣之火隨著拳頭握實，頓時消失不見。
夜色又涌了上來，給依偎在一起的一對佳人圍上了薄霧般的罩袍。
黑暗之中，輕原軼和三笠的臉挨得很近，他扭過頭在三笠耳邊輕輕說道：“也能控制著它再次燃燒。”
潮濕溫熱的氣流散成一絲絲，順著耳廓鉆進了三笠的耳中。
輕原軼能感覺得到，她的身體升溫了三四度，不禁笑了笑，又說道：“如果現在有光的話，我就能看得見你為我而羞澀的漂亮樣子了。”
“要說什么就快說，別....別打這些歪主意.....”
三笠平穩的呼吸節奏在瞬間被打亂，她和輕原軼改為和十指相扣，然后握緊了他的手。
“好，好，聽你的。”
輕原軼揮揮手，一團火焰再次在兩人的面前燃起，同樣是朱紅色的神圣之火，但是體積并沒有再被壓縮，而是以正常的大小出現。
光芒再次亮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火焰本身是紅色的緣故，三笠的臉格外地紅，好似能凝出水順著優美的下頜線流過脖頸，滑入那微微撐起的禁地一般。
“直說吧，三笠，神圣之火我可以控制它的燃燒和熄滅，甚至能控制它燃燒的形狀。”
說著話，輕原軼手指晃動了幾下，神圣之火在兩人面前變成了一條細長的火蛇，勾勒出五角星、六芒星，甚至崩散成七團，排列成勺子狀的北斗七星序列。
“但是，我并不能控制火焰跳動的頻率、方式，以及它每一分每一秒的變化。”
輕原軼再次扭頭看向三笠，正色道：“它可以按照我所想要的形狀出現，也可以變成許多部分來適應我的進攻方式，但是它‘燃燒’這一過程中產生的變化，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為了能讓三笠更好地理解自己話中的意思，輕原軼揮手將神圣之火幻化成一張平鋪開來的火毯。
朱紅色火焰不斷燃燒著，雖然整體維持住了輕原軼所要的正方形，但是燃燒時跳動的火舌卻在不停無規則地擾動、跳躍，在盡情地撒歡。
“這”
朱紅色火焰倒映在三笠的眼中，一雙墨瞳上閃爍著火焰狂放的美感，以及它即使輕原軼的在控制之內，仍能夠持有的——自由。
三笠猛然間扭頭，盯緊輕原軼的眼睛：“軼，你的出現并不是原著中該有的劇情。”
“嗯哼，十分正確，三笠有想到什么嗎？”
輕原軼揚了揚下巴，笑著解除了對于神圣之火形狀的控制。
頓時，半空中的朱紅色火焰仿佛開始流動，任何的一切因素都有可能成為它變幻形態的原因。
不同的溫度、不同的濕度、空氣中灰塵的多少，甚至于是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的微弱氣流，都在影響著它。
“我在想”
三笠抬起胳膊，將手掌伸進了不斷變幻的神圣之火中。
因為她與輕原軼已經結成兩合，所以朱紅色的火焰不僅沒有爆發出恐怖的高溫，反而包裹著三笠的手掌和袖子不斷跳躍著，好似在歡迎著她，又好似因為她的到來而不斷歡呼和雀躍。
“因為你的到來，我獲得了自由。”
她看著輕原軼的眼睛，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