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涇陽,涇陽宮。
站在涇陽宮的宮墻之上往宮城之中眺望,可以看見那條有著無數秦宮郎衛分列左右的主道之上此刻正迎面走來了兩人。
大踏步走在那位青年面容英武非常,而他身上披著的玄色甲胄、腰間懸掛著長劍更是將其身上的肅殺之氣完全顯現了出來。
至于走在后面的那一位青年同樣是相貌堂堂,不過他身上所穿的秦國公子服飾卻是讓他多了幾分沉穩與貴氣。
能夠如此堂而皇之地走在戒備森嚴的涇陽宮中這兩人的身份也是不凡,走在前面的那位正是秦國蜀君世子嬴虔,而走在后面的那位則是秦公嬴連之子,公子嬴渠梁。
今日兩人之所以會一前一后行走在通往涇陽宮外的主道之上,那是因為嬴虔要幫自己這位族弟去辦一件事關他一生的大事。
走在這條由無數秦軍郎衛戒備的宮中主道之上,時不時還回頭打量著自己這位平日里沉穩今日里明顯有些緊張的弟弟,嬴虔的嘴角之上不禁浮現了一絲笑意。
“怎么渠梁,這是婚期將近,開始緊張了?”走到半路看著自己身后嬴渠梁臉上的神情,嬴虔一時興起之下不由出聲打趣道。
面對前面的大兄嬴虔的打趣,公子嬴連并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沉吟一番之后就將心里話吐了出來。
“是啊。想到那位屈氏淑女,想到余生我們兩人都要一起度過,渠梁的心里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張。”
將胸中所想緩緩吐露給自己這位大兄之后,看著他此時臉上濃郁的取笑意味,嬴渠梁反手對著他就是一個反擊。
“大兄你也莫取笑渠梁。”話到一半嬴渠梁的臉上也是浮現了一絲笑意,“若是渠梁沒有記錯的話,大兄你和苑姐的婚事也不遠了吧?”
“這這…”
聽到嬴渠梁話語之中提到的苑姐,嬴虔一時就有些語塞,連帶著他那頗為英武的面容之上也多了幾分不自然。
而嬴渠梁話語之中的苑姐不是別人,正是秦國武安君的之女,如今年方十七的吳苑。
自從在魯國因為一些事情將自己的妻子休棄之后,吳起一直沒有另外再娶其他女子為妻。
當吳起跟隨著秦公嬴連西來秦國之后,秦公嬴連從嬴氏宗女之中選取了一位嫁予了他,也算是更加拉近兩人之間了吧。
成婚二十多年以來,吳起與這位嬴氏宗女生活得倒是頗為幸福,而那位嬴氏宗女也為他生下了一子一女。
令以軍功稱雄于世的武安君吳起頗為遺憾的是,他的長子吳肅卻是并沒有遺傳到他在軍略之上多少天賦,反倒是在治政方面頗為干練。
不過在和自己兒子好好長談一番,再加上秦公嬴連、櫟陽君甘龍從中勸說之后,他也長嘆一聲兒孫自有兒孫福了。
就在不久之前剛剛從咸陽學宮學成的武安君長子吳肅順利通過了秦國御史大夫府所舉行的策問,成為了櫟陽君甘龍屬下的一名秦國御史。
說完了武安君吳起的長子吳肅,再來說說這位武安君之女,吳苑。
如果說武安君長子吳肅遺傳的是他的治政天賦的話,那么這位吳氏淑女所遺傳的就是他兵法韜略方面的本領了。
作為名動天下的武安君吳起之女,吳苑不僅習得了一身不弱于男兒的武藝,在兵法韜略方面更是有著不凡的造詣,可謂是真正地不愛紅妝愛武裝。
這幸虧是在民風開放的先秦時代的秦國,若是往后倒個一千幾百年這種將門虎女可是那些士大夫唯恐避之不及的。
在聽聞吳氏之女武藝精深,深諳韜略之名后,認為她是自己兒子良配的秦國蜀君嬴仁馬上按照禮制向武安君府求親。
如此一來這位吳氏淑女也就成了嬴虔的未來的妻子,而由武安君吳起和蜀君定下來的兩人婚期也已經不遠了。
這也就是為什么聽到嬴渠梁提到自己和吳苑的婚事之后,一向做事總是雷厲風行的嬴虔會露出這般不自然了。
躲過了面前嬴渠梁臉上和自己剛剛一般無二的取笑神情,嬴虔自顧自地向著宮門之外走了過去。
“大兄,莫走這么快,等等渠梁。”
看著自己大兄這么一副好似落荒而逃的模樣,嬴渠梁一邊在后面叫著,臉上的笑容也是愈發地燦爛了。
過了不久之后,嬴渠梁和嬴虔這兩兄弟便來到了涇陽宮門之外,而那里一千披堅執銳的秦軍鐵騎已經是蓄勢待發了。
滿意地看了看自己前方的這一支秦軍鐵騎嚴整的軍勢,嬴虔將目光重新放在了一旁嬴渠梁的身上,“渠梁,放心吧。大兄必將屈氏淑女給你完好無損地護送回來。”
“大兄,一路小心。”看著面前臉色無比鄭重的大兄嬴虔,嬴渠梁躬身一拜,“渠梁在涇陽等候大兄歸來。”
“好小子,走了。”
說完這一句之后,嬴虔右手成拳狠狠地砸在了嬴渠梁的肩上,隨即迅速騎上了面前的一匹神駿的戰馬。
一勒手中韁繩控制住身下有些躁動的戰馬,嬴虔向著周圍的一千秦軍鐵騎大喊一聲,“我大秦鐵騎何在?”
“在…”
一千大秦鐵騎一齊回答的聲勢震天動地,整座涇陽城之中的秦人都不由將目光移向了這個方向。
見此情景作為這支騎兵主將的嬴虔臉上的肅穆神情愈發深了,右手成拳指向天空就聽他大喊一聲,“出發。”
伴隨著主將嬴虔這一聲號令,整支秦國騎兵開始緩緩行動了起來。
許久之后,當視野之中的秦軍騎兵漸漸消失,當肩頭大兄嬴虔的錘擊之感不斷減弱,嬴渠梁的目光依舊注視著遠處的道路。
從楚國丹陽之地前往的秦國的道路之上,一支大概由數百人所組成使團正緩緩向著秦國都城涇陽前行著,這便是送屈氏淑女屈昭入秦的隊伍。
這支送親隊伍先是從楚國屈氏祖地丹陽出發,經過橫亙在秦楚交界之上的武關進入秦國。
沿著武關之后的商於之地行進了大概十余日之后,這支送親大軍總算即將抵達秦國關中東南最重要的城邑,藍田。
在這支送親隊伍的一輛馬車之中,作為此次聯姻一方的屈氏淑女屈昭正安靜地坐著,她的面容之上浮現著的是一抹久久也無法化開的愁思。
身下的馬車正在向著秦國關中之地緩緩前行著,可是馬車之中的屈氏淑女屈昭的心還是依舊留在了丹陽祖地。
雖然離開出生長大的丹陽祖地已經快大半個月了,但是離家之時家人們的不舍神情還是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腦海之中。
她永遠忘不了小侄子伯庸似乎是察覺她要離開的痛哭聲,也不會忘記自己兄嫂臉上的濃濃不舍,更忘不了離家之時父親臉上那無比落寞的神情。
想著想著屈昭的眼眶之中頓時充滿了淚水,仿佛在下一刻這些淚水便會奪眶而出。
就在這個時候屈昭突然感覺自己所乘坐的馬車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震動,與之一起的還有車輛之前戰馬不斷發出的嘶鳴聲響。
事實上,不僅僅是馬車之中的屈昭,馬車之外的負責護衛的一百余名楚軍士卒和兩百名秦軍士卒也感受到了一股快速接近的不尋常。
“全軍戒備。”
“諾。”
伴隨著隊伍之中一名秦軍將領的一聲令下,兩百余名秦軍士卒隨即開始全神戒備了起來,至于那一百名楚國士卒則是趕緊護衛在了屈昭所乘坐的馬車左右。
僅僅數息時間過后,原本的送親車隊便已經變成了一支隨時迎接戰斗的方陣。
馬車之中,屈昭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努力保持著心中的鎮定;馬車之外,數百名秦楚兩軍士卒則是繃緊心弦準備迎接隨時可能到來的襲擊。
“噠噠噠…”
先是一陣戰馬四蹄踏擊地面的聲響傳入眾人的耳中,然后送親隊伍之中的秦軍將領便看到了那一面無比熟悉的黑底白字的秦字大旗。
見此情景秦軍將領頓時松了一口氣,面對著身旁的楚國將軍說道:“沒事了,是先前派出聯絡兵的我秦軍鐵騎。”
說完看著前方原野之上那一支快速接近的秦軍騎兵,看著秦軍騎兵方陣之中那一面秦字大旗,這位秦國將軍的臉上充滿了自豪的神情。
沒過多久,這一支一千人的秦軍鐵騎便跨越了雙方之間的漫長距離,并最終停在了送親車隊數十步外。
當見到自己即將所要護送的目標就在眼前之時,作為這支秦軍統帥的嬴虔先行下馬,身后一千余名秦軍騎兵也是紛紛跳下了自己的戰馬。
“奉秦公之命,我部特來迎接屈氏淑女入都。”
“奉秦公之命,我部特來迎接屈氏淑女入都。”
“奉秦公之命,我部特來迎接屈氏淑女入都。”
聽著前方一千名秦軍騎兵的齊聲吶喊,感受到那一種撲面而來猛烈氣勢,隊伍之中的楚軍將領臉上充滿了震撼的神情。
坐在馬車之中的屈氏淑女屈昭同樣聽到了車外傳來的這一聲雄壯的吶喊,輕輕伸出手掀開帳簾向往眺望,前方一支黑色的秦軍騎兵就這么映入了她的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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