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回不去的故鄉
47，
......
當晚，陳慶躺在鋪位上，閉著眼回顧這一天的事情。
下午的訓練雖然有些無聊，但還是讓他對于適應性測試更有把握了。
“......”
突然，他聽到了木梯輕微的吱呀聲，聲音很小，說明正在爬梯子的人故意放輕了動作。
“艾倫，該走了。”
極力壓制的聲音響起，陳慶側頭看去，發現有三四個黑影正在從不同的上鋪往下攀爬。
他運轉火能匯聚到雙眼附近的回路里，頓時眼前的黑暗被驅散，視野里就像是點著燈一樣的明亮。
這是陳慶研究出火能的用法，只不過也是在生靈之火凝聚回路之后才衍生出來的，目前只有他可以用，而三笠沒法調動火能，所以即使回路被激活也無法做到。
“艾倫、萊納、阿爾敏、貝特霍爾德？”
陳慶看清楚了那幾個黑影的真實身份，心里生出了疑惑，他開始回憶原著中的細節。
....想到了。
陳慶想起來原著里確實有一幕，大概是第四集后半段吧，是講述這四個人夜里偷偷跑去散心，而萊納和貝特霍爾德則是表明了對家鄉的懷念。
“喂，干什么去。”
他發出了聲音。
雖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目的，但還是要明知故問一下，這樣才好參與進去。
畢竟基斯知道艾倫和他的關系，要是抓到了艾倫那還不得往死里治啊？
所以為了小伙伴的安全著想，他還是要跟去看一看比較好。
“？”
聽到陳慶的聲音，四個躡手躡腳的身影立馬頓住了，只見萊納僵硬的把頭轉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陳慶嗎？”
“是。”陳慶從床上站了起來，披上了繡著盾牌與兩把交叉著的劍的斗篷，“你們要干什么，一起去吧。”
“好啊，萊納說那里可漂亮了！”艾倫點點頭的說道，好朋友要一起去，他當然是歡迎的。
“這個......一起吧。”
萊納和貝特霍爾德猶豫了一下，然后答應了下來：“走！但是別驚動其他同學，待會繞過哨兵的時候你可得聽我指揮。”
“沒問題，走吧。”
陳慶拍了拍胸脯，但是也不知道萊納和貝特霍爾德看到了沒有。
“吱呀！”
木門開了，五個黑影趁著夜色偷偷的摸出了男生宿舍。
他們躲在樹蔭里穿行，在經過哨塔的時候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隨后跨過了操場邊緣的鐵絲網。
“呼——”
走出了一段距離后，帶頭的萊納才停了下來，而跟在他身后的貝特霍爾德也長出了一口氣。
“咱們現在算是安全了，可以慢一些走。”
萊納回頭對著幾人說道，然后從斗篷下掏出火柴，點燃了貝特霍爾德手里的提燈。
油燈的光芒在黑漆漆的樹林里亮起，驅趕走了眾人心里的不安。
陳慶打量了幾下周圍，火能并沒有探查到周圍有生靈之火，也就是說他們周圍沒有其他的生物存在。
可能是因為這里也算是訓練兵團的管轄之內，所以并沒有什么野獸，就連蛇蟲之類的都很少。
“這周圍還算安全....等會！？”
就在他收回目光，打算散去火能的時候，他發現眼前赫然出現了兩個不一樣的東西。
萊納和貝特霍爾德的體內竟然有回路？
注意到這一點，陳慶的眉毛頓時皺了起來，他開始觀察這兩個回路，但是越看越熟悉。
他看向了一旁的艾倫，赫然發現三人體內的回路竟然大同小異，主體的回路結構完全相同，只有在回路末端和銜接脊柱的部分有些區別而已。
“這是什么情況？”
他有些許的摸不到頭腦，難不成這兩人也擁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不成？
“......”
就在陳慶盯著兩人的后背細細思考時，走在前面的萊納感覺身后一涼，回身望去，發現陳慶正出神地盯著自己。
陳慶該不會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又或者是...他發現了我的身份？
萊納忍不住在心里想著，但不管哪種可能性都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貝特霍爾德察覺到了萊納的不自在，疑惑的看向了他：“萊納，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有些冷了。”萊納搖搖頭，一邊解釋道，一邊向他比劃了一個“回去說”的手勢。
“哈！我就說晚上會冷，讓你多穿衣服，你還說你身體壯沒問題！怎么樣，吃虧了吧？”
聽到萊納的話，艾倫開口笑到。
“嗯....才不是！這點小冷怎么會影響到我呢？”萊納下意識反駁了一句，“明明是陳慶盯著我才覺得冷的。”
“誒？”
聽到了他的話，艾倫和阿爾敏都是一愣，隨即便扭頭看向了走在隊尾的陳慶。
陳慶在聽到萊納的話時就已經收回了視線，只是低下頭默默走著，所以艾倫和阿爾敏并沒有看到什么。
“嗨，萊納，陳慶看著你后背也應該是正常的吧？畢竟樹林這么黑，他要是不盯得緊點，那很容易掉隊的吧。”阿爾敏見氣氛不對，連忙開口說道。
“也是。”萊納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多疑，這不過是參軍第二天而已，怎么可能被看出來嘛！
......
走著走著，貝特霍爾德便開始聊上了：“...其他人在這里大半是為了維護社會的體制而已。”
“嗯？”聽到他的話，不光是艾倫和阿爾敏，就連萊納也抬起了頭，顯然這個話題對他們來說很新穎。
當然，早就通曉一切的陳慶并沒有被吸引，他還是默不作聲的跟著，而腦中則在盤桓著這些回路到底有什么用，為什么三個人體內的回路都不盡相同。
“畢竟在他們看來，過了十二歲還在做生產者就會被人看作是膽小鬼，所以在這種輿論之下，不得不成為訓練兵來證明自己。”
“......”
艾倫看著貝特霍爾德的背影，眼睛不斷的閃動，顯然他想起了在開荒地聽到的一些傳聞。
阿爾敏和萊納也是如此。
“我和他們也應該是差不多的吧，畢竟是為了參加憲兵團到內地去過好日子，才來當兵的。”說這話的時候，貝特霍爾德的眼神很暗，只是埋頭走著。
提燈內的火苗在不穩定的跳動著，而這幾個年輕的訓練兵心中的火苗也開始了跳動，這個世界的情況遠比他們想象的復雜。
“也許不行，我會全部都放棄。我缺乏主見....”
阿爾敏的眼睛在閃動著，他勸慰道：“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吧？”
但是他的安慰顯然沒有奏效，貝特霍爾德和萊納的眼神仍舊灰暗且沉重。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了，叢林中只存在著幾人的腳步和被踩碎的樹枝發出的“咯吱”聲。
在翻越了幾道訓練兵團設下的鐵絲網之后，萊納低沉的說道：“我要回到那個回不去的故鄉，這是我唯一的心愿。”
他眼神凝了凝，放出了堅定的光芒。
“無論如何，也要回去。”
“......”
艾倫腦門上出現了一排冷汗，把包扎在頭部的紗布都打濕了，甚至還有一道流到了臉頰上。
他聽出來了萊納話里的決心，他也敬佩萊納能有這么堅定的信念，但是他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東西能讓人回不去自己的故鄉。
哪怕是故鄉在淪陷的瑪利亞之墻，也是能夠回去的吧？
“...你呢？”領路的貝特霍爾德回過頭來，他看著艾倫問道，“你為什么要當兵？”
“我....”
艾倫低下頭，眼睛仿佛穿過了地面，又一次看見了那千瘡百孔的船倉內，被落石壓碎了一半身軀的母親，而母親惶恐的表情還凝固在她的臉上。
他咬緊了牙，眼睛中爆發出了同樣決然的光芒：“必須要殺了巨人。”
“...嗯？”
聽到他的話，萊納和貝特霍爾德紛紛回過頭看著他，流露出了不解。
“我必須親手將巨人趕盡殺絕，我就是這么想的。”艾倫沉著聲，說出了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信念。
萊納的臉上浮現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即使是感受過巨人帶來的恐怖，內心也沒有屈服嗎？”
“是的，不過現在拿捏不穩的還是能不能成為士兵這件事了，畢竟我第一天表現的那么差勁，即使是腰帶壞了也足以說明我的天賦要比你們低上一些。”艾倫開口說道。
此時的他不是那個陳慶面前沖動易怒的孩子，而是一個背負著仇恨的士兵，僅此而已。
“踏...”
貝特霍爾德和萊納停住了腳步，而天上的云朵在此時也消散開來，露出了恍如一面玉盤的明月。
月光亮堂得就和日光無異，白色的輕紗在不知不覺間籠罩在了群山之上，而山谷之中那一片湖泊也在反射著月光。
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不要灰心，陳慶已經幫助你找到了問題的根源，”萊納看著美景，心中的郁結仿佛在這一刻開闊了起來，“你的話，一定能夠做到的。”
他回過身，對艾倫笑著問道：“你是叫‘艾倫·耶格爾’吧。”
“嗯，謝謝，你是叫做‘萊納·布朗’吧。”艾倫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金發少年，信心重回他的胸中。
兩人相視一笑，名為“伙伴”的羈絆在他們之間無聲地種下。
“喂，我說兩句。”
陳慶從思索中回過神來，他看著萊納對艾倫的鼓勵，覺得這個人不太像是敵人的樣子，于是便暫且放下了關于萊納體內回路的問題，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請說吧。”
萊納點點頭，他知道陳慶是艾倫的好友，而他現在和艾倫的關系也不錯，于是便想著結交朋友。
“艾倫，我還是那句話，別讓仇恨控制你，而是應該由你來借助仇恨的力量達到復仇的目的。”
“聽起來可能比較難理解，但具體的東西還得靠你自己認知，這是我們旁人做不到的，但我能做到的就是對你進行勸導，以及在必要時阻止你。”
他走到了艾倫身前，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仇恨這東西可以說是他的老朋友了，他也被仇恨控制過，但這其中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他是真心地不希望艾倫再走一遍。
“至于你，萊納和貝特霍爾德。”
陳慶轉過身，看著他們說道：“無論家鄉在哪里，只要還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你還活著，那總有一天是能回去的。”
“而缺乏主見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迷失了自我，你只需要做到你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做出你自己問心無愧的努力就夠了，結果一定要比你什么都不去做要強上很多。”
“......”
“謝謝你，陳慶。”
貝特霍爾德和萊納認真的聽著，陳慶的話語幫他們在心中做出了選擇，可能沒有徹底解決，但至少短期內并不需要再迷茫了。
“客氣了，都是同伴，以后要互相幫助的地方還很多。”陳慶笑了笑，也看向了眼前美如畫的景色。
“要是三笠也在就好了，這么漂亮的風景她一定會喜歡。”
他默默地在心里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